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晏清竹指尖独自敲了敲键盘面,声音不急不慢。没有任何情绪,好似听闻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离开或归来。
洛木微微皱了皱眉,并不了解面前人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晏清竹,难道没有想问她什么吗。
一点点,都不好奇吗。
洛木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晏清竹,你真的……”
算了。
洛木将双腿蜷缩在薄毯内,双眸恍惚。
所以得讲什么?
当初是洛木自己狠下心离开,这些年都没有什么音讯。彼此过得好不好,哪还能得知呢。现在又嘴硬说就是为了钱而回来,不带有丝毫过往情愫。
洛木不过是仗着晏清竹还能对自己心软,肆意试探罢了。
凛冬夜晚格外漫长,洛木躺在沙发上。过了许久,偏偏要和面前人耗着,自己却时不时打个盹。
晏清竹将笔记本电脑半合,放在茶几旁。一手撑着沙发,曲身垂头在洛木耳边厮语,犹如能软化骨头的药剂。秀发垂落在洛木的脖颈,引起一丝磨人的痒。
“困了就回房间睡吧。”
“不要。”洛木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眼,将薄毯往上拉扯,泛起轻微的鼻音,下意识呢喃:“你不睡我不睡。”
“我看你眼皮都要打架了。”晏清竹忍不住笑了声。
正要将洛木抱起回房间时,她顿时耷拉在晏清竹的肩头,顺其自然紧紧抱着面前人。
晏清竹睫毛微颤,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
好似因为此刻就是想要这一点的温度,一点属于彼此熟悉的温度。
洛木双眸紧闭,在她的怀里蹭了蹭。
“阿竹。”
细软的声线轻佻着理智的那条神经,听得晏清竹耳根发烫。
洛木极力睁开眼,困意强烈的不理智比醉了酒还严重。
视线半明半暗,她的目光落在了晏清竹手臂内侧的纹身。
情绪不讲理,顿时皱着眉,瞬间推开了晏清竹。
“这个纹身,有什么含义吗?”洛木声音沙哑朦胧,像是孩子发现不带她一起玩的怄气。
晏清竹淡笑,揉揉了她的头。重新将洛木按回怀中,犹如哄孩子般轻拍她的后背:“也不知道是谁在我手臂上写的数学演算步骤。”
高中时期,晏清竹从没有想过,看似乖巧的姑娘,笔迹那么潇洒。会认真讲着数学步骤,然后在晏清竹的手臂上写草稿,犹如鬼画符一般夸张。
只记得那日放学后的天边火烧云灼烧得灿烂盛大,那姑娘说,夕阳映射的女孩,可以赋予被爱的权利。
晏清竹双眸半阖,她什么都记得。
“傻子,报价计算还要写在手臂上吗?”
洛木困得早就分不清面前人在讲哪个时候的事了,怕是理智都不清醒,胡言乱语道:“还是说你要备战高考啊?”
“蠢蛋。”晏清竹淡笑,轻声骂了一句。
随后将洛木抱起,而怀中人在强烈的困意中感到瞬间失重,顺势紧紧搂住晏清竹的脖颈,泛起几丝细吟。
她并没有将洛木送回二楼的房间,而是缓缓踱步走到一楼卧室内。小心翼翼将洛木放在绵软的被窝中,帮她整理整理盖好被子。
将床头暖灯调到最低档,温和的朦胧灯光照在洛木的侧颜上,落下了浅淡的影。
晏清竹蹲下身,低声唤着洛木的名字。那人睫毛随着呼吸颤动,并没有回应。犹如一只放下戒备,倒刺变成柔毛的刺猬。
晏清竹欣慰笑了笑,想来年底忙碌,自己便多揽了一些活,好让她早点休息。看来休息挺好,到点准时睡觉。
“和你说个好笑的,当年那张卷子是叶南乔的。”晏清竹趴在床边,纤细的指尖勾起洛木的秀发一圈又一圈。
记得当年周测卷满分,偏偏随手抓了一张卷子以问题目的名义靠近洛木,没想到最后才发现那试卷是叶南乔的。
此时此刻,微弱的暖光下,只有晏清竹趴在床边,像傻子一样偷偷笑着。
“我那时还想着是不是题目太简单了,你会嫌弃我笨。”
“我本来想着问你压轴题。”
“可你那时候还是想躲我,”晏清竹淡然一笑,目光露出几丝酸楚,语气变得嘶哑。
恍惚间,晏清竹迟疑了片刻。
随后才缓缓吐出这句话。
“你不喜欢别人莽莽撞撞闯进你的生活,对吧。”
她当时或许早就知道,洛木并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太过于主动与疯狂,还未有丝毫准备,也从未问过洛木愿不愿意,晏清竹就闯入她的生命中。
可十七岁晏清竹的爱意笨拙,唯有捧上全部的热忱与虔诚,其余的别无他法。
晏清竹自然害怕错过,可她也害怕洛木不开心。
“那你现在呢?”晏清竹谨小慎微,指腹有些冰凉,轻缓碰了碰洛木的鼻尖。
声线轻柔,不忍打扰面前人的美梦。
“还……喜欢我吗?”
