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吕来到班上通知了开学考的时间，整栋楼伴随着哀嚎声捱过了一个上午。不过经年一直心不在焉，没有像往常那样跟着身边小马仔一起吼，也没有复习的心思，趴在桌子上浑浑噩噩。
等最后一节下课铃一响，经年就拿着早已收拾好的书包从后门冲了出去，小马仔最近一直沉迷于刚上手的论坛，每天都能被他找到些新鲜玩意儿，他正打算揪着经年分享，一转头连影都不剩一个了。
“诶这家伙，天天美女不看东跑西跑的。”小马仔挠着头嘀咕了一嘴，继而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刷新帖。
巷高会管午饭但是不强求住校，经年就是走读大军的一员，中午倒也会跟着大部队一起冲食堂，感觉前面一堆人急哄哄跑得鞋都要掉了的样子特别好笑。
他也没去篮球场，今天下午他特别想去小酒馆，特别想。
他昨晚一晚上没睡好，今天也想了一整天，还是觉得自己的方式欠妥。怎么可以就这么把人家的帖子拿给Z看了。
等他几乎是摔门而入时，阿柯正站在门边计较着是放柑橘树苗还是放广玉兰更实惠，被他这么一唐突直接愣了，两个人面对面瞪了几秒，阿柯才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经理你这是……”
他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有人跟在你屁股后面追杀你了吗？”
“啊，不，没有。你忙你的。”经年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拍到一边去，然后顺着大厅扫视了一眼。在舞台旁的高脚凳上看见了握着酒杯正看着这边的Z。
还愿意来，总是好的。
经年登时松了一口气，仓促甩在肩上的书包也终于受力不住掉了下来，直接甩了站在旁边的阿柯半边身子一巴掌。
阿柯有些郁闷地望过来，经年看着他的表情，笑得半死才来得及道一声歉。
Z望了一会儿，又转回身把酒杯放好，拿起下一个继续。
不过刚刚经年急忙忙地奔进来、在看到他的时候又猛然放松的样子，还是让他阴霾了一整天的心情好上了许多。
经年甩着书包流氓样地朝他走过来，问道：“怎么在这里？”
“今晚客人大多都会集中在这里，先备着一点，怕晚上会忙不过来。”
Z回答他，嘴角含着浅浅的月牙。
经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这会儿的确是心情挺好的，这才真正放松了下来：“是吗。”
不过他也是没看见人家今天摆了一天的臭脸，天天掉钱眼里的阿柯路过都问了他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Z转头看着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消下去了一些。
经年摸了摸耳垂，又抬起头看着他：“那个，我想了一下，我还是要为昨天晚上的事道个歉。”
Z没想到他反倒提起了这件事，愣了一下。
“就，很不好意思。”经年又道了一声歉。
Z被他这样连环轰击，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最后无奈地笑着看他：“这么客套？昨天是谁说的好兄弟？”
“呃……我。”经年觉得自己可能是一路疾驰过来把脑子落在教室了，愣了半天才回了一句。
“那不就是了，好兄弟不在意这些。”Z笑着说，大着胆子伸出手拍了一下经年的肩，“而且再怎么说，我不也是来酒馆了嘛。真没事儿。”
经年看着他，表情上好像就快要相信了。
Z又说：“对，今晚辰上台表演，所以舞台这边人会比较多的。”
“什么？！辰今晚来？”经年一下炸了，最后的语调上扬得像是要飞起来然后再高歌一曲。
“……对，现在就包厢里呢。”Z指了指他身后的位置。
“靠，这家伙来了居然不告诉我。”经年一甩书包，“我去找他。”
辰一手转着茶杯，另一手握着琴谱，边看边偶尔喝上一口，似乎对经年的突然闯入没有丝毫的意外。
“苏烨屿！”经年大喊了一声，一把将书包甩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朝辰飞扑过去。
辰的嘴角不明显地抽搐了一下，椅轮转动的同时他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然后一只长腿生生将转椅刹了车，他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茶杯，就被经年熊抱似的扑了个满怀。
脑子可能哪都在，但此时就是不在经年身上。他原本没指望着能抱到辰，这会儿只顾着傻乐，拍拍他的肩：“好久不见大明星，想我不想？”
