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P市

假期已经进入倒计时了,经年晚上已经不怎么来酒馆了,白天倒是来得还算勤。辰的演唱会已经步入下一个阶段了,P市那边已经初步搭建了舞台,辰更多要去现场忙碌,近期来花巷来得也少了。夜晚的狂欢好端端地就少了两个热闹角儿,让一群马上要面临开学的小年轻又同时失去了两份快乐,熬夜熬得快透了的脸上都是阴郁郁的。

由于花巷人口不多,面积不大,从首街到末胡同,一来二去大多数人都认识。最近同龄人见到经年的打招呼方式已经从“哟鱼哥今晚还约团走不?”变成了“诶鱼哥这段时间天天看着你被二姨揪着学习,暑假作业肯定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吧?快快快兄弟一场救救孩子吧,我作业从放假到现在就没动过几个字啊,到时候开学不得被老吕批死啊。”

经年作业确实在资产阶级的压迫下吊着一口仙气好不容易在这两天给赶完了,听到这群狐朋狗友居然没有丝毫见外地直接伸手就要,气得直接心梗。积攒多时的怒气登时找到了突破口,对着他们就是突突突一通扫射。

不过毕竟是年轻人中的大哥,他还是很讲义气的把书包拎了出来,对着一众兴高采烈的小弟注下唯一的借阅条件:借鉴可以,直接抄也可以,回来的时候这些书必须完好无损地依旧写着他的大名以及书皮不要再掉了!!

众小弟听完前半句就已经欢天喜地拥着作业珍宝一窝蜂跑没影了,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决定好了,要是这次书皮再掉他就揪着领头的人把他的皮给扒了拿来做人造书皮,如此还能达到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效果。

果然世界和平的最终走向是暴力解决一切问题。经年叹服。

临近开学,已经不用管暑假作业这种天怒人怨的破烂玩意儿了,接下来就是要忙他自己的事业了。经年摸摸下颚,如此想道。其实经过这几天地反复摸索,功夫不负有心人,倒不是完全毫无收获,还真给他摸索出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P市企业两百强,苏企矿产龙头企业,旧工业王牌,目前因互联网新兴而暂居第二,CEO苏凌山……这是什么?没用。”某一天经年在早已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又翻了回来的包厢中于无望之中随手扑腾,在最靠地面的一排拉柜深处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类似于文件的几张A4纸张,他撅着腚扯着纸张的一个小角,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拉了出来。他惊讶地发现这个柜子外部放的居然是一些药瓶,看起来像是辰治他手腕时常用的药。

他说怎么辰每次看到他拖着俩手腕进来就一脸痛苦地蹲下身翻翻捡捡装找东西,他一开始还以为他长相太凶残辣到他眼睛了于是下下策选择蹲下掩耳盗铃先眼不见为净。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苏烨屿那家伙就是一个心眼子有八百多个的小屁狐狸精!

他拿到文件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咔擦一通狂拍照片,然后再按照记忆原封不动地把文件再塞回去。

早在前两次来的时候他就在某知名视频平台上找了一个防微型针孔摄像头的,拿着手机把包厢里里外外走了一遍,确定了辰那家伙没有暗戳戳安什么防盗系统,这才稍稍安定了心。

想想也是,那家伙也不至于在别人的地盘正大光明地安插些什么,虽然符合他阴暗的内心,但是跟他平常对此类似行为不屑一顾的态度相悖。

这倒是便宜了他,虽然难找,但是论时间他有的是,不过是悄悄混过去再论持久战。

“等等,”经年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一划又回去找那张图,“苏企?苏烨屿他家么?我去,知道他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啊。”

富豪的特技之一——总是在无时无刻给穷人输出一些暴击技能。

经年又翻了几张,这里面有P市的历史和概况,一些政治和经济领域上的名人的基础信息,虽然内容不多,且是P市官网上应该能搜得到的信息。但是都是实打实的有用,首先要将这些零散的资料整合成一份文件不是一件好办的活儿,其次P市对花巷开启了网络封锁,用花巷的IP是登不进P市官网的,要去弄别的地方的IP又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这样说,花巷对P市的厌恶那是挂在嘴上,而P市对花巷的嫌恶那是直接在各个大小方向上动手脚,好像表面看起来不痛不痒,但是就像你突然被一只狗咬了一口你还不能直接咬回去,对于脾气火爆民风开合的花巷人来说真是气得一口银牙咬碎。

“伍国盛,艾尔药科开发者。”

“赵无垠,均合律师事务所总代。”

“郁锦,金融巨鳄,经济区域天才人物。”

“顾启,腾峰互联网公司创始人,即是目前富豪榜榜一。”

经年扫过一张张活像招职简介的人员名单,一张张油头大脸中再混几张年轻精明人的脸看得他严重起了生理不适,胃里翻涌滔天,仿佛还没步入社会就已经提前感受到了HR的艰辛。看到后面他甚至开始不耐烦了。刷刷刷就开始只盯着别人脸瞅,那么多个强真的打算要他能全部记住吗?反正他只是找人,未来也注定不会混入他们的名利圈,赶紧眼熟留下眼生pass。