还喜欢吗。
十七岁的记忆从内心深处打捞起,干净澄澈的,被晏清竹像宝贝一样保护得很好。
十七岁的问题,到了二十六岁,晏清竹还是想听洛木亲自说出的答案。
晏清竹缓缓靠近,温润的空气中逐渐贪恋起来。反复确认被窝中的姑娘早已入睡,便偷偷在她的侧颜落一个简单的吻。
一个,两个……
柔软的唇瓣胜似蜻蜓点水般触碰洛木的面容,短暂而又潦草。
缱绻而缠绵的氛围萦绕在空气中,犹如猫咪的爪轻柔抓挠着内心,迟迟不能平静。
“木子姐,”晏清竹指尖勾了勾洛木的指节,目光充满哀怜。
“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了……”
声音细微,弥漫在空气中难以捕捉。
——
一年的忙碌终于处理结束,春节将至,街道附近的店铺都装修得别致,欢快喜庆的氛围又将凌阳这座城注入新鲜的生命气息。
方姨很早就将晏清竹嘱咐的食材放在冰箱中,晏清竹从小都是习惯于自己下厨,自诩不需要被人伺候。
晏清竹平静盯着冰箱的海鲜,随后沉思一会儿。向客厅走了几步,双手环在身前,侧身靠着墙壁。
“喜欢不喜欢吃海鲜?”
这么多年,晏清竹总想着洛木的口味还有没有变化。
面前屈在沙发上看书的洛木慢悠悠抬眼,将自己裹成刺猬模样。
“还可以啊。”洛木慵懒,从茶几扒拉一颗沙糖桔,“楚江人靠海吃海,怎么会拒绝。”
晏清竹淡笑一声,想来两人都是在楚江长大,好似天然自带着对海产莫名的执着。
“给你弄个清蒸东星斑。”她缓缓走向洛木,顿时将洛木剥好的沙糖桔夺过,塞在自己嘴里。
洛木倒也习惯,吃金主家,睡金主家。她又从果盘中再取出一颗相对于好看一点的桔子,给金主剥个桔子不是大事。
“哦对了,王总和晏语回来过节吗?”洛木又剥好一颗,直接塞在晏清竹嘴里。
好似只有沙糖桔的甜丝丝味道,能将春节将至的感觉具象化。
晏清竹坐在她身旁,摇了摇头。
“都不回来吗?”洛木倒是诧异,明明都到春节了为何一家人不能团聚。
晏清竹慢慢咀嚼,随后吞咽后才回答:“我妈前几周刚回华海,晏语在英国,还没说要回来的意思。”
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都习惯了。
洛木眉眼有些黯淡,小心翼翼问道:“所以这些年都是你一个人过的吗?”
可晏清竹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嘴角泛起一抹笑,不见情绪。
“你不也是吗?”
晏清竹轻描淡写,或许是一个问题太过熟悉滚烫,让洛木愣了愣。
是啊。
洛木也是一样的。
都是一个人过。
孤独尚且对洛木来说不是坏事,可是晏清竹呢?
晏清竹这个人,会望着炽热绚丽的花火,羡慕别人的幸福吗。
“也还好吧。”洛木迟钝片刻,睫毛不自主颤动。
空气中却来不及伤感,只是听见晏清竹暗自傻笑。
没关系,没关系,至少今年她们彼此都不是一个人了。
晏清竹想着橱柜里总得再添点新零食,洛木有大半夜起床找东西吃的习惯:“过几天去买点年货,你吃不吃零食?”
“嗯。”洛木轻声应答。
“那明天一起去买点。”晏清竹目光轻柔,好似将面前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上。这么多年过去,眸光中的轻狂与锋芒好像悄然消失。
洛木垂眼,所以她们之间,到底是谁变了。
“反正就咱们俩,想去哪,想吃什么,说一声就好了。”她指节线条流畅分明,盖住了洛木的手背,指腹顺着她的手背骨节缓慢攀缘。
目光真挚,从不参杂一丝假话。
可洛木不知为何,瞬间心底一颤,呼吸变得慌乱。
唯恐晏清竹说出什么超越界限的话。
即使屋内只有她们两人,但洛木太过于清楚,她们早就不是二十岁时的关系。
二十六岁和二十岁有什么不同。
或许是二十岁可以义无反顾,将生活抛之脑后。可二十六岁,在选择任何事物前,要谨慎计算成本与考虑后果。
而晏清竹看似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可洛木不一样。
若是王冉萍觉得自己花钱引进来的是一只吞噬她女儿理智的怪物,洛木要怎么解释?
何况,当年这么轻松就答应将洛木送回国,背后一定是和谁做了交易。
洛木深知不能过于冲动,若再乘此东风怕是难上加难。
而正准备将手抽离,可那人力度适中,虽按压不疼,但还是没给让洛木有逃脱的机会。
“洛木,”晏清竹轻声唤着,飘渺不定,犹如被罩了一层浅薄的虚无气息。
想要伸手极力抓住来之不易的情愫。
在洛木面前,晏清竹保有全部的真诚。
“我是想说,陪在我身边吧。”
“陪陪我,好吗?”
作者(举话筒):面对喜欢的人睡着了,会怎么做?
洛木:掖掖被子掖掖被子,不能着凉了
晏哼哼:嘿嘿这里偷亲一下,嘿嘿那里也偷亲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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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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