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装腔三

项清前脚刚想出来主意,后脚就尾随二人,混进了后出发的队伍。

同身旁人交谈得知,此行是去清剿山匪,趁夜突袭,所以兵士俱是轻装上阵,穿的轻甲。

项清将那沉重的、挂着一排排甲片的皮甲捧在手心,愣是对着看了半天:

这玩意算轻?

……还有该怎么穿?

东衍多山地,匪患频发,士兵灭匪属于家常便饭,身边的士卒们都轻车熟路将战甲穿上,拿起武器入列。项清怕让人看出来她是混进去的兵,索性照猫画虎,学着别人的样子,将就着把皮甲套在了身上。

哪里怪怪的,也不知道穿得对不对。

项清体形纤瘦,纵使是轻甲,在她身上也大了一圈,腰带需得扎到最紧方才能穿牢。可能是被硬质的皮革硌得难受,也可能是哪里没系紧,她总觉得自己行动比别人笨重几分。

项清给自己打气,心想:此次不求杀敌,就跟在队伍后方,等捡到了落单的山匪,再拿他练练新学到手的鹤唳!

或者,就算杀不了敌,积累一点实战的经验也好。

月黑风高,山林深处。

山路崎岖,怕惊扰山匪,此次出行东衍军队没有骑马,均是步行。士兵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长途跋涉,山路上也脚步飞快,项清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被落在了队伍最后面。等众人将山寨周围的陷阱障碍清理完毕,她已经累得气喘连连。

行动时机未到,一行人便窝在林中潜伏待命。

领队将士早就发现了有个小兵跟在后面半死不活,狠狠拍了一把项清的后背:“怎么这么不顶用,才走几步路就累成这样,平常训练做什么去了?”

这一拍,拍得她差点岔气。

项清抬头,接着月光看了一眼,好家伙,冤家路窄。

天黑了不方便看清人脸,走了一路才发现领队的居然就是同她在校场上比武的那位陆大哥。

说比武是抬举她了,准确的说是项清挑衅人家在先,挨揍在后。

陆茂看见项清也是一愣,随即冷笑道:“是你?我当是谁这么废物走两步路就喘成这样,原来是温小公子。不好好在营帐歇着,怎么跟我们跑出来受苦了?”

身边的小兵却闻言纷纷侧过头来。他们只听说长宁侯新认了个三儿子,在军中嚣张跋扈,却大都没见过这位三公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好奇得很。

黑灯瞎火的,又能看清楚什么?项清一擦脸上的汗,挺起身子来,也不怕被别人看,“是我。”

跟都跟出来了,还能将她撵回去不成!

两人上次结下的梁子还没下文,陆茂得了机会,气势汹汹向项清逼近,被身边的人拦下:“陆大哥,他毕竟是……”

陆茂怀抱双臂道:“不用你们提醒老子,老子还要在东衍混,哪敢动他啊!只是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二公子又不在身边,温小公子孤身一人可怎么办呢?”

“温小公子”四个字念得尤为重,正是为了激她。

项清直视着陆茂的眼睛道:“我不用任何人护,待会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是死是活不用你们管。”

陆茂怒道:“谁管你的死活!老子是担心你赘在后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时,空中忽然升起两道青色的火光,是赵纵谷央那支小队的信号。

黑涯寨依山而建,屋面连成狭长一条,隐于林中峭壁之上。为了能将山匪及其首领华霆震一举拿下,东衍共派出两队,分别贴着崖壁从山寨的东西两侧夹攻。东衍的探子已经得到了黑涯寨完整的地形图以及陷阱分布,此行就要打山匪一个措手不及。

临行前,各路人马的任务已经被交待清楚,等到信号发出就发动突袭,两道火光便为进攻。

看见头顶的信号,众人不再看热闹,从草窝中站起身来,准备行动。项清背后叫住陆茂道:“陆大哥,山寨地图,能否借给我看一眼。”

陆茂嗤笑两声:“地图?”

地图倒是有,至于借不借就两说了。

“温公子,劳您大驾,找块空地睡一觉,别给咱们兄弟们添麻烦。”

说完,陆茂便没再搭理项清,径直带着人出发了。士兵们纷纷掏出武器,伏下身子于山中草齐高,脚步轻且快地向黑涯寨西边摸去。

……算她自讨没趣。

不过也纯是自己自找的,非要在校场上对陆茂说那样的话,人家现在愿意搭理她才怪。

项清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窝在树丛中等待信号的这段时间,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调整了一下身上笨重的甲胄,也将腰侧的剑拔了出来,提在手中。

就算陆茂不待见她又怎样!自己既然随军出来了,总不能真的找个地方睡大觉。

先跟在这群人后面,伺机而动。

路黑难行,到达了寨子外面的围墙。围墙高度与屋面相接,第一批出动的都是些擅于攀援的士兵,他们踩着石缝攀爬上去,先将寨中的守卫拿下。

项清凭借鹤唳,身轻如燕,脚步轻盈翻进寨中。论顺序她是最后一个翻过墙面的,待脚底稳踩在屋顶上,抬头一看:

……人呢?

