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唐婉一怔,快走几步,嫌慢本想用身法,但顾及身上挂着的各色配饰,没敢!只好加快速度,快步走至正厅,果不其然,看见刘老翰林已然端坐在左手第一位,像是在帮她招呼客人。
她似乎明白,为何刘老翰林来的这么早了。她低头一笑,复又抬起头来,进了正厅,“恭祝唐娘子大喜,”“愿唐侍讲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一时间,各种道贺声齐齐涌来,其嘈杂让唐婉的脑袋都“嗡”了一声。
“多谢,多谢,感谢今日各位能来道贺,招待不周,多多包涵。”一边团团拱手回礼,一边往主位走,还得回应各色人等的道贺,一时间唐婉忙的不可开交。
她干脆也不往主位走了,站在正厅中间应付了一阵后,拜托刘老翰林帮她招呼客人,她则借口到大门迎接客人,然后躲了!
也就这时候,唐婉才觉得孤身开府,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平日不显,但到了这种时候,家里人少的麻烦,便凸显了出来:哪哪儿都缺人!尤其缺有足够份量的人,招呼客人!而且,男女老少都缺!
好在,没多久她就被通知,到了结亲的时候了:到了文家,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回来的路上,又要走不同的路绕三圈,才能回家。所以,早点出发,才能保证在吉时之前,赶回来拜堂!
也不知道是谁给唐婉安排的大婚,虽然少了主人家招乎客人,但一应都安排的很妥当。就连马也是,虽是八品的灵马,却很是温顺,就连唐婉这种不通骑术的,都能顺利的骑到文家。
而到了文家后,还有专门的人,烘托气氛骗开大门、撒红包,趁乱将唐婉送进文府,过了头一关!
之后,甭管是文家子的刁难还是文家女的为难,又或者是催妆诗等等,皆没等唐婉上场,就被一一攻破,没用半个时辰,便顺利把文嘉、文钰接出了文家。
想想这会儿的顺利,再想想那时在隋国公府的狼狈、李府的左右为难,唐婉不由洒然一笑!果然,与他们的不相合,从一开始便初露端倪。
告别文家,绕城走了三圈后,唐婉带着两顶花轿回了唐宅。立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唐婉下了马,回身看去,两顶花轿早就落地,等着她去牵新郎出来了。
冰人拿来装饰成红色的小弓箭,却被唐婉拒绝了:“我家不必这些,那些火盆什么的,也都去了吧。都是修士,本也唬不着什么人。”
冰人没犹豫:修士成婚,稀奇古怪的事多了,这些都是小意思。
唐婉算了下时间,从她开始梳妆,已过三个时辰,契约才是赤色,尚得两个时辰,才到黄色。时间应是够了,就算不够,稍稍拖延一会儿也不妨事儿。
算好后,才缓步来到文嘉的轿子前,她含笑抬手轻轻敲了三下轿门,道:“到家了,为妻扶郎君下来吧。”说着,她亲自掀开轿帘,把手伸进去。
文嘉虽然蒙着盖头,但有神识在,自是能感应到她的动作,心下便是一松。看来,唐婉确实良善,且对他没什么意见,想来日后就算不能做恩爱妻夫,也能相敬如宾。
他抬手放在唐婉的手上,弯腰走出轿子,唐婉牵着他走进大门,便请他稍等,自己转身回去接文钰。
文钰虽是文嘉同母胞弟,但因着两人皆是庶出的缘故,地位并不高。故而,文钰虽是陪嫁而来的滕侍,名分上应为侧室,但只能是最低等级的正十品侍夫。因此,唐婉就不必故作姿态,直接掀了轿帘,牵着文钰走到大门与文嘉汇合就行。
因着同时娶了一夫一侧,因到了此时,冰人才给三人牵上红绸,引三人到正厅拜堂。
“放心,路上没有火盆、马鞍之类的东西,安心走路即可。”唐婉提醒一句后,便缓步带两人穿过影壁,便到了外院,再穿过小花园、迈过门槛、就进了正厅。
正厅只有娘亲坐在高堂的位置上,父亲的位置是空的,但没人对此有疑问。毕竟,隋英闹出的事儿,尚未过一年,又有谁不知道呢?
