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笑眯眯地看着辰将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语文卷翻来覆去看到第三遍。
然后好像才终于欣赏得餍足了般，放下了卷子。
“怎么样？感受到世界的参差了吧？我就是那个差。”经年和风细雨地笑道。
辰摸了摸下巴：“确实。长这么大还没见过60分的卷子。”
“那是将近七十分……哎呀，反正你看，这不就是嘛，过了一个暑假手感生疏了。”经年流里流气地背起手枕在头后，重新坐回他之前垫着考试的那一叠平整教辅上。
“所以辰老师，我们先从哪一块开始查缺补漏？”
辰伸出一只秀长的指，轻点卷面，却是冷漠道：“哪都难提，先看书去吧。”
“噢。那要看什么书？”经年颇有兴致地问。
辰瞥他一眼，似是带了些笑意：“语文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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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经年面前就摞上了整整七本B5大小的教材，封面上意气风发的风景名胜都委屈蒙灰了，还能找得齐那都算是他最近积德行善，老天才没有多为难他。要知道他的数学教材都不一定能找得那么完整。
等经年灰头土脸地从他在二楼的房间里抱着几本书钻出来，再奔回酒馆时，已经近晌午了。Z自己琢磨着制作了几杯焦糖玛奇朵，打上奶泡，又自己创新淋了一些坚果碎，分给如狼似虎盯着的同事们之后，又端了一杯给端坐在沙发上的辰。辰谢过，一手端着抿了一口，另一手继续敲着字，解决一些P市那边来的关于演唱会的后勤问题，解决完后又打开编曲软件开始校正曲谱。
经年一头扎过来，拍了拍手上和书上的落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Z忙将将从狼口中护下的最后一杯端给他。经年囫囵灌下一大口，冲他点了个赞：“不愧是你，Z，这饮品超好喝，再多弄点原料就可以量产上架了，那么估计白天客人也会多起来的。”
Z用黑色皮筋将柔亮的金长发松松扎了低马尾，闻言拢了拢耳边碎发，端着盘子笑着点了点头。
辰收了手机，伸手从刚刚重见天日的教材中抽出两本，又给丢回了暗无天日的茶几底下。
经年奇道：“这两本书是不用看？高考不考？”
辰反呛他一句：“做梦呢？”
经年不吱声。因为他最近发现了辰现在对很多事情都会解释，通常表现为先冷嘲热讽两句，然后再说明原因，所以他只需要等着听有效内容就可以了，冷嘲热讽他可以大度地装作没有听见。也许以前是因为辰他太懒了，一通话一缩再缩就只剩下个嘲讽了。
现在的话呢，对待他这种习惯了流氓式聊天法的就很友好，语文一向不好的他难得地再想这能不能称得上是一种入乡随俗。
辰继续道：“这两本是选修，一本主讲古文一本专攻语言文字应用，以你现在的等级还打不到他们。先看完必修再说。”
经年默默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跳戏。他开始怀疑辰是不是其实也是打游戏的，只是因为不想跟他这个菜鸡组队就一直借口说自己不玩。
别人都说语文课本最好过了，通常是第一节课全科教材一发下来，一本一本写好名字之后，都是先翻了语文课本在读。但是他夹在当中就像是一朵异常突出的奇葩，因为他先看的是数学。数学要真看起来其实又比语文快得多，于是看完数学就去翻物理，然后再去看看英语，要是还没下课那就再看看化学。一般报到的第一节课就是这样过去的，根本轮不上语文，于是顺理成章就不去看了。但是学校一般为了开学第一天让学生们怀着放松愉快的心情面对接下来的漫漫学海，通常打头这两节就会安排文科，要么语文要么英语。英语的话他无所谓，语文的话他就会痛苦地再翻出那早早收回抽屉的书，再不情不愿地翻上两页面熟一下上课的内容，然后就摆在课桌上，低头去看盖在语文下的可爱的生物。
于是乎开学就是高三生的经年同学，语文课本还是两年如一日的干净，干净到可以一毕业就转身完美兜出的程度。
辰老师倒是觉得像他这样的烂基础即使记了笔记也是白记，也惹得卷面不美观影响本就所剩无几的观看欲，这样式的就挺好。他指使经年语文课本必须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一字不漏地看过，包括课后习题，但是课本一向设计得只有题目缺少答案，辰于是好心地又从二姨早晨搬来的一堆教辅中找到了课后教辅丢给他。