突然眼尾扫到一张,他设置成自动模式的右手停止运行,他仔细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

“苏立……苏企控股人之一,爱乐娱乐创始人之一。”

有响亮的名头,但全是之一。

这个人一头可爱的小卷毛,眼中流露出的风情却是毫不掩饰地透过照片传达给了他。

他长得好像苏烨屿。

气质其实还是不太相像,但是伸手遮了他的上半张脸,看一眼整体轮廓就发现,真的太像了。

苏烨屿那双眼睛是独一无二的好看。

长得如此相像应该是有血缘关系的吧,毕竟姓氏也相同。看一眼年龄栏,应该是某个哥哥。

……怎么回事,他们家是狐狸精世家是吧,都怎么长出来的。

经年暗暗又看了一遍这个人的基础信息,然后往后翻了几张,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张脸,恍惚间其眉眼和脸廓都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重叠!

噩梦中的那张脸突然重现,霎时经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又出现了,耳边的尖叫和爆鸣声再度吞噬周身,扭曲撕碎了时空。

他于一片轰鸣中慢了半拍地想:就这样找到了?

有点突然,又有些轻易,让他花费了大半个暑假搜罗部署的时间突然变得很不值当。

但是,总归是有了线索,要先试试再说。

他手脚并用地从瓷砖地上爬起来,从二楼房间冲了下去,边匆匆穿鞋边对正捞着一条大鲫鱼吹着胜利的号角朝剁板走去的二姨大吼一声:“二姨我出去玩啦!今天中午不在家里吃饭了!”

“诶你这小子怎么在做饭的时候突然冲下来……诶臭小子你去哪??中午有鱼你不吃了啊?!”

“吃吃吃,晚上回来吃剩的!”

经年往脑袋上扣了一个明黄色小黄人鸭舌帽,边迈着长腿快走边掏出手机给Z发了个消息:“Z,你有辰的联系方式吗?现在就要。”

Z那边的消息回得很快:“抱歉,我并没有。不过经年你也没有的吗?”

不奇怪,想想Z这个手机还是为了方面联系他硬塞给他的,他自己好像也没有随便加人的习惯,估计现在手机里都没有几个联系人,有联系人还不一定有备注。至于经年自己嘛,之前天天跟辰抬头不见低头见,冤家分外路窄,对着那张臭脸他就烦,压根就没想过还要腆着脸去要一下联系方式,天天看着少男少女跑去要他的联系方式就觉得窝火,更别提还要他自己去干相同的事了。

“我没有。”经年回得很干脆。

很快又有一条消息进来:“我觉得阿柯应该会有,我见他问过。但他现在不在酒馆,要不去问问他?”

“好的,我去问问。谢谢啦。”经年迅速回了一条,点进阿柯主页时却是先将此联系人推荐给了Z,怎么说是一起苟日子的同事,加一下方便日常工作,提高办事效率。

哼哼,果然他还是很有管理天赋的嘛。哪有辰说的那么不堪一提。

分享完就打算拉一条语音条过去轰炸阿柯的小窗,结果嘴还没动,鼻子先闻到了一股烧焦与油烟混合的味道,他脑子还没绕过弯来,背上和胳膊上所有的鸡皮疙瘩倒是都先起来了。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偏郊区的地方,正好在那个名字是一串阿拉伯文的音乐学院的旁边,面前是学生住宿区,一楼的窗户大开着,熟悉的眼镜框正一脸陶醉地搅拌着锅内的不明糊状物。

救了个命了我。经年嘴角抽搐,果断拉下鸭舌帽就朝目标方向飞去,正中对方脸心,好在对方下意识的动作够快及时接住了他的帽子,才不至于沦落到和这一团狗见了都一脸嫌弃的东西混到一起的地步。

阿柯看清了对面的偷袭人士,惊得呆了:“小鱼经理?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经年退了有三米远,心有余悸地道,“今天是我出门没看黄历,我反省,我检讨。”

“呃。”阿柯跟着也看了一眼锅底,悻悻地把锅丢到了一边,又开了抽油烟机,关了窗户,然后乖乖把他的小黄人帽子送出来,“第一百零八次尝试料理失败。不好意思啊小鱼经理,你还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煮成那样了,想吐就吐,没关系。”

他倒是略有耳闻,这位小经理不知是生来洁癖还是怎么了,明明看他日常生活也不像是一个多洁癖的人,但是对庖屋重地反应奇大,已经到了一遇到就生理不适的程度了,酒馆为了他甚至都不备厨房,所谓管饭都是直接去隔了一条街的餐馆打包回来解决。路边摊那种的甚至勉强还可以接受,装潢越华丽的厨房反而越是接受不了。

果然活得久了,人类的什么千奇百怪的PTSD都能见到呢。

经年原本没看到什么,他制作出的黑坨坨由于太过令人震撼反而还起了一点效果,冲淡了对厨房的感觉,这会儿他哪壶不提开提哪壶又让他给想起来了。他暗自忍了一会儿,然后出了一口气,拉过笑得一点和气无害的阿柯。

“来,正好找你。你有辰的联系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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