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恒初不确定地问:“你方才说甚?”
毫无是非观的少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眨了眨鸦羽似的睫毛,改口,“对不起娘亲,我被吓得说错话了,我想说他们会不会杀我们。”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她早就察觉那几人心怀不轨,想等他们正式发难再出手,可现下已经吓到孩子了,不光少年吓得胡言乱语,聂岑也吓得丢下饼攥紧了聂溪的手。
她从窗户跳出,翩然落地问道:“几位是来找我麻烦的?”
“赵公子命我等取项上人头!”
“来。”孟恒初微扬下巴道。
反常的是那四人面面相觑,竟有些踌躇。
孟恒初欲先出招,速战速决,可忽然听见聂溪微弱的声音。
“恩人……饭菜有毒……”
聂溪扒在窗口给孟恒初传递完消息就倒下了,生死不明。孟恒初惊骇不已,欲上楼,但一道绯色的身影单手撑着窗棂在往下跳,姿势同孟恒初一模一样,可见是有意学样。
孟恒初立刻一脚踩在路人的背篓上,借力腾空接住少年。
好家伙!
昨天公主抱聂溪,今天公主抱少年。英雄救美的技能是被她彻底点亮了。
等她找到男主后一定让他大兴教育,把这些个不安分的少年人都送去读高中!
四人见聂溪倒下,知晓药已生效,不再顾虑抽出刀剑欲刺杀孟恒初。
几招下来,孟恒初发现他们都武功不弱,四打一,她还得护着怀里的少年,逼得她只能以防守为主,这令孟恒初有些郁结。她有心将少年放下,转守为攻,可他勾着她的脖子偏不放手,还咯咯发笑,仿佛觉得这样的游戏十分有趣。
孟恒初面无表情地抱着他左闪右躲,忽然她眼神一凌,身体左侧,躲过了从对面房顶射出的冷箭。
一箭开路,随之万箭齐发。
她使劲儿扯下少年的手臂,运转内力旋转琴匣以其为盾,来势汹汹杀意十足的箭纷纷落地。她随手截住了四支箭,反手掷出,刺中了乘机围上了那四人的腿。
紧接着她原地盘腿而坐,置琴于膝,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激昂肃杀的琴音如千军万马,带着无形的巨力袭向敌人,敌人们开始口吐鲜血地倒下。
百姓早在冲突发生时就逃命去了,现下安静得只能听见哀嚎声。
她已废除了他们的武功,不欲杀人,正仔细将琴放入琴匣时,瞄到对面青瓦上立了一个笑眯眯的干瘦老头。
孟恒初有种被猎食者锁定的危机感,顿时毛骨悚然。
系统给她的外挂是武功天下第一,应当无人能在她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冒出来才对。
她起身甩袖,直视老头,纵使全身戒备也不敢露怯半分,微微偏头对少年说:“你上去看看聂家姐弟。”
少年还沉浸在刚才游戏的喜悦中,兴奋得眼尾微红,听见孟恒初让他离开,任性地摇头拒绝,晃动的墨发在晨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听……听娘亲的话。”
不管了,先哄走再说。
昨晚孟恒初在少年唤她娘亲时冷漠地否认了好几次,今早更是假装没听见。这样的冷暴力其实让他很难过,见孟恒初终于承认了娘亲的身份,他感动极了,虽依依不舍但还是听话的上楼了。
血腥味弥漫的街道空气凝滞下沉,场面紧张得一触即发。
最先动的是老头,他拾起掉落在瓦片上的弓,比划了一个射箭的姿势。
孟恒初有些摸不着头脑,光有弓无箭矢有何用?
可让她骇然的是,眨眼间一只发光的箭凭空搭在了弓上,弓弦寸寸紧绷,箭蓄势待发。
这、科、学、吗!
虽说有轻功已经不在科学范围了,但凭空造箭也太超过了吧!以及为何箭会发光?又不是荧光棒!
“嗖——”
箭破空袭来,势不可挡。
这箭快得超乎想象,换作普通的习武之人,定然直中胸口魂归西天。幸好她是开了挂的,险险躲过了。
可腿为什么那么痛……
她缓缓低头,光影散去,箭矢已经不见了,而小腿则留下了一个血窟窿。
万彦抚着胡子笑得慈祥,但眼中冰冷一片,“姑娘,老朽是个公道之人,你送我方四箭,那我就先还你四箭再杀你!”
言罢,三箭齐发射向孟恒初。
孟恒初尚未从箭会拐弯的滑稽情况中反应过来,就又遭射杀,她漆黑的瞳孔映着不断放大的光箭,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到来,一个修长的背影闪现到她面前,挥袖,轻松打散了光箭。
三千发丝自她眼前纷纷落下,她咽了咽口水,挡在她面前的可不就是那个让她无痛当妈的好大儿吗!
