那些穿着白、金、蓝色调衣服的应征者，情绪明显更加激动，就连一些衣服颜色稍显深沉的应征者，神情也有些许波动。
等到神父宣布第一轮考核的规则时，众人纷纷屏息凝神。
周围寂静无声，偌大的广场，六百多人，竟然只有风声与偶尔掠过的鸟鸣。
人群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只有神父不急不缓地宣读规则。
“第一轮考试主要为笔试，十分钟后为各位应征者分发试卷。
“应征者可以在圣域的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作答。
“一个半小时后，前往大厅交卷，根据交卷的先后顺序，再进行口试。”
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再次发生变化。
所有人不约而同打量起周围的竞争者，衣衫牵扯间，细微的簌簌声叠加在一起，格外明显刺耳，众人脸上的表情更加微妙。
规则的偏向性很明显，有照顾非淘金者之岛本地应征者的成分，也说明，大教堂需要的是能够快速获取信息的护送队成员，而非单纯的向导。
对淘金者之岛是否早就了解，其实不太重要。
没有监督人员，必然会有人抄答案。
至于抄答案的方式，是绞尽脑汁偷瞄一眼，还是逼人代写，是文试，还是武斗，都在“任何地点”、“任何方式”这两个词中，变得捉摸不定。
对淘金者之岛的了解，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催命符。
你管不了别人，但管得了自己。
而且，相比大部分应征者，在这大教堂之中，你还有一个优势。
很快，你定下计划。
这一轮去圣殿躲着，把卷子填完，务必拿下最高分，过程中尽可能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二轮如果没优势，就继续苟着，第三轮再想办法攒攒分。
规则宣布后，有人彼此交流，有人谨慎观察周围的竞争者，气氛紧张而喧闹。
十分钟一到，众人不约而同开始排队，加尔和另一名扈从走下台阶，为应征者分发试卷。
你的站位很靠后，是最后几个拿到试题的人，比别人损失了五分钟。
但也因此，中排的人观察拿到卷子人的表情，判断对方成为目标的可能性时，根本没有注意后排，你没成为第一波被针对的人。
即便如此，周围几个人还在互相打量，你没有一拿到卷子便急着看题，而是先就着题头扫了一眼，微微皱眉，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
周围落在你身上的目光，顿时散去大半，只有之前那位深色衣服的年轻男子还在看着你。
你随意地将卷子正反翻了一遍，借着动作掩盖打了个神圣标记，克制地叹了口气，自认演技已经登峰造极，可年轻男子的目光非但没有转移，反倒更加焦灼。
这种时候，越是在意，越容易引起注意，你也不好去和人家说什么，将卷子卷起来，在脑中回想卷子上的试题。
试题涉及地貌、生物、建筑、街道、商品的细节特征，甚至问了“有多少家早点铺”这样极具针对性的问题。
都是本地人才了解的东西，靠啃地理书死记硬背，很难答出，而且都是简答论述，没有选择填空之类可以蒙的题。
连你这二十多天前才把整个岛踩了一遍的人，都不敢说能全部答对。
教廷估计也不知道标准答案，就等着把卷子都收上去，拿着互相对比。
这意味着，一些原本可能打算之后两轮多拿分、这一轮随便蒙蒙的人，也会在抄答案上使劲。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拿到试卷，将试题大略看过一遍。
一些应征者拿着纸笔，在广场上游走，显然是拿卷子一点办法没有。
或许是为了后面两轮积德，他们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观望着，等待捡答案的机会。
还有一些人找安静的角落坐下，盯紧自己的卷子，握着笔犹豫不决，可能是想答题但拿不准，也可能是故意装不会。
评分标准中没有提交时间早晚，你拿着卷子慢慢溜达，装作捡答案群众的一员，脑中思忖着每个问题的答案，准备等考试结束前一口气答完。
思考答案，对你来说是个很快的过程。
会的，你几秒就想到了。不会的，你也不费神去猜。
不到两分钟，你就在脑子里把卷子填好了。
想到了答案，却不能填，这感觉就像平时考试，正式作答前拿到卷子的那一分钟，手痒，煎熬。
你攥紧拳头，忍了又忍。
不能填，拿个笔总可以吧。
于是，你也找了个角落坐下，从空间袋掏出笔和墨水，将笔尖沾了沾墨水，悬停在纸面上。
就在你摆好动作的那一刻，一阵风袭到面门。
