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这样诡异的符号,饶是几人南征北战,也并未见过。北漠有权贵在背后刺青,中原则有犯人在面部刺青。

如此布满全身的刺青,简直是骇人听闻。甚至有探头到前面的士兵,看了一下,就别开眼,满脸嫌恶地瞅向了别处。

“万收清常年在滇州,免不了和这些人有接触。”黎舒顺哼笑一声,“ 见多了这种如爬虫鬼怪的东西,难怪他脑子不太好。”

地上趴着那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口中发出声音也变得更大。宁千情这才听清,他说得并非怨毒之话,而只是毫无意义的呻吟。她眉心一紧,下马走近那人,伸手掐住他的脸,迫使他将嘴张开。

看到眼前景象时,宁千情猛地将人甩开,眉头蹙得更紧。“没什么用了,杀了吧。”她重新上马,与余亭重交换了个视线,“他的口中没有舌头。”

都说南蛮人尚未开化,不分是非对错,虽已立国但依然不讲究太多,如同野蛮部落一般,手中捏着的蛊术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样一看,残忍暴戾,果然如此。

扔下那人,军马很快到达安营扎寨的地方。宁千情将马拴在桩子上,撩开帘子能依稀看到军帐中的景象。裴诚应正在铺地图,黎舒顺和余亭重则在沙盘旁边端详着。

“待到明日未时,常叔那边从小路包抄南蛮军,这是一击。他们已经知道咱们的军营在此处,多打起精神防止偷袭。”宁千情吩咐着,帐中的几人听到声音纷纷抬头看过来。

黎舒顺是金骁三将中头脑最灵光的,早就看出了宁千情和余亭重之间微妙的气氛,他给裴诚应使了个眼色,接话道:“我已经派人看好了西南角,有烟升起来时就召集军队行军。”

“行军一事几位叔叔都比我有经验,既能如此那确实是太好了。”宁千情点了点头,目光中尽是感念。裴诚应接收到黎舒顺的眼神,顿悟,起身就走。黎舒顺也站起来,给两人腾地。

余亭重见两人走了,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笑着招呼宁千情进来。

“多亏有裴叔他们,不然两眼一抹黑,这仗不好打。”宁千情凑到余亭重身边,眼睛扫视着那张地图,“将士们看的是金骁甲军的阵仗,世子爷若是有心,还得养一批自己的心腹军才是。”

“你就没想过把兵权收到自己手上?”余亭重手中摆弄着沙盘里多出的小旗。

这句话可谓戳到了宁千情的心窝里,她眼神还挂在地图上,脸却稍稍侧向余亭重:“目前来讲,没这个必要。”

“金骁甲军并非宁家的私军。更何况若是有朝一日有幸功成,彼时我的人头滚去了哪里还是一码事。”她抬起手,葱指点着地图上的河水,“这边一定被南蛮当做后方,守好了就是天险。对于我们来说,好就好在宽度不够,水流也不湍急。”

余亭重纵使不想搭她这茬,聊到了正事也不得不搭。他用小旗在图上点了点:“如果常廷那边有偏差,走川河这边是个好的突破口,这不没有粮草库,南蛮军撑不过几天。”

“药都发下去了,苍山绿的功效你也知道,一时半会发作不了。抛开毒箭之类,迷烟、雾障都有可能混入苍山绿,护目甲也基本人手一个。”

“你放宽心。此战定然告捷。”余亭重交待着,星眸中含着担忧。这些日子宁千情并没有睡好,除了那天晚上的失眠,其他时间尽是辗转反侧,从她眼底的乌青就能看出,人也消瘦了不少。

余亭重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手里握着亡父的旧部,无论是谁的心中也不能古井无波。

宁千情泄了气,弯腰坐在软垫上,无奈地摇头:“我确实是放不下心,这次太重要,于你于我都是。”

两天后,天空迸起烟花信号。

金骁甲军向前进军,常廷不愧是随宁楚徽从军时间最长的副将,仅凭百人就令南蛮慌了阵脚,快准狠地偷袭成功,半路遭遇缠斗他携军士,腰系红带突围而出,迅速与大军汇合。

裴诚应与宁千情守在队前,余亭重与黎舒顺守侧翼,归队的常廷压轴。几员大将随军上阵,将士们纷纷受到鼓舞,勇猛异常。

正如他们先前所考虑的,南蛮人确实制造出一种空心箭,其中包含着苍山绿药粉,不管是受伤还是吸入,都会产生药性,使人产生莫大的痛苦。

护目甲是元禾制作的,又用图纸在军械厂中大量加工而出,缝隙极小,面对尘雾居然意外地有用。

酣战几回合,一队精锐并未损失多少,反而是南蛮节节败退,连大将多肆都被宁千情斩落下马。在这一战上,万无昼作为皇帝并未轻敌,一封封捷报让他庆幸自己派出了金骁甲军旧部,他人坐在龙椅上,未免沾沾自喜。

南蛮一战可谓顺风顺水,金骁三将都是纵横沙场的老将。余亭重手掌一翻便是刀门涧的一众奇巧,往往出其不意。而宁千情更不必说,她是宁楚徽的血脉,又得父亲亲传,手握一柄长刀,颇有镇国大将军当年的风采。

