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大的秋天来得早,十月的风已经带了凉意。许放歌抱着从旧教室搬回来的竞赛题集,在玉兰树下停住了脚步——地上落满了枯黄的花瓣,像把去年夏天的甜意都埋进了土里。他蹲下身,指尖捏起一片卷边的枯叶,忽然想起林语欢当初盯着玉兰树笑的样子,眼睛亮得像盛了晨光。
题集的书页间,还夹着那张被他划掉“杭州”的志愿指南。纸角的划痕早已泛白,可他每次翻到这页,指尖还是会无意识地摩挲那道印子,像在试图抹平心里的褶皱。上周同学聚会,有人提起林语欢,说她在北京过得“挺好”,专业课总是第一,只是很少笑了。许放歌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热水烫得指尖发红,他却没知觉——他没问,也不敢问,怕听到更多让他心口发疼的细节。
晚自习结束后,他会绕到图书馆后的长椅上坐一会儿。这里曾是他和林语欢约定好“一起背单词”的地方,如今只有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孤孤单单。他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时,突然想起当初给她递糖时,她嘴角沾着糖屑的样子。糖在嘴里化开,清凉的味道却压不住泛上来的苦,他把糖纸叠成小小的方块,夹进题集里——那里面已经攒了十几张,每张都画着歪歪扭扭的薄荷糖,像在替他守住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北京的冬天来得又早又冷。林语欢裹紧羽绒服,从图书馆出来时,刚好路过一家便利店。玻璃柜里摆着的薄荷糖,和许放歌当初给她的那款一模一样。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冷风灌进衣领,才猛地回神,转身快步走开。
宿舍的抽屉里,藏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是当初许放歌给她讲题时写的,右下角还画着薄荷糖。她不敢常拿出来看,怕一看到那熟悉的字迹,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上周妈妈打电话,说“北京的学校多好,以后留在这才有出息”,她握着手机嗯嗯地应着,挂了电话却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她没说,专业课再难也没比错过他更让她难受;没说,看到浙大的校园新闻时,她会盯着屏幕里的玉兰树发呆;更没说,夜里梦到他站在奶茶店前递奶茶,醒来时枕头都湿了一片。
有次同学发朋友圈,拍了浙大的玉兰树,配文“明年春天还会开”。林语欢盯着那张照片,手指悬在评论框上,却怎么也打不出一个字。她点开和许放歌的对话框——早就没了联系人,只剩搜索栏里输了又删的“最近还好吗”。她知道,他在浙大,她在北京,中间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像道再也跨不过去的坎。
跨年那天,许放歌在玉兰树下放了个许愿灯。灯纸上,他写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薄荷糖的味道,我还记得。”风把灯吹得很远,像要吹向北京的方向。他站在原地,看着灯渐渐变成个小点,突然想起当初林语欢说“我们不是一路人”时,眼里藏着的泪光——那时候他没看懂,现在才明白,她的转身里,藏着多少不得已的委屈。
林语欢在宿舍里,拆开了最后一颗薄荷糖。糖在嘴里化开时,她对着窗外的烟花,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这句没说出口的话,在心里攒了太久,久到连声音都带着颤。她把糖纸叠成小小的方块,放进抽屉里,和那张草稿纸放在一起。窗外的烟花很亮,却照不亮她心里的遗憾,就像浙大的玉兰再香,也飘不到北京,他的心意再真,也只能留在去年夏天的奶茶香里。
风从北方吹向南方,带着北京的冷,也带着没说出口的思念。许放歌把题集抱在怀里,林语欢攥着薄荷糖纸,两人在不同的城市,看着同一片夜空,却再也回不到那个一起讲题、一起画奶茶杯的夏天。有些错过,一旦发生,就像志愿表上的划痕,像删掉的电话号码,只能留在回忆里,带着点甜,又带着点化不开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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