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坚毅,若是还有修为在时,心境的变化足以引起灵气的波动,只是现在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恶……”无情痛苦地咕哝了一声,不管什么样的豪言壮语,在如今的无力状态下,说讲出来只能是显得可悲而可怜。
“哎呀,差点忘了,”李岁杪忽地放下茶盏,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站起身来,“我来找你,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的。”
无情不动声色掩饰了刚刚的动摇心意,又添了茶水,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当然是现在呀。”说话之间,李岁杪又挠了挠头,似是欲言又止。
无情放下茶具,微微苦笑道:“有话直说,不必这么客气。”
“也是呀,”李岁杪吐了吐舌,凑到无情跟前道,“去了之后,好事坏事我也拿不准,你小心些就是了……”
无情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有一件挺麻烦的事,”李岁杪苦笑道,“我听师父和师祖说,这件事挺麻烦的,整座岛上,恐怕就只有你能做了。”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李岁杪就不知道了,但恐怕和这些日子她经常忙的事情有关。
其实无情蛮好奇的,在这隔绝世外的小岛上,究竟会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东海毒医一家这么忙碌呢。
无情有些好奇道:“这岛上有那么多奇人异士,干嘛非得需要我呢?”
毕竟,不管这岛上有多少人,他们的修为也绝不会低于灭劫境,这也意味着,他们每个人都是惊世骇俗的存在,有他们在这里,即使是向绝天宫复仇也根本用不着自己。
李岁杪摊了摊手道:“听说这事儿得出岛办,以往能出去的也就是我,但现在我的境界不够,就算强行提升,至少也得六七十年才能到灭劫境,到那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除非是想无情这样,丝毫不在乎境界虚假的提升,就算是李岁杪这般的天赋,在有名师指导下,要进阶灭劫境恐怕也得三百年。
这岛上的大能们能让李岁杪只用六十年进阶灭劫境,这般本事已经是世所罕有,要知道便是在大乘期的无何帮助下,傅怀月从化神境进阶灭劫境,也用了百年光景。
无情忽得想起了什么,不悲不喜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激动之色:“那么,他们岂不是得先帮我恢复修为?”
“那是自然,帮你恢复修为,怎么都比帮我进阶灭劫境要快,”李岁杪微微一笑,又嘱咐道,“你可想清楚了,这算是个交易了呢。”
既然是交易,那么不管无情要做什么麻烦的事,她都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交易吗……那不就和以前一样吗,不管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无情本身并没有筹码,她所能支付的,不过是未来而已。
但眼下的未来已经清晰可见,那是没有任何未来的未来,所以只要有一点机会,无情也都一定会握在手中。
无情面不改色,平平淡淡道:“我知道了,若有所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岁杪带着无情,御剑飞来,很快便到了东海毒医居住的药庐。
无情只见过东海毒医一次,那时候她还只能瘫在床上,连脖子也不能扭动,更不用说见到毒医的真容了。
毒医当然是个毒修,只是毒这种东西用对了地方,以毒攻毒也是一种良方。
而这托岛的巨鳌是上古异种的血脉,天生灵力充足,它的背上泥土也早已被它的灵气浸蕴,上面种植生长的灵草灵药,全部都是最上乘的。
毒医是个老头儿,他的胡须眉毛头发全都是绿色的,听说是他拿自己的身体试毒,搞成了这副模样。
他算不得和蔼,也算不得威严,整个人邋邋遢遢,散发着一股草药的气息。
无情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李岁杪也没有细讲,只说是龟岛上的人都叫他岐老头。
这龟岛上的人当然不止毒医一个,他还有个女儿,同样也是李岁杪的师父,毒医叫她舞儿,那是个十分美丽秀雅的女子,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惹人怜爱。
面对她时,即使是无情这般不甚在乎感情,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也会颇感亲切,不自觉地温柔许多。
只是舞儿却只是颦着眉,有些呆滞地坐在一旁,青丝乱卷,素手轻托腮下,斜斜地望向窗外之景。
“你总算能动了。”
岐老头瞧着叶枫的妖丹,良久才说出这么一句,对于妖丹低语,却是说的无情。
无情低着头道:“这半年来,我总算恢复了过来。”
“连你都救不了,那不是砸老子招牌!”岐老头挠了挠蓬松起来的头发,龇牙咧嘴,两只麻雀便从他蓬乱的头发中飞了出去,“老子好不容易清静清静,你又来给老子添堵!”
