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走廊染成灰蓝色时，他们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找到了林薇薇。她没穿校服，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旧羽绒服，怀里紧紧揣着那个画了太阳的信封，指尖把颜料蹭得模糊，像在反复确认那点褪色的暖意。
听见脚步声，林薇薇没抬头，只是盯着地面上未化的雪粒——不知是谁泼的热水，雪融成了一滩滩冰碴，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我妈走的时候，手还是热的，”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雪上的细沙，“护士说，她攥着这支笔，直到最后都没松开。”
她摊开掌心，里面躺着支廉价的圆珠笔，笔帽丢了，笔尖凝着点干涸的蓝墨，正是信纸上歪扭字迹的颜色。林语欢蹲下去，刚想开口，就看见林薇薇突然把笔按在雪地里，用力划了道歪歪扭扭的线，像道没画完的分数线，“我本来想，等高考完，就带她去买支好笔……她说等我考上浙大，就用新笔给她写家书。”
许放歌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抽了张递过去，指尖碰到林薇薇冻得发红的手时，她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护士说，她写最后那句‘别等高考’时，停了好几次，”许放歌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她怕你怪她，又怕你硬撑着，所以才写了两遍‘复读’。”
林薇薇的肩膀猛地颤了一下，怀里的信封滑出来一角，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信纸。林语欢伸手想去扶，指尖刚碰到信封边缘，就被林薇薇反手攥住——她的手很凉，指甲嵌在林语欢的掌心，却没用力，只是像抓住了根浮木，“我昨天还跟她吵架，说她总熬着影响我复习……我明明知道，她是疼得睡不着。”
风卷着雪粒吹过来，许放歌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林薇薇脖子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我妈走那年，我也总跟她吵架，”他蹲下来，视线和林薇薇齐平，雪落在他睫毛上，很快化成水珠，“后来看见她留在抽屉里的药盒，才知道她疼到冒冷汗，还跟老师说我‘最近很乖’。”
林薇薇盯着他，眼泪突然砸在雪地上，砸出个小小的坑。“她还说，等春天就去西湖，”她攥着围巾的一角，那上面还带着许放歌的体温，“说苏堤的柳树发芽时，比画里还好看……”
“我们会陪你去的，”林语欢轻声说，反手握住林薇薇的手，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等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去苏堤，一起看柳树发芽。”
许放歌抬头看了看天，暮色里的雪渐渐小了，远处的路灯亮起来，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我把你的错题本也带来了，”他从背包里掏出个蓝色封皮的本子，递给林薇薇，“你之前说最后一道大题总卡壳，我写了三种解法，你看看。”
林薇薇接过本子，指尖碰到封皮上的字迹，突然笑了一下，眼泪却还在掉。“你们明明……也很难过，”她说着，把脸埋进围巾里，声音闷闷的，“却还要哄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许放歌说，伸手想去擦她脸上的眼泪，手指伸到一半，却被林语欢轻轻碰了一下——她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拉起林薇薇的胳膊，“走，我们去买热可可，就像早读课那样，暖乎乎的，喝了就不冷了。”
林薇薇没动，却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手指，任由她们拉着站起来。怀里的信封贴在胸口，像是还带着她妈妈的温度，而身边两人的手，一个暖，一个带着点微凉的薄汗，却都稳稳地握着她，像在帮她接住那些快要碎掉的承诺。
雪还在飘，落在三人的发梢上，却不再觉得冷。林薇薇低头看着脚下的雪粒，看着那道被眼泪打湿的、歪扭的分数线，突然觉得，有些约定或许会迟到，但那些藏在字迹里的心意，那些握在掌心的温度，就像未融的雪粒，虽然凉，却会慢慢攒成春天的暖意。
许放歌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个交握的背影，伸手把林语欢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这次他没缩回去，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耳廓，带着点雪后的凉意。林语欢回头看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他笑了笑，轻轻说了句“走吧”，声音里藏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叠得更紧了，雪落在暖乎乎的热可可杯沿上，很快化成水珠，像谁悄悄落下，却又被接住的眼泪。
真的好懒不想取标题！！！！[墨镜][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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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下雪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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