大将多肆死后,一直对外称病的多骨伦拎着一双斧钺上马,来势汹汹,没有一丝病气。南蛮用计得逞,大骊朝众人虽然预想到这一层,但并未得到乌伦国越线来到南蛮的消息。

因此当看到多骨伦率领乌伦士兵前来助阵,众人确实十分意外。但意外是意外,应付也好应付。

唯一的变数,就产生在这里。

多骨伦的身强体宽,坐在马上犹如移动的熊将,目光灼灼格外唬人。一开始,是黎舒顺与宁千情与其缠斗,不成想,他的斧钺往下一坠,又探臂甩开,顿时沙尘漫天,沙土中混杂着诡异的暗绿色。

沙尘恰到好处地遮挡了护目甲的视线,多骨伦虽然身壮,但却异常灵活。两人不备,护目甲均被挑开一丝缝隙。宁千情顾不得用袖口挡上脸,后背被猛地一推,她整个人向前扑去。

闪着寒光的斧刃破开沙土,如猛兽利爪般冲面而来,右手的长刀来不及格挡,宁千情咬紧了牙关想生生挨了这一下。然而下一秒,从左侧掠出一道黑影。

铿锵的金石碰撞声传来,力气之大甚至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火花。余亭重腕部的承重能力显然不足以抵挡多骨伦的斧钺,宁千情横起长刀帮他架开,转头却发现黎舒顺自顾不暇,已经不见踪影。

她皱了皱眉,全神贯注应对多骨伦。身侧余亭重竟闷哼一声,再一看,背部的血珠子已经沥沥地淌了下来。

两人落了下风,已经不宜再战。宁千情当机立断,虚晃一刀,趁着多骨伦躲开的间隙,拽了余亭重策马便跑。

“谁干的?”宁千情挥刀突围,一手扯着余亭重座下战马的辔头,让余亭重随自己往前奔驰。电石火光之间,宁千情脑中突现一道灵光,她蹙紧了眉,回头看向余亭重,两人对视便心知肚明,异口同声道:“有内奸。”

余亭重手中紧紧攥着缰绳,眼睛死死盯住宁千情的方向,仿佛前方只有这一个影子。马蹄踏出破碎的风沙,周边的刀叉剑戟被两人一一挥开。

宁千情驾马在前,想的并没有余亭重这样多。她飞速想到了几个可能为内奸的名字,又在其中锁定了最有可能的两个人。

余亭重、还是黎舒顺。

终于到了安全地带。余亭重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嘴唇苍白,整个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前方有常廷与裴诚应两人作战,宁千情还算放心,她撕下衣摆上一层布料,给余亭重草草拭去血迹。

有关内奸的疑虑还未消散,宁千情冷着脸,抬眼却看见余亭重仰头咽下一颗药丸。

余亭重皱着眉吃了苦药,转头见她神色有异,只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了宁千情的不快,左思右想,背后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他有些委屈,探手想摸宁千情耳侧垂下的一缕发丝。

宁千情一躲,并没给他这个机会。

余亭重僵住了,他问:“怎么了?”

宁千情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心口有什么被挠了一下,她并非将事按在心里的人,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内奸?”

余亭重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面对他人时候的游刃有余似乎都被抛到了脑后,语气发急:“怎么可能是我?”他忙于证明自己,没管背后的伤口,以至于又有几丝血迹随着他的动作渗透出来。

“我不是给万无昼卖命,我是为我自己。”余亭重说,他撑地站起来,“你不是不知道……”

这两句话毫无自证力。宁千情并未松动态度,她将金疮药塞进余亭重手里,回忆自己看到的景象:“我看到的虚影,是你带出的宫廷军。”那人的马上没有金骁甲军的印记。

“宫廷军……”余亭重自己很难够到伤口,直起身子也上不了药,他重复了一句。

“或许是,万无昼要杀你,让你如同万收清般销声匿迹。”宁千情咬了咬唇,见他姿势滑稽,不由得翘了翘唇角,“还有黎舒顺,要多注意他一些,此人有问题。”

两人躲的地方背靠着一个小土堆,土堆上满是青草,对面便是将士们的厮杀声。两人不应当久留,双双站起,重新上马。

余亭重还是很紧张,他仔细瞧着宁千情,说:“我真的不是。”

宁千情心里已经有数,看见他面容上紧张兮兮的神情,手中颠着长刀纵马走了几步:“你方才吃的什么药?”

“苍山绿的解药。”余亭重一甩缰绳,战马小跑起来,他回头望向宁千情,说,“你别生气了。”

“世子若是能证明我错怪了你,我便给你赔礼道歉,再答应你一个条件。”宁千情杏眸向他的方向一瞥,双腿猛夹马腹,飒飒地穿越草地向南蛮军飞驰过去。

皇宫。

万无昼手掌中放着一对核桃,核桃纹路十分油润,果体形状却干瘪又细长。他垂目看着,对身边的赵方说:“张泉子让朕将这对核桃比作阴阳八卦,只有阴阳调和才能顺道而行。”

赵方一猫腰,毕恭毕敬地回:“大道天师说得自然是有道理,陛下喜得这等人物,应当高兴才是啊。”

万无昼摇摇头:“朕并未不高兴,只是这阴阳调和也要看是什么样的阴阳,天道更应顺应人理。”

“在朕看来,真龙应当配美凤。”他将核桃磕在桌案上,平淡中混杂着几不可闻的阴鸷,“至于那些爬蛇云云,还是尽早除尽更好。”

今天吃了美味烤肉,开心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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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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