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泗云透过取景框看他,这人身后明明阳光艳艳,可她觉得,路迟冬像是身处冬日的白桦林,透着股冷调。他眼皮很薄,这么垂着眼看人时,显得薄情寡义。
“笑一笑嘛。”
祝泗云逗他。
“这种事之前也遇过?”路迟冬问。
“我漂亮嘛。”祝泗云理所应当的说。
“……”
路迟冬又想抽烟了。
他插在裤兜的手捏了捏烟盒,心里骂她记吃不记打。
祝泗云看着他无语的表情,咧嘴一笑,语气松快道:“碰见过尾随的,但没有这样直接要动手的。”
“之后呢?”
“搬了家,换了个热闹的小区。”
事情发生在祝泗云刚工作那年,身上没多少钱,住处的选择性不是很大,好像各种三教九流的人都混杂在那里,摔酒瓶的酒蒙子都不是那么可怕。被尾随敲门过两次,祝泗云就搬家了,换了个好点儿的小区,九点多十点的小公园里,还有跳广场舞的阿姨,散步的情侣。
安静片刻,路迟冬叫的车来了。
祝泗云站起来拍拍裤子,听见他问。
“之前怎么没听赵姨说过?”
祝泗云扭头看他,语气夸张,“哪儿敢跟她说啊,万一给我逮回来结婚怎么办!”
路迟冬眼皮重重一跳,面无表情的别过了脸。
两人回到‘春树下’,人还挺齐。
就连陈荣都在,不过,陈老板没了刚才风尘狼藉,换了身衣服,还在几人间有了个坐着的凳子,可见地位攀升之迅疾。
“哎,回来啦!”
众人要一拥而上,被路迟冬一抬手按下了。
“怎么样,那孙子招了没?”虎哥急吼吼。
“没那么快,”祝泗云稍停顿,“而且,估计是不在这儿派出所办,要往市里移交。”
瑶瑶坐在边角,眼睛红得像草莓,估计是刚哭过,看见祝泗云,嘴唇动了动,又有要哭的趋势。
Mike站了起来,给祝泗云让了个位置。祝泗云也不跟他客气,还使唤人帮她去弄杯柠檬水。
本来就感冒嗓子疼,刚喊瑶瑶时太用力,声音还劈了叉,一个下午更是话没少说,这会儿嗓子隐约有罢工的架势。
“严重呢?”胖哥也惊了。
祝泗云:“搜出点儿东西来。”
“啥?”
“小民警也没说,但我觉得是违法迷药。”祝泗云说。
也不怪她这么猜测,那女人能有恃无恐的在大马路上动手,肯定是有东西的,迷药则是最简单有效的。
而乡镇派出所一般就是处理点儿小事,涉及到这种人贩子,甚至是携带违法药物的案件,大概率是要移交的,祝泗云出来时,小民警就去给上级打电话汇报了。
虎哥愤而拍案:“他娘的!咱们这儿竟然还能有人贩子!”
“人多了,难免有浑水摸鱼的。”
山羊:“跑了一个,这段时间都注点儿意。”
顺子脸涨红,尴尬搓手,“我没摁住那人……”
“不怪你,那人都亮了刀,”海参拍拍他肩安慰说,“你换我我也得撒手,别给肠子捅烂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了那仨人贩子小半个钟头。末了,八角问:“要跟民宿里的住客说一下吗?”
“还是先别说,等派出所发通知吧,”胖哥说,“今儿也是活动最后一天了,这两天陆陆续续的都要退房了,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就是尽量都给送车站吧,别再出岔子了。”
海参:“行。”
祝泗云喝完两杯柠檬水,嗓子终于舒服了点儿。她说:“今天谢谢哥哥们了,晚上我请吃饭吧,看看上哪儿吃。”
大周笑嘻嘻的说:“美女请吃饭,够我吹三年的,哈哈哈。”
“就这儿吧。”不等众人商量吃什么,路迟冬就接过了话:“我让人送两只羊过来,一会儿在院里弄只烤全羊,再支口锅炖锅羊汤。”
众人也没意见,天气冷了,晚上喝羊汤暖和还舒坦。
“羊汤给我搁点儿萝卜。”虎哥举手。
路迟冬点了下头,打电话去了。
大厅里坐着的也懒得挪窝,还在闲谈刚那惊险刺激的事。
山羊朝祝泗云笑说:“这事儿啊,你首当其冲得感谢陈老板,要不是他在群里喊,大家还未必能那么及时赶过去。”
祝泗云看他一眼,懒得打量这话里有几分顺水推舟的真心实意,顺着话头说:“是,等会儿把陈老板奉为座上宾。”
从刚刚的聊天,祝泗云也听明白了,在她给路迟冬打电话时,陈荣在几个老板群里喊话了。她没去几家民宿逛过,不知道当时的位置离虎哥的民宿不算太远,至少比‘春树下’要近些。虎哥的出现,对祝泗云来说,可谓是及时雨了。
陈荣昂首,显然对这番捧词极为受用,嘴上却是说:“我也没做什么,原本就是你看出那三人有问题的。”
祝泗云刚要客气一番。
“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你。这万一要是出了个被拐走的新闻头条,镇上的生意都歇菜吧。”陈荣又说。
“……”
祝泗云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很好。
还是她刻板印象的隔壁秃头老板。
但该感谢的还是要感谢的,还有那两杯她只喝了半杯、剩下的都遭殃了的奶茶。
祝泗云抠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二十块钱纸币,递给了陈荣,大气道:“不用找了。”
“……”
大厅变成了影音室,吵得不行。
祝泗云跟瑶瑶要礼物,后者给了她一只摔脏了的奶油趴趴熊。
湿巾蹭着那块脏的没擦干净,瑶瑶去用盆子接了水,慢吞吞的刷。刷着刷着就哭了。
祝泗云坐在她床边,顺毛撸熊肚子,听见动静惊得不行:“……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
“对不起,要不是我非要让你去接我,也不会有这事了。”瑶瑶啪啪掉着泪珠子自责道歉。
“人都准备好了,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你倒不如说,还好是我。要是来旅游的女生,估计得中招了。”祝泗云叭叭儿的说。
说完,祝泗云在心里又呸呸呸三下。
童言无忌!
