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晏礼,解释,他是谁?!”秋余甘厉声唤道。
难不成汪晏礼脑子坏掉了,为挽回感情,竟然拉个替身过来?
谁料穿衬衫的那人吸吸鼻子,语气唯唯诺诺,却有胆量抢先说话:“我不是别人,我是汪去苦,你的不苦呀。”
汪去苦,是秋余甘曾给汪晏礼起得名字,而不苦,则是小名。
不苦?
秋余甘很久没听人这般自称过了。
她定睛望去,满腔怒火和疑惑被震惊冲散,一种越缠越紧的荒唐感笼罩心头。
站在院中的这个衬衫男生得一张棱角分明、下颌锋利的脸,皮肤白皙,双眸澄澈,被她注视时会轻轻抿住嘴角,有些忐忑不安,气质干净沉稳却难掩青涩。
最重要的是,他顶着一头微长的自来卷,额前垂下不羁的碎发,脑后有几撮亮眼叛逆的彩毛,是曾经流行的渐变薄荷绿。
当年秋余甘穷人乍富,想把没体验过的事情全体验一遍。
衣食住行上,她净挑贵的,活脱脱是个土大款。外貌妆造上,她做钻石甲化流行妆还染了满脑袋紫发,因为有心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男友,便让对方弄了个时兴的发型。
难道......
答案在秋余甘心中大摇大摆地蹦出来。
极端无奈和惊奇之下,她默默苦笑。
眼前人不是汪晏礼,而是十九岁的汪去苦。
竟然是汪去苦?!
“我一觉醒来就这样了,你不在我身边,我家模样也变了,手机显示现在是2024年,可昨晚明明还是2016年,我们在计划去欧洲玩......”汪去苦怕秋余甘不相信,走近几步,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衣扣,似乎想露出锁骨上的花体字纹身。
确定关系后,他为表爱意,纹了秋余甘的名字缩写。
但这时,沉默良久的汪晏礼突然开口说话,比他走得还急,一把推开对方。
“你做什么,解释就解释,不许脱衣服。”汪晏礼拦在秋余甘身前。
“我是想表明身份。”汪去苦挥开他的手,望向未来的自己时,神态里的楚楚可怜统统消失,尽是嫌恶与敌意,“你,没有资格制止我。”
吵得很!
秋余甘本就又醉又困、大脑难以运转,现在还被两人打扰休息,烦透了。
“啪——”
她抬手给汪去苦一巴掌:“你闭嘴。”
“活该。”汪晏礼睨着汪去苦,阴郁的目光终于有了起伏,幸灾乐祸。
然而马上,第二个巴掌甩在他脸上。
“你也闭嘴。”秋余甘不想听人吵。
我囸他爹懒子的。
两个前夫,是梦吗,如果是的话,这biang梦也太邪门了。
她没忍住,低声骂一句从东北闺蜜那学来的脏话。
秋余甘眼神不善,努力转动混乱的思绪,考虑半晌,先拽过汪去苦,要看他的纹身。
汪去苦连忙继续解衣扣,但明明只需解两个,却手不停,几乎半敞衬衫。
不要脸。
毫无廉耻。
简直是下贱。
汪晏礼眼神如刀,剜着汪去苦。
“小甜,我的纹身在这,还有还有...”汪去苦掀开衣襟,叫着秋余甘的小名,示意她伸手往斜下方,“我的疤痕,这骗不了人。”
彼时秋余甘仍跟着混蛋生父住,某次生父发酒疯,打砸东西,是汪去苦拦在她面前挡住了飞溅的瓷片。
她没事,汪去苦却留下几道狰狞的伤疤。
疤痕在腹部,触碰时,指尖会蹭到那块薄薄一层、恰到好处的腹肌。
秋余甘慢慢冷静,观察到身前的汪去苦。
这人虽高挑却略微削瘦,而非她后来喜欢的肌肉饱满、宽肩窄腰。
才成婚时,汪晏礼得知有个大学同学在结婚后迅速发福,便以此为警示,加长健身时间。
起初秋余甘没意识到他的变化。
直到某夜,摆在床头的香薰蜡烛昏黄一点,她借着那暗沉沉的影俯视汪晏礼,才发觉有几处好似被蒙上薄纱的希腊雕塑,完美至极,看得她差点当场流鼻血。
十九岁确实和二十七岁不同。
但......
