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apter48

闻辞无措地背对他,睁大眼睛。

他紧攥拳心,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片刻的对峙后,他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挣扎像针尖,一点点刺着闻辞的心脏,折磨到难以忽略,在路边最后一盏路灯亮起时,他艰难地迈开了脚步,然而空荡荡的街头,谁也没有。

闻辞怀疑,刚刚听见的那句话,究竟是不是错觉?

“闻老师?”路灯下,堂惜年的倩影被拽出,她跟着闻辞的视线望去,“怎么了?”

闻辞抬眉收回,扯出笑容:“没事,吃完饭散散步。”

说完这句,他才发现,郭祁也在后边,他朝两人间投去迷茫的目光,在堂惜年的笑声里,听到了答案:“回来的路上,在水街那边碰见的。”

闻辞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她们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去吧,肩膀一松,吐出一口气:“那——回家吧。”

“嗯!”

“闻老师,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牧珊的?”郭祁问。

“嗯,怎么了?”

“哦,她有个姐姐转到……”

……

开学后,又是一场鏖战来临。

意料之中,因为学生人数的上涨,闻辞比上半年还忙,他彻底贡献了所有的课时时间,一到周五,从早晨第一节课开始,轮轴转到天黑,如此重复,周末便在家备课批改作业,从前那点所剩不多的休息时间,也尽数充公。

为了提升教学质量,他特意请教了在成都任职的小教朋友,从初中转到小学,不论是授课方式还是备课方向,包括教学重点,都有着天差地别的目标,上半期,他结合朋友给的粗略简纲和自己的理解,误打误撞走了大运,但这完全不够。

闻辞是一个做任何事都要拿到极致的人,不容许自己出现任何瑕疵,放在学生身上,是严师,放到自己身上,就多少显得变态了。

他把自己关在二楼一整天,除了吃早饭,滴水未进。

等天光斜上笔杆,刺得他晃眼,闻辞抬头,才发觉,太阳正在往山谷深处压,他弯腰探出窗外,小院内空荡荡,今天是周末,家里没人,于是,连三餐也没人提醒他吃。

堂惜年是坚定不移的养生爱好者,泡脚八段锦药膳样样不落,也是跟着他住在一处,闻辞才发现自己的生活习惯是多么恶劣。

他向来做事情,不喜欢中途停下,一旦提起劲,非要耗尽身体最后一格能量才肯罢休。

闻辞点开手机,发现已经快七点。

开学快一个多月,还有一周多又将迎来国庆小长假,这几日已经有降温的趋势,云南的秋天,似乎已经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微信搁置着一条待接收消息,郭祁问他要不要到花婶的店里吃饭。花婶是开在水街一家炒家常菜的夫妻店,口味地道,原本只被本地人悉知,这几年三朵街开发,几条攻略贴把她的小店也给带火了,在周末这样的黄金时段,向来很难订到座位。

闻辞思虑稍许,爽快应下。

【十分钟。】

发完消息,闻辞还停留在微信的消息界面,他出神地盯着某个名字发呆,周围的一切虚焦下去,逐渐模糊……那个名字旁的头像,被置于所有消息的最下方——是汴之梁戴着墨镜,在洱海边拍下的画面。

蓝色鲜明,而张扬。

闻辞看到后面的截止时间,突然惊觉,距上次收到汴之梁消息,已然是二十多天前的事了。

自那晚巷口匆匆一别后,他几乎销声匿迹。

过度挤满的时间并没有令闻辞立马察觉出这有何不妥,甚至是获得了短暂的心流时刻,把所有注意力都重新聚焦到了自己身上,可当一切尘埃落定,闻辞恍然从笔尖下抬起头,空空地捏了捏掌心,才发觉似乎有什么……

不见了。

他点开汴之梁的朋友圈,更新时间止于他们从香格里拉回来的前一晚,背景图里的梅里雪山金光撼天,使所有点开他朋友圈的人第一眼都不免为这股力量震颤。

闻辞鬼使神差地拉了拉,刷新的圈圈转动,毫无反应。

“真是疯了……”他倒吸一口凉气,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可置信,院子里的鸟虫在鸣,满院更静,连他呼吸里的一点颤抖,都清晰可闻。

他摁灭手机,屏幕上,只悬着张面无情绪的脸。

二楼的灯光熄了,雨花巷里响起木门推动的吱呀声,一阵不徐不疾地脚步声落在石板路上,巷子这头,闻辞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下。

他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暗纹短袖衬衫,套在外边,出门永远是最舒适的运动鞋,在夏季,闻辞的穿衣风格总趋于年轻化一些,各种亮色系的服饰,占据主导了他大半衣柜,而一旦进入秋冬,衣柜会迅速下滑到低饱和的领域,沉稳,正肃,春季是最符合他调性的季节,七分收敛,三分按耐不住,穿衣总是在淡雅与新潮中,反复横跳。

他是一个四季鲜明的人,这就导致了,旁人大多总会错认他的年纪,远远看去,更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为了便捷,闻辞选择直接抄近路横穿三朵街,最大节省时间赶往花婶家的小店,在走到尽头时,他突然被一个熟悉的脸庞,吸引视线。

“明也?”

