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晃得沙沙响，林语欢握着笔的手却始终悬在习题册上。
她偷偷往斜后方瞥了一眼——许放歌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校服领口歪到一边，露出半截线条干净的脖颈。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倒比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多了几分乖顺。
“看什么呢？”同桌苏晓晓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压低声音，“你跟许放歌认识啊？早上我看见你们在梧桐树下说话了。”
林语欢的指尖猛地一颤，墨水滴在练习册上，晕开一小团黑渍。她慌忙用橡皮去擦，语气有点慌乱：“不、不认识，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苏晓晓眨了眨眼，没再追问，只是把自己的错题本推过来：“这道数学题我琢磨了半天，你帮我看看呗？听说你以前在重点班，数学可厉害了。”
林语欢接过错题本，指尖划过那些工整的演算步骤，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苏晓晓是班里少数没对她“富家千金”身份露出异样眼光的人，说话时总带着软软的笑意，像春天里刚冒头的棉花糖。
她刚把解题思路写在草稿纸上，讲台前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班长敲了敲黑板：“安静点，教导主任来了！”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连趴在桌上的许放歌都慢悠悠地抬起了头。他揉了揉眼睛，目光下意识地往林语欢的方向扫了一眼，恰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还冲她挑了挑眉，嘴角勾出个恶作剧似的笑。
林语欢的脸一下子热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题，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
教导主任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许放歌桌前，语气严肃：“许放歌，昨天的检讨写完了吗？上课又睡觉，你就打算这么混到高考？”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许放歌却满不在乎地坐直身体，从桌肚里摸出一张纸递过去：“写完了，主任。保证下次不翻墙，也不上课睡觉。”
“你这话我听了不下十遍了。”教导主任接过检讨，翻了两页，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下次再让我抓到，就叫你家长来。”
等教导主任走后，教室里又恢复了小声的议论。赵磊从后排凑到许放歌旁边，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可以啊，放歌，这次检讨写得够诚恳，没抄网上的吧？”
“抄那玩意儿干嘛？”许放歌把校服外套拉好，眼神又飘到林语欢的后脑勺，“我自己写的，保证情真意切。”
赵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然地笑了：“行啊你，转学生一来就魂不守舍的，上午还跟我抢最后一份草莓蛋糕，说自己要吃，结果呢？藏哪儿了？”
许放歌踹了他一脚，压低声音：“少管闲事。”
林语欢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早上她去食堂买早餐，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刚好卖完，当时还偷偷失落了好一会儿——原来他抢的蛋糕，是……
下课铃响的时候，林语欢还在走神。苏晓晓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指了指窗外：“你看，许放歌在楼下等你呢。”
林语欢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许放歌靠在梧桐树上，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棒棒糖。看到她望过来，他立刻直起身子，挥了挥手，那副招摇的样子，引得不少路过的同学都往这边看。
“我……我跟他约好了，赔我手机屏。”林语欢慌忙解释，抓起书包就往楼下跑，身后传来苏晓晓带着笑意的声音：“记得早点回来呀！”
跑到楼下，林语欢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厉害。许放歌已经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在手里，冲她晃了晃：“走啊，麻辣烫店就在前面，我常去那家，鱼丸特别Q。”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路上遇到几个许放歌的朋友，都笑着打趣：“放歌，这就是你说的‘赔罪对象’啊？”
许放歌皱了皱眉，语气不耐烦：“别瞎起哄，人家是新同学。”
等朋友走远了，林语欢才小声说：“其实你不用特意请我吃饭的，手机屏我自己修就好。”
“那可不行。”许放歌转头看她，阳光刚好落在她脸上，把她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我说了要赔罪，就一定得做到。而且，我也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林语欢的脚步顿了顿。
“聊聊烟花啊。”许放歌的语气轻松起来，“你不是喜欢烟花吗？周六那场我去过一次彩排，特别好看，有那种会炸开成爱心形状的，还有星星的。”
林语欢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继母早上已经给张叔发了消息，说周六要带她去参加一个“重要的聚会”，根本不可能去看烟花。
“我……我周六有事，去不了。”她低下头，声音有点闷。
许放歌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却没追问，只是说：“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等高考结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能看到全城的烟花，比城郊那场还好看。”
说话间，已经到了麻辣烫店。许放歌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菜单推给林语欢：“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林语欢接过菜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菜名，有点不知所措。以前在家，都是继母或者佣人帮她安排好饮食，她很少自己点菜。
许放歌看出了她的犹豫，直接拿过菜单，对老板喊：“老板，一份微辣麻辣烫，加双份鱼丸、一份青菜、一份金针菇，再要两个炸馒头。”
他放下菜单，冲林语欢笑了笑：“我猜你不吃辣，微辣刚好。鱼丸是这家的招牌，你肯定喜欢。”
林语欢看着他熟练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长这么大，除了去世的妈妈，很少有人会这么细心地留意她的喜好。
麻辣烫很快就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许放歌把装着双份鱼丸的碗推到她面前：“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语欢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鱼丸放进嘴里。Q弹的外皮咬破后，鲜美的汤汁在嘴里散开，确实像许放歌说的那样，特别好吃。
“怎么样？没骗你吧？”许放歌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好吃。”林语欢点点头，又夹了一个鱼丸。
两人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许放歌跟她讲学校里的趣事，说赵磊上次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包，还狡辩说是“眼镜反光看到的”；说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烤肠摊，下次带她去吃。
林语欢听得很认真，偶尔会笑出声。她发现，许放歌其实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坏”，他只是不喜欢被束缚，说话直来直去，却比很多人都真诚。
吃完麻辣烫，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许放歌送林语欢到小区门口，看着她要进去，才开口说：“林语欢，明天我帮你占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吧？你不是喜欢晒太阳吗？”
林语欢愣了一下，她昨天只是跟苏晓晓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
“不用麻烦你了。”她小声说。
“不麻烦。”许放歌笑了笑，“反正我也得去图书馆写作业。对了，你的手机屏，明天我陪你去修吧？”
林语欢还想拒绝，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点了点头：“好。”
看着林语欢走进小区大门，许放歌才转身离开。他摸出手机，给赵磊发了条消息：“周六城郊烟花秀的门票，帮我抢两张。”
那边很快回复：“哟，开窍了？要带新同学去啊？”
许放歌笑了笑，没回复。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已经悄悄爬了上来，像一颗小小的银丸。他想起林语欢吃鱼丸时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突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而林语欢回到家，刚换完鞋，就看到继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今天跟谁出去了？”继母的语气冰冷，“张叔说看到你跟一个男生一起吃麻辣烫，还送你到小区门口。”
林语欢的心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慌忙解释：“就是同学，他不小心把我手机屏撞碎了，请我吃饭赔罪。”
“同学？”继母冷笑一声，把手机扔给她，“林语欢，我警告你，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爸爸现在身体不好，我们家经不起任何差错。周六的聚会很重要，你必须去，不许出任何岔子。”
林语欢接过手机，指尖冰凉。她看着继母冰冷的眼神，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她和许放歌在麻辣烫店的合照——是许放歌趁她不注意拍的，照片里的她，正笑着夹起一个鱼丸，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林语欢赶紧把照片删掉，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厉害。她知道，这场春天的相遇，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充满坎坷。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来才[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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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鱼丸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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