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没事就把这十个字认了,写一遍。”纪路驿手拿着一沓宣纸过来,放云棉案板前。

纪路驿不管人理不理睬他,要干活就赶走,睡觉不让抱就抓过来按住,总归逃不走。

黏人的技能消失了,说好听话的技能消失了,听话的技能却没有,孩子心里别扭,也现自己实在太渺小啦,连做一顿饭得不到纪路驿的允许,他就做不了。在纪路驿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听话,他接过宣纸:“嗯。”

态度冷着,纪路驿不满意,捏着人下巴,转着一张漂亮可口的脸蛋朝向自己:“好好说话。”

下巴被捏着不疼,总归不能舒服到哪里去,云棉也不去看他,垂眸答道:“知道了。”

“写完了带你去镇上玩儿,想吃猪蹄还是冰糖葫芦?”云棉见过的好东西太少了,来来回回就惦记这两样,纪路驿总问他这。

云棉;“都行。”

纪路驿替他拿主意:“行,那就都买。”

云棉不规范地捏着毛笔,闻言,手微微一愣,认字也不认真,纯应付纪路驿。纪路驿太讨厌了,什么都不和他说,也不让他管,还要管着他,连做一顿饭也不行,扫雪也不行,虽然小灰说羡慕他不用干活,可太无聊了。

认字太犯困了,纪路驿每教他一个字,他都觉着哄着他睡觉一样。

过年前两天,纪路驿捎他到老猎户家去添物件,老猎户吸着烟筒,吐气忧愁:“云儿咋蔫不拉几的,纪小子你干什么混账事了?”

纪路驿不耐烦地摆手。

云棉也不说话。

除夕夜那天,家家户户亮着油灯,星星点点的亮,云棉在纪家守夜,不用给弟弟妹妹让肉吃,还有人望他碗里加肉,虎子妞妞粘着他说好听话,什么过年大吉,吉星高照,财源滚滚。

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话,云棉听得可乐,眉眼弯弯地笑了,让纪路驿给的零花钱包了两个红包,给小孩。小孩拿了红包就往屋里跑,拆红包藏前去了,两老头不让待正厅,小孩跑了后就剩云棉和纪路驿。

好长时间没见漂亮脸蛋露一个笑容了,纪路驿默不作声地瞧着,眼角也跟着露出一丝柔软。旁晚时雪停了,北风却呼呼,心里是暖的,余光像是捕捉到什么,云棉抬眸望去,与纪路驿对视刹那间嘴角抹平了,笑容淡了。

纪路驿过去将人抱到怀里,再坐回凳里去,让人跨坐在自己腿上,捏了捏下巴:“还生气?”

没人哄气一直憋心里也就算,有人哄性子就起来了,云棉扭着脸不让捏,可力气实在太小,无法敌过纪路驿。

较劲儿时间也忒长,纪路驿眉峰拧起,不满地啧了声:“别气,气坏了还得花钱治。”

“不花你钱。”云棉这样说。

劲儿劲儿的,腮帮子鼓起,葡萄大眼像是在诉苦说不满。纪路驿虽然极力克制,但到底被这模样惹的笑意浮现,鼻梁凑过去顶了顶,轻声道:“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不花我钱?”

“说什么呢?”纪路驿声音温柔极了,从来没有的温柔,语气里带着欢怡的笑意,气息扑在云棉的唇瓣上,痒痒的,一呼一吸之间,云棉的心脏似乎也跟着跳动,剧烈地跳动。

蛊惑人心的声音发出一声:“嗯?”

云棉定住了。双目明亮亮地失神,两瓣唇红润的样子实在太愣,招人惦记去欺负,纪路驿于是欺身欺负去了。

四瓣唇贴合的瞬间,一股柔软且温热的触感传来,云棉眼睫毛颤了颤,又听嘴边的人命令道闭眼。他太乖了,当即闭上眼睛,搂住纪路驿的颈脖。

太乖了。

太软了。

欺负的不想离开,纪路驿亲着,啃着,时不时咬着,互相交换唾液,一颗心跟着急昂起伏。直到不远处听到两小孩踩雪的嘎吱脚步声,纪路驿才缓缓把人推开,替人抹了抹嘴角的唾液。

暖黄色的油灯映出云棉发红的脸色,唇瓣红的发艳,眼神迷离湿润,纪路驿勾着唇角,稍稍露出满意的笑。

云棉让那个亲,还是不理人。纪路驿被他弄得好笑,但有无可奈何,让亲就也行,由他去了。

纪家就剩下纪绍兴,老头老太太早早死了,几个兄弟姐弟打仗的年代饿死了,纪绍兴被纪路驿亲娘救活的,没亲戚走,大过年的清清冷冷。

得亏家里有两小孩,嘻嘻哈哈闹着玩儿有些嬉笑声,别人家肉都没钱买纪家买了许多鞭炮烟花来放,挨近夜晚响声就起。纪路驿恶名尤在,出来胖东敢推开纪家门来串门,其他人缩在自家院子里一睹烟花的绚丽。

云棉牵走两个小的,跟纪路驿说了声便要出门。过年纪路驿不限制人出门玩儿,纪家奴隶想要在江秀村玩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云棉只有小灰一个朋友。