原本经年讨厌看语文书的原因就有其中之一。要么是自传式的，傻鸟语文课本会问“作者屡次谈到自己xxxx。讲的话常常是xxxx，作者真的认为自己是xxxx么？请结合文章分析。”要么是臭长的群像小说体，傻鸟语文课本会问“xxx和xxx的出场有什么不同？作者介绍这两个人物各用了什么艺术手法？有何用意？”经年早些年其实还会认真思考一下，花花肠子绕半天，不是绞尽脑汁想不出就是想出了也表达不出来、瞬间变结巴，是恨不得要活活纠结死自己。当时鲁迅先生还一度成为了他噩梦的源头。
由于前些年还没遇上陈伯的书屋导致他不能灵活运用教辅解惑，后面遇上了也发现要看和喜欢看的书是真的很多，完全不想去翻关于语文的任何东西。
就这样滚雪球似的问题越堆越大，后来他选择放过自己世界依旧很美好，再不去上赶着找抽的去看语文课后习题了，再甚者进化成了语文课本都懒得翻了，于是快活地放到了现在。
时隔多年再次要求要捧起语文课本认认真真地看，还真有点恍惚。
只是人嘛好像都有一个通病，就是一件事时隔太久之后再来看，就会觉得好像也没有之前想得那么严重啊。
不消一会儿，经年发现这个想法错得离谱。
就像他疯了两个月之后只能拿出六十多但是将近七十分的语文成绩一样离谱。
他才勉强看完两篇课文，就看不下去了。看到第三篇第三个自然段，他丢开了书，对一旁审谱忙的辰说：“我饿了。”
辰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先看完这本再说。”
经年不依，他觉得他已经一秒钟都看不下去了：“可是我就是饿了，小孩子都饿得快。”
辰默了一会儿，放宽道：“那看完三个单元。”
经年不可思议道：“这本书不就三个单元？？”
辰：“当然不，还有课外拓展。”
经年：“那不都跟后记差不多。那也要看？”
“课外会涉及一些中外名著，语文考试中会涉及很多课外内容，其中有一部分会从这里面选取，大概过一下知道主要内容和中心思想会便于答题踩得分点。”辰拿起一卷书把他跃跃欲试地身板敲回沙发里，“所以别讨价还价了，抓紧时间看吧。”
……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经年于是苦着脸继续翻书。
翻着翻着发现，任何书都是差不多的，越看前面越难代入，看到后面反而好了许多。要熬得就是那段适应的过程，且时常根据当事人的喜恶程度来定。经年在书屋时倒也不是没翻到过难看的书，关于看书其实也不是毫无经验可言。第一单元还在乌龟慢爬，第二单元就可以稍微提速，等到了第三单元已经可以逐步到正常阅读速度了。
他这才发现语文课本中的文言文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至少它底下的注释就给得非常详细且尽善尽美，刨开冗长的注释后文言文的字数其实非常少，是跟放在前面的记叙文完全不同的简练。
经年莫名来了点兴趣，但只是一点点，还没到要跟他的午餐抗衡的程度。
点着页数甫一看完，经年就丢开了书，大喊一声：“吃饭！”
辰于是放下了手机，点头道：“吃什么？”
经年当经理多年当惯了，边思考边转头扫视了一圈酒馆。白天客人少，管理也宽，打理完前料就可以做自己的事了，只要晚上能按时到工位就行。等经年冤种好容易看完语文，他们早已经肩并肩去隔壁新开的一家娱乐店快乐剧本杀了，店里就剩下仍在按着一只计算机试图算账的阿柯和抱着吉他背新谱的Z。
Z看见他望过来，放下了吉他问道：“完成任务了吗？”
经年一派洋洋得意地点头。
阿柯也看了过来，认真掰着指头道：“总共两个小时三十二分钟四十七秒，经理，你创下你看语文的时长记录新高了。”
“？”你手里的那个不是计算机是计时器是么。
经年伸了伸懒腰，顺势窝进沙发：“你们吃什么？”
阿柯向来剁他毫不手软：“披萨。”
Z则道：“要不还是阿婆饭店？”
经年看回对面。
辰道：“我没吃过，所以都可以。”
“这不是怕小少爷有什么忌口嘛，怕点来了不吃啊。”经年掏出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他懒得迈步出门了。
辰：“没有特别不能吃的，看着点就行。”
这回经年倒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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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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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老师说要从课本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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