我也遭不住的啊!
用纸巾攥了攥水,又用吹风机吹干。
祝泗云抱着跟她同样高的毛绒熊下楼回了房间放好。她鲜少拥有什么玩具,自此毛绒熊估计得占半壁江山。
太阳快落时,两只已经收拾好的羊羔子送来了。
一群人从屋里闹出来,帮着搬羊搭锅。顺子抱了一堆柴火从门外回来。
院子里还真的架起了一口大铁锅,也不知道路迟冬从哪儿翻出来的。
各种调料瓶从厨房被搬出来,Mike蹦跶着下台阶。
祝泗云心想,金花婶回来找不到东西要疯。
外面几声嗡鸣,瘦猴儿把路老板的摩托开回来了,大步往屋走,嘀嘀咕咕,“也没坏啊,怎么就不能开了……”
祝泗云扒着门站着,听着这句,眼睛轻眨了下。
天色逐渐暗了,蓝黑色映照整个天空。
院儿里的灯被啪的拍开。
烤羊肉香飘了得有一条街。
旁边一群饿狼叽叽呱呱说话,不时扭头瞅一眼肉。
这顿饭谁都没喝酒,两张桌子被搬到了院子里,一人捧只装着羊汤的碗,借着烤羊的余温取暖,一整只烤羊被吃得七七八八。
虎哥说一会儿得去桥镇那边露营的看着点儿,别趁着人睡着了被端走了。大周几个人举手,说是跟他一起。
胖哥揉着肚子剔牙,温吞调子说:“今儿哥几个都辛苦点儿,我就不去了,跟媳妇儿说了要回家。”
顿时,一阵抑扬顿挫的诶呦声。
胖哥表情端得正经,“这两天都在店里住,哪个好人遭得住,再不回家人该抽我了。”
虎哥嘿嘿笑得贼不正经,“扯什么,你那是羊腰子吃多了吧!”
“胖哥还吃了韭菜。”顺子小声补充。
“……”
笑声更大了,像是要翻天。
祝泗云啃着条羊肋骨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儿。
男人啊,就这点儿出息。
她伸手去摸一整晚都没碰到的辣椒罐儿,手刚碰到,就被一只手截胡了——路老板打电话回来了。
“老实点儿。”
路老板威慑。
祝泗云斜他一眼,懒得说话。
路迟冬在她旁边坐下,抬脚踢了下嘎嘎乐的大周凳子一下,“换个话说。”
胖哥总算被这群不当人的放过,胖脸都红了。
陈荣可能是嫌这一群人大老粗,一晚上话不多,自矜的穿着西装坐在长条凳上,吃完了也没离席。
路迟冬舀了碗羊汤端给他,“来,陈老板,多喝点儿。”
“……”
这话说得,跟劝酒似的。
不过,陈荣对他这低姿态很受用,接过又撒了点儿胡椒粉,慢条斯理的优雅喝着。
“……路算是来得迟的,也不知道咋想的,那么好的工作就给辞了。”
“人坐这儿,你倒是问啊。”
“他那嘴,那是撬不开的蚌,问了也不说。”
“确实可惜,县政府也是府啊,搁以前,那是吃皇粮的。”
“觉得可惜啊,你去考一个呗。”路迟冬悠悠道。
祝泗云竖着耳朵听,手肘碰碰他手臂,也好奇问:“你怎么辞了?”
路老板不知道是不是喝大了,眼神慢悠悠的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说。
“你也去考一个。”
祝泗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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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chapter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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