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渔村待了一个月后,迟映竹在湛蓝的天空中看见了一只风筝,这几天,村里的小孩总是拿着风筝四处跑,所以,看见风筝飘在空中并不奇怪。
但是,迟映竹却看了那只风筝很久。
风筝的形状是一只鸟,翅膀很小,扇动时却很有力,眼神很凶,一旦锁定了猎物,不死便不休,这是崔平衍在信中告诉她的。
这是他在边塞看到的一种鸟,他很喜欢他们的执着,还在信上画了鸟的样子给她看,他画的草率,只简笔勾勒了几下,可迟映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许是因为那鸟的形状太过奇特。
迟映竹收回视线,指甲无意识的掐着掌心,心中有些慌乱,脑海里交替浮现着她十岁那年崔平衍来看她时的那双笑眼和坠入水中时,她看到的黑衣人的眼睛。
崔平衍找到他们了,可他要杀顾青呈,他让她看见风筝,是让她在这等他,她可以等,可顾青呈不行,她想让顾青呈离开,可她醒来的时候顾青呈就不知道去了哪。
迟映竹心中浮躁,没办法在房间里等他回来,只能跑出去四处找他。
她找遍了整个村子都不见他的身影,就在她准备上山去找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迟映竹猝然回眸,就见顾青呈站在不远处盯着她,她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就被快步走来的顾青呈攥住手腕扯进了怀里:“你要去哪?”
他声音冷,抱的很紧,迟映竹差点喘不过气,伸手推了他一下:“我没要去哪,我在找你。”
听见她的话,顾青呈稍稍松了点力气,他从山上回来就不见了她的身影,恰巧元吉告诉他,崔平衍找了过来,他们可以离开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他还以为她反悔,和崔平衍走了。
直到重新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慌乱才终止。
迟映竹喘了口气,正欲开口,就被顾青呈拉着手往山上走:“阿竹,我们先离开这。”
迟映竹一怔,他是知道了什么?
她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小小的村落里,每隔不远处就起落着几间房屋,虽简陋,却足够温馨,她突然有些不舍,顾青呈在前面走着,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声道:“阿竹若喜欢这里,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来。”
迟映竹收回视线:“可以再回来吗?”
“当然,只要阿竹想。”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揉了揉她泛红的眼眶。
……
迟映竹跟着顾青呈走了,并没有在小渔村等着崔平衍。
回到上京后,迟映竹住进了姨母家,崔平衍经常来夏家看她,一次,迟映竹寻了个合适的机会,跟他提了一下自己想退婚的想法,崔平衍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迟映竹道:“阿竹,婚期将至,别说这些话。”
迟映竹心中虽愧疚,却还是坚持道:“衍哥哥,对不起,我……”
“阿竹,我不会信那些风言风语,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一定会娶你,我改日再来看你。”不等迟映竹说完,崔平衍骤然打断她的话,然后急匆匆的离开。
迟映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措。
迟映竹失踪了一个月后才突然出现在上京,京城中一些多事的人纷纷谣言一个妙龄少女,失踪多日,恐怕早已失了贞洁,起初几日,此事被人议论纷纷,不过后来在一夜之间,便再无人提起。
崔家虽然知道迟映竹是因何失踪,却不知道她失踪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所以坊间的流言就成了一根刺,扎在了崔家人的心里,随着婚期将近,这根刺越扎越深,扎的国公夫人日夜难眠。
她几次去找崔平衍,希望能让婆子们验一验迟映竹是否完璧之身,不过都被崔平衍拒绝了。
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她除了生的好以外哪里配的上你?只见了一面就把你的魂勾走,只一句话,你就直到现在连个妾都不纳,就算娶进家来,也是个狐媚的主儿,商人之家,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