己方士兵各自肩负不同的任务,潜入山寨以后便各自分头行动去了。眨眼的功夫,地上已经躺了两个已经被撂倒气绝的巡逻山匪。

项清在心中暗道:好快的速度,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东衍军。

自己半路加入,莫说是山寨地图,她现在连华霆震本人是圆的是扁的都不知道。本来还想在行军途中找个身边人问问,谁知道一路上累得半死不活不说,还遇见了陆茂,两人互呛了一顿,就把这事忘了。

站在房顶上太显眼,项清弓下身来,伏在茅草苫盖的屋顶之上,暗中观察寨中的风吹草动。

东衍方潜入十分顺利,将守门的山匪暗杀以后,陆茂将山寨紧闭的大门打开。门外蛰伏的士兵一拥而入。山匪们还在睡梦之中,没反应过来,便接连被冲入屋中的士兵拿下。少数得以逃脱的山匪跑到寨中空地上,手拿着武器同东衍士兵交战。

照这样下去,根本就等不到项清出手,这窝山匪就要被端了。东衍军踢开一间间的屋子的大门搜寻,愣是找不见华霆震的身影。

正在观战,耳边传来“嗖”的一声。

项清翻身躲过,一根利箭横扎在身下的茅草屋面上!她躲在屋顶上一直没有移动,不知不觉中已被人盯上。山匪的眼尖,成日在山中猎杀飞禽走兽,怎会连她卧在房顶上的一个大活人都看不见!

那人举起弓箭又要射击,地面上还有提着刀等她跃下的山匪。

项清不敢再做停留,起身踩着连成片的屋顶逃走。

黑涯寨的屋顶多是由茅草混着泥,架在木梁之上搭成的。山匪连年在外烧杀抢掠,饥一顿饱一顿,估计也没什么闲钱修缮,年久失修,根本不能承载项清的重量。项清一脚踏空,脚卡在屋顶的裂缝中。

不好!

身后还有追兵,项清往外拔自己的腿,却发现脚踝正好被卡住。情急之下,她拔出剑,往缝隙中一撬想要脱身。没成想那连片的屋面苫草被带起,直接被她掀了个大洞出来,整个人踩空掉进了屋中!

痛痛痛……

她被摔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扶着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好巧不巧正摔在了破洞正下方屋中的床榻上。

床榻上坐着一个小娘子,双腿蜷缩,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单衣。

项清和床上人对看了两秒,脑中飞快想:这种场合该说什么…不好意思扰您清梦了,我马上就走?

小娘子紧紧将被子攥在胸前,双瞳惊悚地睁大,正要尖叫。项清见状不妙,一把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

小娘子吓得发抖,眼泪流了项清一手,想是怕极了,拼命地点头。她的身躯软绵绵的倚在项清身上,全无力气,想是已经吓掉了魂。

项清环顾四周,这黑涯寨屋顶失修不说,内部装饰得倒是别致:若是天底下的山匪都能住得起这样的屋子,也不用费劲下山去抢劫平民了。

屋中香气袭人,梁上悬挂着六角彩绘灯笼,还被项清弄塌屋顶时摔到地上摔坏了两盏。地上摆着雕龙画凤的罗汉床又是瓷盆种的盆栽,墙面东侧一边挂着字画,一边挂着虎头,西侧刀架上是形制不一的长短刀暗器……主打一个能文能武。

这间屋子的主人另有其人,八成就是华霆震。

山匪从民间抢掠民女是常事,这个小娘子估计是被山匪抢来的民女,也是可怜人。项清心中有几分不忍,对那女子道:“我将你放开,你不要喊人。”

小娘子眨着通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此时,屋子正门被一脚踹开,东衍士兵破门而入,领头手中拿着柄长刀的正是陆茂。

项清匆忙用被子将女子罩住,不做声地挡在人身前。陆茂快速看了眼屋内,最终将目光锁在床榻上的项清身上。

陆茂上前,提着项清领子,将人拎起来:“兄弟们都在外面杀敌,你倒挺会享受,挡着就以为我看不见了?”

他一把推开项清,刀尖指着床上的人:“华霆震人呢?”

女人颤抖着从被中探出身子,指着后方道:“后院,小门……”

陆茂骂了句:“娘的,动作真快,又让这个华霆震给跑了!追!”他同身后的几位士兵抢走来山寨中的马,自己骑了上去。

陆茂坐在马背上斜了项清一眼,“温小少爷,怎么不跑了?也是,人腿哪有马快。”没等项清反应,几人就骑着马顺着后院小路冲出,背影扬长而去。

项清跟着跑了几步,也想追上去,奈何自己不会骑马。

她一拳打在了围栏上,气得不是陆茂挑衅自己的话语,而是自己怎么连区区骑马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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