在手鼓店的柜台后,李明也正坐在电脑前摆弄CD,听见这声,他抬头又惊又喜:“闻老师!”

闻辞走进手鼓店,店里放着好听的民谣,节奏舒缓,声音不算大,恰好够听清两人说话:“好久没看到你了。”

李明也小心翼翼地放下CD,装进盒子里,笑嘻嘻:“我前段时间出差去了,没在云南,店里一直是我阿哥在照看,这不,上周刚回来。”

仔细算来,上次见到李明也,大概是刚开学那段时间,这都快过去大半年了,这差也是出得有够久的。

“怪不得,偶尔路过店外,我总能见着个陌生男人,还以为你把店铺转让出去了。”

“转让?”李明也爽朗笑道,“我这小店虽然挣不了大钱,但可是我的精神支柱,把我自己卖了也不能把它转了呀。”

他说话总是带着自己独有的风趣和诙谐,跟汴之梁的无拘无束不相同,李明也是那类丢进人群里会让氛围爆炸的泡腾片,咕噜咕噜……

“您这是,去哪儿?”李明也看他简装出行,朝外边探了探。

“去吃个饭。”闻辞抛出邀约,“诶,要不一起,就在水街那边,过去几分钟脚程。”

李明也这活地图,雷达蹭蹭直响,直接猜出:“花婶那儿?”

闻辞无奈地笑:“你也太灵通了。”

李明也往前倾了倾,靠上桌子,眨眨眼:“花婶是我远房姨妈呢,等会儿我给他说一声,份量给你们算家庭装。”

知道他惯来热心肠,闻辞客气地推辞了几句,就要道别,临前,李明也拦住他:“诶诶,闻老师,等等。”

他在柜台里一阵摸索,找出一张包装精致的CD,越过收银台递过来,闻辞扫过一眼,在上面看到了李明也的名字。

“我马上要发的新唱片,闻老师,帮我品鉴品鉴呗?”

闻辞看着CD,很诧异:“你出歌了?”

他接过李明也的唱片,是一本书册形式的创意专辑,闻辞动作谨慎地翻开,一页一页仔细看。

“这不得多亏了梁哥,前前后后帮我跑了不少东西,自己的事情都搁置着呢。”李明也撑着柜台,指着闻辞翻开的其中一页,某首名为《暮色下的格林德瓦》的歌名,道,“看,这曲子就是梁哥亲自操刀编写的,还有这个词,也是他帮我改过的,要知道,我这个咖位的人,若是走正规流程和他这样的音乐人合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闻辞的视线仿佛被定住,凝固在那串故事感浓厚的歌名上,结了冰,四周的视线虚焦下去,独留中央一点,清晰深刻。

原来,他并没有放弃创作。

“所以你之前,是去忙专辑的事了?”闻辞声音很低,摸着那张专辑,像是要落进书页里。

提起有关专辑的事,李明也眼睛都闪着光:“是哦,我一个人北京上海地两头跑,累死我了。”

他突然叹了一声。

“原本啊,梁哥也要跟我一起去的,昨年就说好了,结果三月份临到出发时,他又突然变卦,说自己有急事,走不开。”李明也抱着手,神神秘秘凑过来,“他啊,不对劲。”

闻辞快速眨了几下眼睛,笑得生硬:“是么……”

李明也完全沉浸在自我推测里,全然不觉:“我这几个月给他发消息,不是在忙就是好几天才回,打视频十次接了有两次,每次都给我挂断!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闻辞的手指还摸着专辑上突出的印字,在触到编曲人——汴之梁的名字时,心下一抖,猛地蜷回。

“听说,上个季度他们店里生意挺好的,可能在忙吧。”闻辞憋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又毫无信服力的话。

闻言,李明也猝然收了话头。他歪着头,认真地皱着眉宇,紧盯闻辞的脸,打量许久……

声音里染上些许质疑:“闻老师,你脸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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