“一——拜——天——地———”唱礼官扯着嗓子高呼,唐婉三人便跟着拜下。对修士而言,虽只是世俗婚礼,没有缔结道侣契约,但拜了天地,自然有其约束。
至少,嫁人的一方若是出轨,将来的雷劫,便要多挨几道。这也是她当初未曾多加质疑隋英的原因,谁知道~诶~,是她低估了人心。
“二——拜——高——堂———”唐婉三人转身,对着主座再度拜下。上次成婚,上头坐的是父亲母亲,娘亲只能在母亲身后站着!但这次,却只有娘亲坐在那儿,唐婉嘴角带笑眼里含泪,心底当真五味杂陈!
“妻——夫——对——拜———”三人面对面站着,互相对拜!上次娶夫也是一正一侧,三人拜堂,可是结果不好,那这次呢?应该会比上次强的吧?
“礼—成——,送—入—洞—房——”到此,唱礼官便算完事儿,到了新房后之后,剩下还是冰人的事儿。
见已经有人去招呼唱礼官,唐婉便低声道:“走吧,还有好长一段路,这段路只能走着去,在忍耐一会儿吧!到了洞房便能把盖头掀了。”
以己度人,唐婉自己觉得戴盖头走路不方便,便也如此安慰两人。为了一众人走路时不显尴尬,她又沿路简单介绍唐宅的布局,家里的事儿。
“当年买唐宅时,我手头拮据买的又仓促,为了压低价格又要尽可能买的大一些,好供随行的族人们住,便选了这所宅子。说起来也是五进大宅,但却很是不规整!
前头的门脸还好,大门、倒座房、影壁、垂花门、月亮门、外院的正厅、书房、都像模像样,招呼个客人、办个聚会什么的,也不失礼。”
虽然文家两子都曾来过,但做客和常住又不一样,唐婉觉得该说的还是得说的。当然,因为说的自家事儿,所以冰人等外人,就被唐婉示意婢女们拦在了后头。身边只有唐婉三人,并文家两子的贴身小厮。
“但是过了垂花门,进了内院就不行了。因为它是狭长的,并没有其他院落,连个跨院都没有,故而也并没有什么侧门。只有最后面的后罩房那儿,为了方便采买和平日进出,开了个后门。
文嘉,我虽娶过正夫和一个侧夫。但想来你也打听过,我那正夫长年在外、侧夫常年闭关,故而家中事大多是娘亲打理。但娘亲不懂京中诸多规矩,不敢做事,只能勉强料理家中琐事,其他事多是侧夫的陪嫁长随们打理的。
但是,我因隋英的事儿,寒了心,以至于侧夫李荧出关,被宗门召回时,我心灰意冷之下,性子有些偏执,强行与之合离。李荧的嫁妆,皆被他的陪嫁小厮低价卖给了我,条件是继续雇佣他的陪房。
所以,唐宅的奴仆,皆是我后来购置的官奴,数量并不多。今天你们看见的下人,大都是我借来的,最迟明日便要还回去。你若是觉得奴仆不够用,就去官奴坊购置官奴。”
说着,几人已经走到了后院正堂,但唐婉没停,带着他们继续走。“文嘉,家里的中馈,待回门后,便会交给你。在此之前,有些事儿,我得给你说明白。”
唐婉神色淡淡,但周身气势却极为凝重的,“我平素住在外院,宿在书房。二进院的松鹤堂是娘亲的住处,也是平日理事之所,更是府中公库所在。所以,你平日需要在娘亲的院里做事,处事公允些,也不要见血,我娘亲只是老了的凡女,受不得刺激。
三进院是你们的住处,名字自己起。文嘉住正院,文钰住西厢房,段姨娘来了以后住东厢房。但文玥岁数不小了,不能住在后院,得住在前院客房。待她及笄后,我会出份嫁妆,发嫁了她,或是寻个机会,送她进宗门。
四进院是我日后所纳夫侍居住之地,后罩房和倒座房一样,都是住下人,也是后门所在。
文嘉,你接掌中馈后,得赶快寻人,在三进院和四进院之间,开一个侧门。也方便你们日后进出、待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出大门,屈就小门。”
说到这儿,唐婉的气势便渐渐散了,转为温柔和煦,“除了开侧门,家中的产业,你也得尽快掌握,赏罚你自己做主,但尽量不要开除李家的人,最多让他们去庄里做佃户也就是了。
你们两人自己的嫁妆我不过问,唐宅的产业,收入皆入公账!怎么安排,你们自己商量,但要做到收支平衡,还要积攒出来文玥的束脩和日常开支。
我日后纳夫侍的开销不走公账,但进府后的月例、衣食住行,还是要走公账的,以后还会有子嗣。所以产业你们要上心,不会就学。实在学不会,就提拔会的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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