那名年轻男子嗖地凑到你身边，蹲下身，拽了拽你的衣袖，小声问：“你会不会啊？咱们还能拿分不？”
这话很明显是将自己和你摆在一个阵营，可你之前和他一句话都没说过，就算是抄答案，也不带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心中一动，作了个口型，无声地说出两个字：“灰巢。”
“嗯嗯我知道。”年轻男子表情如常，全然不见茫然或意外，“我叫芬里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在此之前，对方对你没有任何言语试探，你不信他是凭之前排队时对你的观察看出的。
想想之前集合时，他径直走到你身边蹲着，大概那时候就已经认出你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你困惑地问。对于同僚的消息，你这几天和那么多制服成员接头，都半点不知。
“其实，我今天上午和中城区的制服成员见面了。”芬里克的表情变得严肃。
见此，你也分出更多注意力，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芬里克深沉地接着说：“他跟我说，最帅的那个就是我的同伙。我一看就是兄弟你了。”
“……”
你感到一瞬间的语塞。
过了两秒，你叹了口气：“有事说事。”
芬里克搓了搓手，也不觉得尴尬，赔笑道：“嘿嘿……那个信仰之盾的卷轴，能不能给我也整一个？我可以请你吃一个月的豪华大餐！”
你收敛了表情。
最近和人打交道，你脸上总是带点笑，完全收起后，虽然只是平静，也显得像是不高兴。
对于这件事本身，你并不动气。那名制服成员拿到卷轴，会出去炫耀，消息散出去，是早有预料的事。
只是眼前这家伙一副拿捏了你的得意样子，让你有点不爽。
“我看起来就是那么爱吃的人？”你淡淡地问。
芬里克表情一滞，似乎觉得再笑下去不太合适，却也不敢收起笑，脸色变换，显得有些扭曲。
最终，他收掉笑容，语气显得很真诚：“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为你会喜欢，所以才提出这个作为交换。那个卷轴有多珍贵，我很清楚。具体怎么样，都看你的想法。”
你淡淡应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而提到考核本身：“卷子你能答出来吗？”
芬里克挠了挠头：“其实，我本来等着抄你的答案呢。”
“我告诉你答案，你把我的那一份也填了，我就给你画卷轴。”你将卷成筒的卷子递过去。
“没问题！”
芬里克连忙拍着胸脯打包票，接过卷子，小眼神飘来飘去，关注着你的脸色。
递出卷子，你站起身，拍了拍斗篷，俨然就要离开。
见你迈开脚步，芬里克傻眼了。
他连忙腾起身，扯住你的衣角，不敢置信地问：“就这么简单？”
“你不满意？”你偏过脸，平静地问。
芬里克尴尬地收回手：“满意，满意，怎么会不满意。我这就写！”
注意到芬里克不经意流露出的迷茫之色，你略感满意，点了点头，冲对方招手，示意附耳过来。
告知答案后，你又对他摆摆手：“离我远点。”
芬里克立刻明白你的意思，不再多说什么。
他收起一份卷子，抱着另一份卷子在广场上溜达一圈，最后在一个安静但又有人能看到的角落坐下，唰唰快速填写。
这动静很快吸引来其他人的目光，有人凑过去看，芬里克却扯过试卷挡了一下。
这架势更加坐实了他手里有答案。
从你这个地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出，一些人凑过去打商量，芬里克皆是摇头，最后谈不拢，干脆打了起来。
最先出手的人提剑前攻，芬里克有一搭没一搭地格挡，行动间游刃有余，却又不直接把人甩开。
一阵僵持过后，一颗火球腾空而起，直冲芬里克面门而来。
芬里克身形一闪，跳到台阶之上。
使出火球术的应征者忌惮破坏环境，不再使用魔法，转而拔出长刀，攻势虽不算迅猛，动作倒勉强算有模有样，看得出是认真练过的刀术。
低阶魔法师学体术傍身是非常划算的决策，但魔法不好学，不代表体术就好学了，个人天赋悟性与老师都很重要。
看看那名提刀的应征者磕磕绊绊的出招，再回想起船上特训的那些天，你更觉得接下内应的任务大有益处。
缠斗双方且战且移，一路移到大殿之内，从你的方向，再看不见他们的行动，但想来芬里克不会吃亏。
距离交卷还有一个多小时，你不打算浪费，干脆拿出绘图羊皮纸，继续绘制阵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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