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烛火微微摇曳。空间不大，里面的陈设简单，几乎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一张长木板拼凑的床、一个衣柜、一个矮柜，以及角落里的两个纸箱，这就构成了孤儿院孩子们的房间全部。
乌阮打开柜子，翻找纸箱，掀开床单去看床下的情形。
最后，她靠在门边，看着一地杂乱。接着，她又将目光投向床上，那里，靠近墙角的地方，单薄的被子隆起两座小山丘，看起来已有人陷入沉睡。
少了点东西。她想。
将手放在木制的门把上，她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拧动了把手。
走廊黯淡，窗外的月色是唯一的指路明灯，她顺着来时的路离开，拐过弯时，却撞见一道瘦长的人影站在食堂门前，手里的物什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冷光。
仿佛察觉到他的靠近，那人影忽然就转过头来，嘴角裂开直至耳根，
“原来，你是不一样的啊……”
天光大亮。
“……第五次。”
“……哥，说来你可能不信……”
乌阮沉默不语，直到有人回头，像上一次那样对她开口：
“总之到时候你……”
“第七次。”她打断沉默。
“……”食堂一时沉默。失忆者在接受一段从未有过却切实属于自己的记忆时，总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消化。
当然这其中也有消化能力的好坏之分，越非语无疑属于前者。
“你是说，你在食堂门口看见了格蕾娅？”他率先提出疑问。
乌阮点头。
“那你为什么没有失去记忆？”也有人属于后者。
“因为与格蕾娅相遇的时候，回溯刚好开始。”这是南九想明白后的解释。
“一个问题，当时为什么还要回来？”越非语停下敲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她。
“有人拜托我搜查寝室。我准备回来告诉你们。”
“啊。”这下清楚了，所有的疑虑一并解开。越非语好笑地看了一眼于小右，那小孩显然还没理清，一脸茫然：“谁？”
乌阮不说话了。
“是谁不重要。”越非语打断了于小右试图刨根问底的心思，帮他保住了他不想在两位哥哥面前丢的脸面。
“那你发现了什么吗？”他继续问道。
“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
“洋娃娃。她们的房间里没有早上送出的洋娃娃。”
“呵。”
“……”
越非语挠了挠头，他只当没有听见那声嘲讽意味满满的冷笑，对着乌阮放轻了声音：“你有没有看见蕾娜和阿娜尔？”
“她们应该在睡觉。”
“那你查过她们身上了吗？”
“……我没吵醒她们。”
“那就对了。”越非语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也许小姑娘们正抱着洋娃娃睡觉呢？你没有去轻易吵醒她们也是对的。”
“你说我们找到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
乌阮接过越非语递来的小刀，在桌上一笔笔刻下：
“第一次是血液，
第二次是肾脏
第三次是肝胰，
第四次是脾肺
第五次是心脏
第六次，是四肢。”
“纸条是在食堂的暗室发现的……”越非语蹙眉凝思。
“这是什么意思？”于小右凑到桌前，打断了他，“难道这厨师还有点吃人的癖好？”
“也许人家说的就只是猪牛羊之类呢？”越非语把挡在眼前的脑袋推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再专业一点，人家是厨师，或许这是一道菜肴，或许是某种奇奇怪怪做了能让食材变得美味的处理方式……”
“我不信！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嘛！”
“主线和器官贩卖有关？”南九从文字中抬头，看向越非语。
“我也是这么想的。”越非语停下这段类似打闹的插曲，于小右也安静地站在了一旁，“猜测一下，格蕾娅就是这场器官贩卖交易的幕后黑手，她所经营的桑格利亚学校正是为此而建，目的是掩盖身份并收留一些孤儿作为器官来源，厨师是她的帮手，而莉莉娅，就是其中众多的受害者之一。”
“可还是……”他看着这些文字，总觉得自己还遗漏了什么。
人群围绕着桌子而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些意义不明的句子上。也因此无人注意，在那些看不见的视线以外，有人手握刀柄，从这头走向那头。
乌阮沉默着走到一人身旁，抬起手臂。
“噗呲！”利物贯穿血肉的声音。
“？！”
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所有人都怔了一瞬，紧接着一十四一把抓住乌阮的胳膊夺过刀柄，将那道银光朝着颈间的大动脉送去。
“一十四！”
银色的小刀抵在喉间，乌阮神色不变，只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一十四。”越非语抓住他的手腕，脸上是难得的严肃，“看你伤口。”
一十四顺着手臂看去。
伤口不深，但足以看清楚肉的纹理，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流血。
“……”
他沉默着收回了手，把小刀往桌上一扔。
“是回溯。”他往椅子一靠，再次闭上了眼。
“难怪，”越非语不住苦笑，“少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我们竟然现在才发觉……”
“哥……我们会在第几次的时候死掉？”于小右抬头看着他。
“这个不好说。”越非语低头去看桌上的文字，“按理说，我们早该死了，但我们甚至没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第六次、或者第五次。”南九适时开口，他点了点其中的“心脏”。
“越非语。”一十四重新睁开眼睛，“你有什么想法？”
“等待。”越非语不为所动，他盯着眼前的文字，“至少度过今天，看看之后还有什么。”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九点之后，我们为什么还在外面？”
“对此我只能想到一种解释。食堂的暗室里边，我们发现了其它东西，因此耽误了时间。而这些东西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器官，再不然就是相关器材、尸体之类的。”
“可惜于小右找到乌阮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把信息传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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