他们的相同之处,都是前夫,不该再和她有瓜葛。
“好,姑且认定你是汪去苦,那又如何?”秋余甘酒劲渐消,理智回笼后,唇角边浮现几抹冷冰冰的淡然,“你和汪晏礼又不是傻子,没事先基本交流过,能一起过来吗,既然如此,你也知道以后咱俩离婚了吧。”
汪去苦默默点头,不得不承认。
“所以,我干嘛要管这件事,你当我家是神盾局啊,要给你起个名字叫穿越侠吗?”秋余甘比从前更伶牙俐齿,说得汪去苦哑口无言。
相比之下,汪晏礼沉静成熟许多。
“对不起,我本不想麻烦你,但事发突然,我过几日还要出差,实在没办法处理周全。”汪晏礼知道秋余甘唯利是图,就与她谈利益,“我家那边变数太多,如果被有心人加以运作,恐怕影响你的生意。”
汪家还存在着几个私生子女,各个不是善茬,倘若内部出现动荡,多少会牵连被投资的明曜影视。
而秋余甘是只锱铢必较的磁铁貔貅,不仅只进不出,还要往身上吸财。
哪怕亏损一万块,她都难受得要死。
“你真精通找借口啊。”秋余甘瞥向汪晏礼,沉思片刻,抛出个条件,“我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公司有几个艺人要拍新剧了,你出钱扶持,我替你养人。”
从感情上来说,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但从利益上来讲,赚谁的好处不是赚?
汪晏礼听到“艺人”二字时,眼神渐次又阴郁几分,却只能答应:“成交......小甜,多谢你。”
“别叫我小甜。”秋余甘面无表情,“你很久不这么叫我了,我也不爱听。工作的时候称职务,和其他人一样,叫我秋总或者小秋总。”
大秋总是秋余甘的妈妈秋霞,那么生意场上的不少人会称呼她为小秋总,她妈妈、继父以及继父的那位呼风唤雨的前妻,都爱叫她的小名“祥祥”。
只有面前这人能叫她小甜,后来也很少再叫了。
“是,那么,合作愉快,小秋总。”汪晏礼轻轻敛下眼眸,向她欠身道晚安,才转身离开。
汪晏礼总是这般思虑周全。
虚伪。
秋余甘想。
吵架或动情时,可不见汪晏礼这般冷静自持。
“你先住在这,等我找人给你弄个身份再谈别的。”秋余甘朝汪晏礼的背影白了一眼,领汪去苦进别墅,穿过门廊和客厅坐电梯直上二楼,“你睡客房,这几日安生待着不要惹事,否则我只能关你去地下室了。”
“我会听话的...小秋总。”汪去苦连连应声,倒是乖巧。
“以后你的衣物东西我会让人买,今晚的话......”秋余甘指向另一间客房,“上次正好谁的衣服落这了,你先穿。”
谁?
难道是汪晏礼说过的江容苏?
一个敢觊觎小甜正牌配偶身份的男人,疑似是第三者。
汪去苦的思绪转了好几次,但面上不显。
呵,第三者固然可恨,然而汪晏礼会受这种人的影响,着实愚蠢。
幸好,他来了。
—
昨晚。
十九岁的汪去苦是突然出现的。
在汪晏礼纠结踟蹰着要不要找借口去看秋余甘时,他穿越而来,凭空出现在对方家里。
简单“和平”交流、得知一切后,汪去苦骂汪晏礼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足以被送进博物馆的那种。
但是汪晏礼到底年长些,逐渐冷静,审视着过去的自己,竟谋划出个疯狂且可怜的计划。
汪去苦勉强算是他。
那么与其让别的野男人鸠占鹊巢,他宁愿推汪去苦上位。
故而来见秋余甘前,他们早商量好交易与计策。
那两巴掌也在计划之内。
秋余甘扇得用力,脆响清澈,火辣辣的浅层痛感后是酥酥麻麻的痒意,像一撮热烈的焰火,灼烧过冰冷野原上的枯木。
留下的红印间,还残存着淡淡柑橘香。
这股柑橘味来源于秋余甘特别喜欢的青柠罗勒香水,清香酸苦,后调暧昧,以前她不仅自己喷,还让汪去苦喷,最好在一个雨后傍晚,天边雾蒙蒙,云是阴绿色,轻风潮湿,床单被褥干净柔软,包裹着喷香的像身上洒了两大杯青柠冰茶的二人。
客房中,汪去苦静静回味,因此难眠。
秋余甘也睡不着,反复醒来后,见是清晨,便叫汪去苦去做早饭:“冰箱里食材不多,看着做吧,吃完饭给我仔细讲讲来龙去脉。”
汪去苦本不通厨艺,但二人住出租屋时,为了能使秋余甘减轻压力,包揽全部家务活,久而久之,倒也得心应手、贤惠持家。
“好,你是低血糖,确实该吃早饭。”他有盯着时间,就算秋余甘不提出来,也会准时去做饭。
屋中灯光柔和,仔细看去,只觉得增加了汪去苦身上淡色衣裤的素气。
这抹素令他发后那缕薄荷绿挑染瞧起来颜色浅,衬得人更年轻,好似一颗雨夜里长出的青果子,脆生生的,青到咬下去后酸得秋余甘嘴里直发涩。
秋余甘一时庆幸。
十九岁的汪去苦才刚上大学,没比高中时大多少,如果换上那套纯白校服,估计真就会使她毫无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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