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欢“呵呵”得讪笑了两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沈和欣的说法。
苏清听了后便止住了哭声,袖子揩了鼻涕,将鼻头搓的通红才收手,又变得手足无措起来,“那…意欢姐姐好好休息,不用为我的事忧心的。”
“你爹我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不算为你的事忧心,就冲他龌龊到敢雇人跟踪我,我定是要让他付出代价的,所以你安心等着便好。”赵意欢这话不假,拿到苏清的断绝文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若不是苏武造成今日的局面,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上当受伤,她定是要让苏武脱层皮掉的。
…
躺在床上歇息了三日,赵意欢总算是能起身活动活动了,虽说右肩还是不能太用力,但好歹能活动活动腿脚,不至于整日躺在床上,她都觉着自己要发霉了。
洛川又下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寒风直刮,冷得侵入了骨头。
赵意欢惦记着自己的铺子,说什么也要回去,沈和欣拗不过她,但马车太过颠簸,她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把容得下两人的油纸伞,两人就这么并排着慢慢走回永乐街。
大雨倾盆,人们都待在家里,街上除了巡街的捕快便没什么人了,左右两人脚步一重一轻,路上没什么阻拦,倒也很快便到了永乐街。
只是不知为何,即便是被大雨冲刷的雾蒙蒙的街道,赵意欢和沈和欣两人仍能看到不远处各色的伞影攒动。
因着那一块恰好是自己铺子所在的地方,赵意欢不免有些忧心,脚步也愈发快了起来,沈和欣搀着她也是小跑起来。
赵意欢铺子的伙计原是站在门口忧愁地看着这一大波人,一个侧头,立马瞧见了赶来的掌柜,未打把伞,冒着瓢泼大雨跑至赵意欢身边,甚是急切,“掌柜的你可来了,有个女人在我们铺子外跪了两天了!”
“什么!”赵意欢惊道。
顾不上淋不淋雨的,赵意欢抬脚就要往人群里挤去。
幸而沈和欣眼尖手快,立马揽住了她的腰,“去铺子门口也能看见。”
屋檐的雨滴不断落下,打湿了两人的鞋子与裙角,赵意欢也穿过雨滴看清了那下跪的所谓何人。
原本浅色的衣裙被雨水打湿成了深蓝色,木簪挽起的头发被雨水压得松垮,额头的血液早已被冲刷,但伤口还在,显然是先前还磕过了头,罗姨这副模样当真是可怜。
旁人又见赵意欢和沈和欣二人衣衫华贵,更加对二人指指点点。
赵意欢压抑着语中的气恼,偏头问身旁的伙计:“她何时来的?”
“昨日上午。”
竟在大雨中跪了两日!
“既是昨日,为何那时不通知我。”赵意欢沉声到。
“沈姑娘派人通报,说是您受了伤,我们不想去打搅您,便想着一切等您回来再说,哪想到她今日又来了。”
赵意欢看向右侧的沈和欣,又看着一脸担忧的伙计,终是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跟店里其他伙计说声一切照常,不要忧心门口的情况。”
“是。”
那伙计有了主心骨,立刻回了店中,还搬了两张椅子到门口,伶俐的很。
赵意欢倒是未坐下,她此时恼的很,站着有利于她大口呼吸,否则可得憋出病来,伤上加伤。
“罗姨,您这是什么意思。”赵意欢咬紧牙关,紧紧攥着拳头,又紧紧盯着罗姨,看她能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东西来。
“赵姑娘,我求您放过我家老苏吧,他身子骨单薄,怕是会死在狱中啊,我的杰儿才十岁,他不能没有爹啊!”罗姨原是挺着腰杆的,在听到赵意欢开口后就立马俯下身去,又磕了几个头,迟迟不起身,声音大到连雨声也盖了过去,叫在场的人听了个真真切切。
身子骨单薄?!赵意欢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就他那大腹便便的样子,哪里是身子骨单薄的人,死在狱中更是天方夜谈了。
“罗姨,苏武雇小混混跟踪我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县尉关他个几日有什么问题吗!”
“可…可是,他只是雇人跟踪你而已,你受伤也不是他干的呀!”罗姨抬起头来,向前匍匐了几步,雨水打在脸上,更是可怜了。
“原来您也知道我受伤了,”赵意欢苦笑,随即话锋一转,“那您应该没告诉各位街坊邻居们,我为了赴您的约才受的伤,而且差点死无全尸!”