两小的路上遇到两个小伙伴,撒开了同样也把云棉撒开了。云棉只好一个人往学堂的方向去,他低着头不紧不慢踏着黄色泥土路,两边儿见不着小草。

外边还打着仗,挨饿的人很多,江秀村也不例外,路旁的小花小草根茎都被拔咽下肚子,不咽就活不了了。为了活,人能买孩子赚钱养家,也能为了路边一棵野花野草拼命,挣过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云棉白净得跟黄花大闺女似的,笔直细长的腿慢慢走着,背影婀娜多姿。走路上行人不禁侧目大打,发现是纪家的人有忽然惊恐,色眯眯的眼神立马收敛,像是怕触碰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路道熟悉,云棉低头看脚尖,不去看他们。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惊呼,像是叫了一声五哥哥,云棉五官发生微妙的变化,很快他抬眸望去,却见到了苗娣对着女孩骂骂咧咧:“你给我闭嘴。什么哥不哥,人已经是纪家的了......”而后揽着小女孩的肩头擦肩而过,嘴巴应该还在骂骂咧咧,因为云棉瞧见苗娣的嘴巴张张闭闭,走太快听不见说什么而已。

云棉脚步没停,但放慢了。

心里盘算着纪路驿的心白瞎了,除夕那天大早他还往云家送了牛羊肉,还有两只鸡和蔬果。没良心的人是吃不了嘴软的,心硬就是硬,以后可不能让他送了,有钱也不是给没良心的人花的。

好容易走过长长的道,学堂一片安宁,学生都回家过年了。小灰正从院里的门探头出来,见着好些日子没见到的小伙伴,警惕圆溜的眼睛先是惊吓,后才是惊讶,做贼一样的小声道:“云棉你来啦。娘不让我出门玩儿,我偷着猫出去呢。”

“婶子为什么不让你出去?”

小灰探头左右望了望,没见着娘亲守着,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拉着云棉离开:“因为我带狗出去,我和狗掉池塘里,脏兮兮回来,把她气死了。”

云棉思忖一会儿道:“要我我也不让你出去。”

小灰不在意地嘿嘿一笑,摸摸后脑骚:“今天我们不去池塘,买吃的去!”说着便掏出荷包,打开里面好些铜钱,锃亮锃亮的展示。

圆乎乎的下巴微微向上抬了下:“想吃什么我请。”

云棉的大眼睛半阖着眼皮看了半晌,心里数了一下铜钱数量,不大好意思让他请客,故没吭声。而纤细的手缓缓地伸进衣兜,掏出天蓝色绣着云祥纹的荷包,学着小灰打开,里面好几个碎银。

小灰当即把手臂搭在云棉小小的肩膀,另一只手默默收回荷包,不客气地道:“那今天你请客吧。”

以往都是云棉灰溜溜,没有荷包,一个铜钱没有。如今有漂亮荷包,也有那么多碎银,他也不嫉妒,坦坦荡荡地开怀大笑,计划如何花掉。

云棉不吝啬,听着小灰如何如何花掉纪路驿给的钱也不心疼,大大方方开开心心的,纪路驿给的太多了,没有小灰他都花不出去。

两人嘀咕嘀咕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隔壁村卖糖人的王婆婆屋里头。糖人活灵活现,奇形怪状,画的一文钱一个,吹的三文一个,贵,没小孩买得起。小灰搭着云棉肩头,仰起下巴越过好几个矮萝卜头,到王婆婆面前吆喝:“王婆婆,我们今天要吹糖人。要一个羊和猪。”

云棉属羊,小灰属猪。

话音一出,周围半大不小的孩子发出羡慕的惊呼。云棉没在意周围,点着头赞同,后来再要了三个:“王婆婆,我们还要一个龙和两个鼠。”

这下不得了,周围的小孩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比十六晚上的月亮还亮。小孩容易满足,花了十几文钱买了个糖人就满足了,云棉荷包里的碎银还大把,也没心思花了。

王婆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卖糖人。微微北风吹动喜庆对联的一角,许多小孩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王婆婆手中变化莫测。王婆婆先是用小铲子从锅里铲一小块糖料,铁手一样不怕烫地放在手上揉搓,揉搓揉搓着糖料忽然成了中空,用手一拉,一个小管儿徒然出现,小孩们摒息着,又见王婆婆顺着小管一吹,糖料便顺着中空逐渐膨胀,在糖料膨胀的同时,逐渐鼓起来的糖料上左捏右捏,不一会功夫就捏出一个形状来,王婆婆的手指像是在做法,不一会儿一个龙便横空出世。

很快王婆婆便将栩栩如生的一条龙递过来,云棉笑眯眯地屁颠屁颠捧住糖人。

周围人羡慕极了。

这条龙云棉一直捧在手里,怕摔了,小心翼翼地护着。小灰手里的猪被舔光,剩下屁股和尾巴,云棉不舍得吃,要回去和纪路驿一起吃。

来时路短,回时路云棉觉着好长,怎么都还没见着村口纪家院儿那棵光秃秃的石榴树,但心里有期待,丝毫不气馁,脚步越发坚实。

眼见叫要到了,小灰掌心间的糖人吃干抹净,馋孙家炸豆腐了,又扯着云棉到孙家买豆腐去了。孙家豆腐没牌匾,胜在好名声,人扎堆来买。

人多轻易就吵。

过年人都闲,闲着就要找麻烦,就要论长短。云棉不愿进去,孙家院子一股一股烟味浮在空中,里面动静还不小,人与人之间的谈笑声,他守着门口等小灰。

云棉一边转着龙,一边支着耳朵听里面动静。

小灰先是和孙家人说要十文钱炸豆腐,小灰说完,云棉忽然就听见里头有人多嘴谈纪路驿和他,那人声音洪亮,想听不到有些许困难。

“村霸”“男媳妇”的字眼从那人口中嫌恶地道出来,周遭一片恶心的附和,有调侃恶趣的,有嫌弃恶心的,有开骂的。天上挂着个暖烘烘的太阳,北风微微照着也不冷,此刻云棉抓住四支糖人的手却抖了抖,脚不稳地迈步进去。

“胡说八道。”

云棉的声音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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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恶霸是我男人
连载中不知今夕何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