拍完他才直起点身往辰背后看一眼——占据了三分之二墙面的熟悉的玻璃窗，甚至连绻色海棠窗帘都没拉上。
辰要是不挡着他，他这会儿就是在跟玻璃窗亲密拥抱，保不齐他这完全没收着的力道还能把脆弱的玻璃干碎一片。
辰瞪着他，然后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到了一边去。经年于是顺势仰倒在沙发上。
仰了半天他说：“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辰看了他一眼：“不要自取其辱。”
苏烨屿这个语气好好笑啊。经年突然就想到了小马仔在学校给他看到论坛上的几篇霸总文学，居然还真有闲出鸟的人看，热度不低，这会儿都开成连载了。
苏烨屿这种人不可能看这种，那么他自己说出这种类霸总语录就显得更好笑了。
经年如愿以偿笑了好半天，辰估计被他整得很无语，瞪了他半天然后转过椅子背对着他继续看琴谱。
辰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是他现在坐在这里，辰在他旁边，他看着辰笑，就感觉非常愉快，身心都轻了。
他笑了半天才停。一个打挺起来去靠近辰，瞄了一眼辰的茶杯——这家伙什么时候改成喝胖大海了。
“好了，我不笑了。”经年在他身后说。
辰好半天才又转回来，经年正半倾着身子盯着他看。他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你今天干嘛。”
经年没回答他，只是说：“听Z说你今晚要演出啊。”
“啊。”辰应了，眼睛还盯着琴谱。
“为什么Z知道我都不知道啊。”经年继续问，带了点皮笑肉不笑。
辰认真看了看他：“你不知道快要到中秋了吗。”
“……啊。”经年傻了。
“每年中秋你们酒馆都要有这个破演出，我在不是很正常。”辰说着，端过茶杯又喝了一口。
今年中秋确实来得早，开学没两个星期就到了，巷高还发了通知说放完中秋假就开始各年级的开学考。
他居然全给忘了。
——肯定是小马仔那个家伙天天拉着他看论坛！脑子尽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了！
辰朝他眯缝了一下眼：“给忘了啊。”
经年骤然注意力全在他一双眼睛上了，有种全身血液一瞬间都凝固了的感觉，但是心跳声却很明显。
“不是谁还跟我说过完中秋就要考试了来着。”辰往后靠回椅背，继续看着琴谱，经年这才慢慢回神。
经年晃了晃脑袋，然后笑道：“大明星记性真好。”他重新摔回辰旁边的沙发上，托着半边脸，“辰老师看看这几天魔鬼训练下来，我有没有进步啊。”
辰边喝茶边评价道：“老母鸡上树。”
“……”经年看着他。
辰瞥他一眼：“装凤凰。”
“……”经年忍着笑，问他，“跟谁学的？”
辰沉默了好半天，一大杯胖大海见了底，他才慢吞吞地道：“郑老。”
郑老是他的音乐监制人，辰出单曲和开演唱会时都多亏有他的莅临指导，算是半个恩师。郑老留个大络腮胡，专业性超强是真的，为人超级不拘小节也是真的。
于是当阿柯路过包厢时听到里面小经理肆无忌惮的大笑和辰老大不耐烦的一句“俞经年你是不是有病！”，他甚至怀疑是自己昨晚熬夜熬狠了出现了幻觉。
晚上的中秋前夕狂欢夜，每个驻场歌手都上去唱了自己拿手的歌，看得出来辰的嗓子状态确实是不太好，只是贡献了两首钢琴曲也足够令观众欢呼雀跃，临走时二姨硬是在他怀里塞了整整三瓶满的胖大海和金银花。
“多喝点，这些对嗓子都好，歌手一定要懂得爱护自己的嗓子啊。”二姨边塞边絮絮叨叨地啰嗦，“这个是我们花巷自己种的采的晒的，纯天然效果肯定好。”
辰美人崇尚简洁，来去都如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会儿被强塞几大盒，口袋根本装不下，只能抱着。
经年靠在一边看着辰那张无奈的脸，笑得虎牙都收不住。
二姨给辰塞完又继续给Z他们塞，经年就负责送辰去码头。他们俩并排走着，经年一边闻着辰身上的薰衣草洗衣露香，一边看着地上那些地砖上的花纹，认真的一脚踩上一个。
他坏心眼地没帮辰拿茶叶罐，辰好像也没有想到旁边就有一个上好的苦力可以免费压榨。
看来是个没有什么架子的大明星捏。
辰说他的语文已经可以稳在90了，但是要冲上及格线还是要碰点运气，考试前这几天就多看看错题就好了。手感什么的他不是很看重，对于他这样的性格，战线拉得过长导致懈怠消极也是得不偿失。
经年抿着嘴笑，难得没有和他呛嘴，而是说，等着我给你带来好消息。
辰依旧没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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