“啊…”,“什么…”周遭的人群中立刻哗声一片。
“这,那也不是我约的你啊…”眼看情况不对,罗姨立马想挽回些局面。
“多说无益,”一旁坐着的沈和欣冷然打断了罗姨的话,“苏夫人,我姑且这么称呼您。苏先生因为犯罪要在狱中待几日,但他已认罪,狱卒并不会恶意虐待他。我夏朝也重视犯人的尊严,一般牢狱中的条件并不艰苦。你方才所说的话是污蔑官府,藐视律法。”
“其次,你跪在这并没有任何用,当日赵姑娘危在旦夕,是曹县尉将苏先生及一干人等抓捕归案,你于其在这里煽动围观群众的情绪倒不如想想怎么给赵姑娘赔罪,毕竟苏先生犯罪是不争的事实。”
沈和欣这些话铿锵有力,加上赵意欢先前所说,围观的群众立马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向跪在地上那个女人的眼里都带上了鄙夷。
“不…不是这样的…”罗姨心急,忙看向周边的百姓,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对面几句话后,有错的反倒是她。
“事情就是这样!”
来人是曹县尉!
他并未打伞,也并未带着手下,一身蓑衣,略过所有人,先是朝着沈和欣拘了个礼,“见过沈小姐、赵小姐。”
那日之后他便去打听了沈和欣的身份,这才知道她竟然是宰相之女,难怪他当日就觉得她气宇不凡。
赵意欢立马回礼,沈和欣眼神淡淡的,起身点了点头,也回了个礼。
曹赟见状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底下的妇人就是一阵严厉呵斥:“苏罗氏你听好,你丈夫苏武关押在狱中,还有一个月才能出来,你若是还如此执迷不悟,扰乱街道秩序,本县尉定一起将你关押!”
雨中的妇人彻底颓下身子来,完了,一切都完了…
曹县尉此话一说出口,旁人哪还敢驻足逗留,散了个干净,罗姨也只能淋雨离开此地。
“方竹!”赵意欢朝着铺面里大声一喊。
厨房内跑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伙计,正是先前伶俐的那个。
“来了,掌柜的,啥事儿。”
“今日不做生意了,我心情不好,把这些点心全分给街坊邻居。”赵意欢深吸一口气,觉着没那么气愤了,脸色也没那么难看。
“得嘞!”
总归事情已经解决了,应当也不会连累店铺的名声,说不定因祸得福倒是把“赵氏点心铺”的名声传出去也未可知。
思及此,她倒是要笑出声来的,面色转变的极快,对着身边杵着的曹赟说道:“曹县尉,你也带些走,给你衙门里的弟兄们尝一尝!”
赵意欢的突然关切让曹赟有一瞬的失神,他往沈和欣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陪在赵意欢身边也没什么反应,便没有推脱,“这…那我便多谢赵姑娘了。”
蛋黄酥、茯苓糕、薏仁糕、栗子糕…见曹赟不好意思动手,赵意欢便挑了些不那么甜的,足足装了十来盒交到了曹赟的手上。
“这…”曹赟满目的不好意思,“让赵姑娘破费了。”
“欸,哪有破费,都是自家做的,即便是花钱买也要不了多少。”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十来盒的点心确实要花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曹赟是谁,他可是洛川的县尉,又是户部郎中亲自举荐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家境也不俗,赵意欢想结交,倒还是她高攀了。
“曹县尉,若是苏氏族中长辈抵达洛川,还望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沈和欣说完便接过了方竹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不是茶叶泡的,应当是枸杞和菊花,她甚是喜爱,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曹赟拎着糕点不方便拘礼,只弯了腰,“这是自然,那我便先告退了。”借了把伞,他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待曹赟已走多时,赵意欢突然奔到店门口,看着四下无人的街道,颇为后悔地说道:“糟了,我先前都忘了让曹县尉别难为那小乞丐了。”
“掌柜的,这是为什么呀,的确是他传的的话,为啥还要对他手下留情。”方竹忿忿不平,在他看来,这种助纣为虐的人就该和那些主谋一个下场才对。
“他一个传话的小乞丐能知道些什么。”赵意欢倒是不同意这个想法,她并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也讲究有仇必报,但有些时候,绝境之下,身而为人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出来,只要本意不是坏心,便不至于赶尽杀绝,“若你是乞丐,别人给你一些吃食或是银子让你传个话,你干不干。”
方竹沉默,不再答话。
“所以嘛,吃些苦头长点记性就好了。”
…
上元四十三年,九月初八,寒露。
这阴雨已连绵不绝下了好些时日了,今日总算是有停歇的意思了,虽然还是不见阳光,但好歹出行方便了些。
在沈和欣的照顾下,赵意欢肩上的伤也算是好了大半,只是还不能太用力。
今日是苏氏族中长辈到洛川的日子,也是第一次决定苏清能不能拿到断绝文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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