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南蜀变故(七)

话音刚落,她裙摆一飞扬,手腕稍一翻转。

眨眼间,那几人腰间的系带断裂,金石相撞之声在夜间尤为刺耳,训练有素的死士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她今夜心情不错,才发觉向来急性子和暴脾气的自己竟然忍了一日,面对站着的几位蒙面家伙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踢远了脚边的匕首,赵意欢幽幽道:“几位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连咬开齿后毒药的力气都没有,何必苦苦挣扎,横竖暂且死不了,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会遇到哪些磨人的手段,猜想自己承不承受得住。”

明是这么冷的天,几人的背上不断冒出层层冷汗,提案司…他们的手段他们是听说过的,主人也因此下了死令,若未得手,唯有一死,万不可落入这人的手里。

可眼下,确如着姑娘所言,他们连咬开毒药的力气都没有。

几人恶狠狠瞪着她,却因被散了内力,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支撑不住一会就瘫软在地上。

无视这几道眼神,顺道将手脚绑的结结实实,她站起身来拍拍手:“放心,这是特制的软筋散,还不到时候要你们的命。”

这话…不杀人但诛心…

窗幔后,周岐越看了手法娴熟的赵意欢一眼:“不会只有这几个,待会儿有的忙的,把我的佩刀拿去。”

赵意欢皱眉,还有?

“还是您拿着吧,您的佩刀在我手上可惜了,”周岐越的佩刀定是定好的,她倒是想见识见识,但绝不是现在这种时候,“我不擅用刀,还是匕首用着趁手。”

说罢,她抄起掉落一地的系带,解下其上的短刀。

反手拔出,一道寒光闪过几人的眼睛。

短刃的主人抬起头来,扫视过赵意欢后又转头将目光望向床幔后的男人:“你们果然很难对付,但休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消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用!”

赵意欢上前一步挡在他视线前,撇撇嘴,怎的?还有力气大放厥词?

“我想要的消息还没有得不到的,至于怎么来的,你没资格知道。”窗幔突然掀开,周岐越那头散落的乌发已用发带扎起,他望向这几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一层墨色在他眼中蔓延,漆如深渊。

半晌后,赵意欢和周岐越对视一眼。

意欢长吸一口气,旋即丢掉皮革制成的刀鞘回首呵:“看来有不少人急着要来陪你们…”

……

莫益山领训练有素的家丁赶到时,客院里一片狼藉,池旁的水仙被漾得腥红。

灯火映照之下,院内一男一女、一招一式、一剑一短刀。

一身华色的两人立于不下十余名的覆面黑衣者之间,默契地像是并肩走过十年的老伙计一般。

都是丰富的实战熟手,与那种一心扑到武学钻研中的不一样。

莫益生巴不得周岐越死在这群人的手里,但观两人娴熟的身法,他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左手紧捏着刀柄,犹豫片刻还是出手了。

其实早在莫益山踏入院门起,这群人便起了撤退的心思,外围有一人一直候着,同时伴来三声鹧鸪叫,是撤退的信号。

可偏偏赵意欢是个老手,第一声鹧鸪叫传来就有所警觉,立时便反应过来这些家伙是要撤退,下手虽不是致命的,但顺利地牵制住人,离不了那句话,既然来了就别轻易想走。

眼见愈来愈没有退路,覆面的几人都做好了折在这儿的准备。

此时,变故丛生。

墙头跃上个黑影,紧接着,雨点般繁密的袖箭频频射向两人。

周岐越和赵意欢两人被逼的不断后撤,局面霎时落入了下风。

划破长空的刺耳箭矢声打破了刺史府本就不宁静的夜,一支支箭镞划过青石地面擦出火花,将地面上的几具尸首扎得跟刺猬一样,赵意欢只一眼便心头一颤,情绪比才刚对面长刀闪过鬓边还波澜。

莫益山没打定注意是否要上前,突然听见临院前后脚传来两声惨叫,他瞳孔一缩,没有任何犹豫地几步奔离。

而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除了地上躺着的那几具,所有刺客都得以攀上墙头,一个跃身便消失在了无月的夜色中。

意欢立马就要追上去,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根长鞭劈向她的手腕,她踉跄几步重新落回地面,心里头暗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回头就对上萧钰瑄的眼,一口气哽在喉头,咽也咽不下去。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赵意欢不去看他,弯腰拔出嵌在土里的箭矢,快步走到周岐越面前,皱眉道:“大人,这个箭镞,你托我搜查的,自孙维死后我便查不出任何线索,没想到在今夜碰上了。”

这倒是奇事,周岐越接过箭矢定睛一看,果真一模一样。

有刺史府的家丁收拾着残局,有个眼尖的见两人似是对这箭矢很感兴趣,自作主张地将所有的箭矢收集起来,献宝似的呈到两人面前。

赵意欢很意外,接过所有的箭矢,忙将人领到一边,留周岐越和萧钰瑄神色凝重,各凑在对方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意欢有眼力见,有些事儿不必弄得的那么明白,深知那不是自己该听的东西,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打听。