岐老头这脾气,无情早已有所准备,反正他对谁都是这样,但该做的事还是一样会做。
而且叶枫若真是由他养大,那二者之间也便如同父子一般,当白发人送黑发人时,仅仅这般发作,已经算得上是克制。
“叶枫,他究竟是……”
不等无情问完,岐老头左左右右瞧着这妖丹,骂骂咧咧:“那也不关你的事,哼哼,这么好的妖丹,正好泡酒。”
说罢,岐老头便站起身来,往药庐屋后走去。
李岁杪朝无情眨了眨眼,她们两个便一起跟了上去。
屋后,有一个很大的树坑,看起来这里原本有一棵树,树干至少三人合抱,恐怕在这儿的时候,已经有百年树龄了。
岐老头走到坑前,思虑良久,脸上的神情时而喜悦,时而悲愤,时而平静。
站了一会儿,岐老头终于把手中的妖丹扔了下去,转身就走。
口口声声说要泡酒,最后还是个豆腐心。
但不管无情再怎么追问,岐老头也仍是一声不吭,无情也没有办法,只得看向李岁杪。
关于这件事,李岁杪所了解的并不比无情要多,却只听岐老头远远地喝了一声:“酒!拿酒来!”
无情很奇怪,在这一座小小的岛上,要到哪里去寻酒呢,不过之前磻溪钓叟也说过类似的话,能让这些灭劫境大修满意的酒,那一定不是凡品。
李岁杪吐了吐舌,也是怕岐老头再发脾气,便拉着无情去寻舞儿。
“叶枫以前就是这里的一株枫树,”舞儿也跟着漫步出来,步履虽然轻盈,眉头却仍不展,悠悠叹了口气,“父亲想要些枫香脂,便移植了过来。”
叶枫曾经住在这里,本身就已经令无情惊讶了。
李岁杪趁机在一旁道:“师父师父,师祖让你去打些酒回来!”
舞儿瞧了李岁杪一眼,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嗔道:“你这丫头,怕是又在假传圣旨吧?”
被人一眼瞧了出来,李岁杪咧嘴一笑,吐了吐舌:“师父就是师父,瞧得真准,可师祖确实要喝酒呢。”
“那也是正常之事,如今这局面,他若不喝点,那便不是他了,”说着,舞儿瞥了眼无情,语气并不容置喙,“我们给他打些酒去,在那里谈事,也方便些。”
于是三人一起,离开药庐,往龟岛上唯一的小酒馆而去。
龟岛上总共住着十几个人,每一个都很古怪,像吕太公,整日在海边钓鱼;像姬弃,却是喜欢劳作种地。
当然也有人喜欢酿酒,虽然根本没有客人,但也一直开着一间酒肆。
在五洲四域任意一条官道旁,任意一个村落中,都能找到这样的一间小酒馆。
木屋柴扉,酒旗招招,但和寻常小酒馆不同的,是那浓浓的酒香,那是世间任何酒馆都没有的香甜,哪怕是天子的御酒也不会比它更惹人沉醉。
至少还没推开柴扉之前,无情便已有些沉醉。
酒馆的主人是一对夫妻,男的叫杜少康,女的叫虞仪狄。
他们的酒无偿供应给所有人,就像他们酿酒的粮食,也是由那个爱种地的姬弃无偿供应。
龟岛的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们所做的事全凭兴趣,所得的收获也全部共享。
酒馆中央摆着一只大酒缸,里面盛满了美酒,这酒香气四溢,灵气浓郁,若是在五洲四域中,只怕千金难买。
但在这里,所有想喝酒的人,都可以拿着陶碗随便去盛。
而现在,酒馆里只有一个人,却并不是杜少康和虞仪狄中的一个,他们两个从来只顾酿酒,不管卖酒。
喝酒的是一个长须长眉的老者,慈祥和蔼,用鱼脍下酒。
这鱼自然是他钓的,老者的座旁有一只鱼篓,可以用来证明,他便是磻溪钓叟吕太公。
龟岛上住着的人,每一个都是老怪物。
“小丫头,有一阵子不见了,近来可好?”
舞儿淡然打了个招呼,并不甚客气:“还好。”
吕太公劝道:“小白的事,你也不必太在意,你我的寿算悠长,足可留给时间消磨。”
舞儿幽幽道:“若这件事我都可以不在意,那么就没有什么需要我在意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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