崔平衍蹙眉:“够了,阿竹不日后就是我的妻子,娘若还认我这个儿子,就不要贬低阿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国公夫人被气的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倒过去,为此,崔国公让崔平衍跪了三天祠堂,崔平衍打小就不服管教,跪祠堂是他的家常便饭,是以他并不在意,只等着婚期一到去娶迟映竹。
只是婚期还未未到,圣上却下了一道圣旨,赐婚摄政王顾青呈与夏丘迟家之女迟映竹,择不日完婚。
崔平衍从祠堂出来时听闻了这个消息,懵了一瞬后转而暴怒,要去圣上跟前讨个说法,被崔国公给拦了下来,崔平衍急红了眼,不管是谁拦他,拔刀就砍,最终还是被崔国公一巴掌扇了个清醒。
如今朝中局势动荡,新帝不过才十岁,朝中大小事务都由摄政王裁决,而崔家曾在先帝病危之时暗中投靠覃王,为表诚心于不久前刺杀顾青呈。
顾青呈失踪后,覃王和襄王在朝中的势力势均力敌,先帝崩逝之日,覃王抢占先机,于宫中设局,诬陷襄王谋反,将其一剑斩杀,并十分大度的宽恕跟随襄王的党羽无罪,并说自己知道他们皆是受了襄王的蒙蔽,一时糊涂以安其心,所以,一夜之间,覃王大势所趋,离皇位之剩一步之遥,而崔家的从龙之功近在咫尺。
可是,天不遂人愿,顾青呈回来了,不仅如此,他手中还拿着一道先帝的圣旨。
先帝遗诏,立十三皇子为继帝,其母萧妃为皇太后。
萧妃是先帝宠妃,时时陪伴圣驾,先帝病重时亦是她日日服侍在侧,只是她只育有一子,如今不过才十岁,萧妃出身低贱,所以十三皇子在朝中毫无根基,是以无论是覃王还是襄王,都不曾将萧妃母子二人看在眼里。
就算圣旨明明白白的写着要立十三皇子,覃王也只认为是顾青呈在算计。
顾青呈对他的不信,不屑一顾,只是将圣旨交给几个老臣一验真假,老臣看过,皆言是先帝手笔,奇奇下跪向十三皇子俯首叩拜。
覃王执迷不悟,亦有跟随他的朝臣说顾青呈意图谋逆,假传圣旨。
顾青呈只是轻笑,手中利刃滑过指间,寒光一闪间,只听咚的一声沉闷声响,覃王圆睁着双眼,口吐鲜血,至死不瞑目。一众朝臣反应过来后,两股战战的跪伏在地,对着十三皇子一声声的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青呈就在跪了一地的朝臣中,一声声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中走向覃王,半俯下身将插入喉间的匕首拔了下来,鲜血霎时溅在了他衣袖上,他有些嫌弃的皱眉,取了一方帕子旁若无人的擦拭着利刃上的鲜血,刚拔出来连血都是热的。
擦拭干净后,他站起身,十三皇子定定的看着他,顾青呈一挑眉,笑道:“众爱卿跪了这么久,陛下怎么还不让他们起身?”
闻言,十三皇子这才看向众人,声音淡道:“众爱卿平身。”
顾青呈扫了一眼众臣,众臣只觉后脊一凉,垂首诺诺,顾青呈眸中嘲讽,只向十三皇子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太极殿。
顾青呈走后,众臣才重重松了一口气,血染太极殿,目中无人至极,众臣震惧之中,亦是愤怒满盈,只是怕殃及自己,敢怒不敢言。
十三皇子一步步走向龙椅,步子稳健,表情无悲无喜,在经过覃王尸体时,淡道:“抬出去掩埋。”随后连下了两道圣旨,一是封昭王为摄政王,扶持新帝处理朝政,二是赐婚顾青呈与迟映竹,命其尽早完婚。
顾青呈出了太极殿,在皇城宫门处停下了脚步,萧妃取下斗篷,从阴影里走出来,恭敬道:“恭贺殿下大喜。”
萧妃美艳,仪容端庄,笑起来时,唇边还有浅浅的酒窝。
顾青呈淡道:“也恭贺娘娘大喜,荣获太后之位。”
萧妃温婉一笑:“只要殿下想要,皇位就会是殿下的,荣儿只是命好,得了殿下不要的。”
闻言,顾青呈这才看向她:“如今虽然已成定局,但娘娘还是小心为上,不要让陛下坐稳了皇位还要染上污点,日后,先帝的笔法娘娘还是忘了吧。”
萧妃知道顾青呈是在诚心叮嘱她,笑道:“谢殿下提醒,也谢殿下费心为荣儿谋划。”
“各取所需而已。”顾青呈淡道,他不愿登基为帝,不愿因为诸多的不得已去和后宫纠缠,他只想娶迟映竹一人,不让她被牢笼一般的皇宫禁锢。
恰好萧妃有这个野心,他也乐意成全,于是两人达成了合作,他与萧妃也算是旧识,萧妃的母亲曾是他母妃的贴身侍女,后来萧妃承宠,亦有她母亲的相帮。
崔平衍明白了此时崔家的处境后,就将自己关在了房内,任谁叫门都不开,崔家众人此时人心惶惶,也都无心再管他,崔国公和崔大公子在家中坐不住,便出府四处奔波,以期昔日的同门好友能相帮一二。
没过几日,新帝又下了几道圣旨,崔家日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要迎来了最终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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