“多谢大哥,”意欢盈盈,一副灿烂的笑颜是拉近与人距离的绝技,“我瞧着箭头奇怪,还想着拿几支回去仿制,有你帮忙省了我不少力气。”

那家丁只知晓他们都是翰京来的贵人,却不晓得他们是何等身份,原先只想露个脸,想着说不定能受些打赏,可眼下赵意欢亲自道谢,他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这…”家丁低着头哆嗦,晓得她不止是个丫鬟那么简单,怎么好意思谈一个“谢”字,“这些都是小的该做的,姑娘不必道谢。”

也不想扯些有的没的,意欢眉宇间有些困惑:“对了,我刚刚听见两声惨叫,其中有一个好像是唐刺史的声音,你们不用去看看吗?”

那家丁将头压得更低了,整张脸埋在阴影之中,小声答道:“我们是外院的家丁,依例是进不得的,内院有大人派专人护卫,有莫护卫在应该没事。”

派专人护卫?看来是心里有鬼。

意欢通过藤蔓攀爬的月洞门,盯着黑黝黝看不见的尽头,眉头紧锁。

在许光峡所述中,唐陵自始至终都没露过面,但根据她今夜在宴席上观察到的,黔州长史罗俊逸与唐陵怕是一路人,在萧钰瑄几次将话头引到凉山县或许光峡身上时他就迅速搪塞过去,比脾气易燃的唐陵还滑头些。罗俊逸可是当初软禁许光峡的人,若她推断正确,这事儿十有**跟唐陵脱不了干系。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刚刚在内院墙头瞟到的熟悉的身影,又想起莫益生着急的神色,赵意欢收回了找个机会潜进刺史府的想法,回首望了望仍在与萧钰瑄交谈的周岐越,或许今夜之后,他们能主动合作。

瞬间,她又换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喘了口气,叹:“如此,那还轻松安全些,咱们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便成了。”

刚巧说完,青石板路的那头,有几个脚步凌乱的姗姗来迟。

这大冷天,唐陵只披了外袍,撩起下摆便半跪在了萧钰瑄身前:“唐某门庭松散竟使贼人入院惊扰了两位,还请恕罪…”

“称不上惊扰,只不过是被有备而来的贼人扰了清梦而已。”手中把玩着那支箭矢,周岐越凝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冷笑。

才刚受到刺客暗杀,唐陵惊吓过度,全然没有了先前在宴席上的嚣张劲儿,他那独女唐潇君亦被盯上,这才是最让他胆战心惊的。

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周岐越索性将事情全都挑明儿了说:“唐刺史,那些刺客是冲着谁来的你也清楚,我边这群人的身手可不大好,故意将我支开,实则留了后手对付你,”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继续,“你想,若是你那护卫因我这儿耽误些时间而分身乏术,躺在这儿的尸首可还不止多你一具。”

其实他没说实话,他自是知道这群人是实打实冲着他来的,今夜刺史府这波夜袭没得手,之后的日子定不太平,既然有人想将黔州这潭浊水搅浑,他偏要将这儿拾掇得如清泉。

唐陵显然因为今夜的变故对他背后之人起了二心,也不枉他特意遣了御风吓唬他,目的就是想将他拉拢。

毕竟他来黔州这么段时日,除了查办了个蒋若,其余关于凉山一案的细节都被刻意隐去,案件进程停滞不前,要想找到真相,唐陵是打开所有谜团的第一把钥匙。

当然,他还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直接将人拿下,惊动了背后之人不说,黔州或起异变,天子也不会同意。

夜深雾重,周岐越贴心地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关切问:“我闻先前传来的尖叫声好似女子发出,不知是否是唐小姐受到了不少惊吓?”

唐陵此刻脑子还是在嗡嗡作响的,根本捋不清思路,木木地就点了头:“不错…”

“有沈小姐在,几副药下去,令爱不日便能恢复,”周岐越脸上假做关切之意,旋即话锋一转,“但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这些情况,谁都不清楚,更重要的是,你还能像今夜这般安稳度过吗?”

一旁的意欢没有说话,眉宇紧锁,原来那道女声是唐小姐的…探究的杏眸瞥向过于紧张的莫益生,她若是没看错的话,他先奔去的方向…

那头,周岐越并不着急唐陵今夜就给他一个结果,后撤一步微微据手,拜别道:“这刺史府我不便再待了,唐刺史还是先去看看令爱吧。”

赵意欢立马跟上。

直至坐上了马车,周岐越才开口:“怎么,发现什么了。”

“大人,我大概知晓了这刺史府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留住那莫益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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