如同血染的红衣无风而动,少年脸色阴沉可怕,泛红的眼睛不再干净澄澈,眼神毒辣阴狠得像索命的恶鬼。
可这些孟恒初都看不到,她只看到高瘦挺拔的少年墨发红衣翻飞,一股馥郁的香气迎面袭来。
兄弟,你好香。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刚冒出就被她扔到了一边。
大敌当前怎能胡思乱想!
“咦,你这小后生还有点东西,不如你拜我为师父,待我杀了这女子,我带你回我宗门修行。”万彦道。
任务没完成系统应该不会轻易让她死的,可少年要是出了意外那就真死了。
她刚要出声劝少年答应老头的要求,可他却举起了右手,呈爪状,顿时一股无形的吸力将老头的头颅吸了过去。
骨节分明的五指猛然收紧,痛得老头惨叫连连。
“我乃天煞宗弟子万彦。我死,命灯即灭,我师父明坤道人必为我报仇!哈哈竖子胆敢动我!!”
嚣张的笑声回荡着,但下一瞬,“噗”的一声,脑袋就像个西瓜般活生生被捏爆,红白液体四溅。
那只漂亮的手还张合了几下,好似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一幕彻底让孟恒初傻眼,穿书后她也见过权贵草芥人命,肆意宰割底层人民,但如此血腥恐怖还是头一遭,她胃里翻江倒海,没忍住吐了。
“娘亲,你没事吧?”
孟恒初躲开了他。少年的手停在空中,眼中迅速浮现浅浅的泪意,无措地立在原地。
她撕下身上一块布简单的给腿包扎止血,拖着病体上楼探了探聂家姐弟的脉搏,还好,尚有呼吸。
医馆离这不算太远,可为难的是她只带得了一人。
跟着她的少年此刻分外有眼力劲儿,迫不及待想将功补过。他楸起聂岑后背的衣服,像拎狗崽子似的,“娘亲,我来带他。”
他并不知自己现在看起来十足的恐怖,毕竟半张脸都被血糊住了,衬得另外半张脸诡异妖艳至极。孟恒初简直一言难尽,可对上他讨好的眼神又说不出苛责的话来,仔细想来他也算救过自己的命了。
顺利到达医馆。
大夫说聂家姐弟中了迷药,醒了就好,而她的箭伤敷了金疮药,正由一学徒重新包扎。
医术高明的老大夫正在轻声细语同少年说话,洗完脸的少年有问必答,温顺乖巧。
“老夫少时曾有奇遇,学了些看相的技艺,小公子面相贵不可言。世道混乱,杀人掠货时有发生,小公子要珍重啊。”
一旁孟恒初很想扯着老大夫的衣领告诉他:小公子就是杀人犯,用不着你瞎操心!
*
月华如练,红袖招□□如积水空明,两个黑衣人攀上竹影交错的白墙,无声无息地潜进一间屋里。
房间的主人不在屋内,未点灯,暗香盈盈。
瘦矮些的黑衣人四处查看一番后坐在桌边打算守株待兔,另一名黑衣人熟练地蹭了过来,眼神雀跃,脑袋凑到同伴耳旁,压低声音唤了一句,“娘亲。”
孟恒初已经习惯他这幅德行了,面不改色地推开他的脑袋。
怜裳,该女子身上的香和失踪少女宋英绵的一样,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今晚无论如何都要从怜裳嘴里撬出点东西。
外头嬉笑打闹声和丝竹声交织,衬得屋里越发乏味无聊,少年跟多动症儿童似的,东摸西碰一阵后开始闹小脾气,扯着衣领抱怨布料粗扎人,听得孟恒初额角青筋直跳。
这少年昨日在医馆听见幼儿啼哭,突然记起自己姓时,小名幼妙。
返回客栈后,安静一路的时幼妙突然发疯去解她的绷带,她刚要发火,却见他划开掌心,猩红的血珠滴进裂开的伤口,随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令她惊愕不已。
空手爆头,鲜血生肌,孟恒初又想起被下了迷药的早食,她是百毒不侵,可时幼妙为何也没事?
她充分意识到少年的特殊,隐约有些忌惮。
他唯一的衣服染血需购置新衣,她也有些急迫的问题要前往闻机阁问清楚,便一同出门了。
两个时辰后。
时幼妙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红黄青三色流云箭袍,项带赤金莲花璎珞,璎珞下端垂五彩宝石珍珠流苏与长命锁,恍然如神明,看呆路人。
而在后面扛着一堆货的孟恒初怨气比鬼还重。
有些东西她根本不想给他买的,但他会直接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腿不肯走!
另外,她已经搞清楚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普通的古代了,而是人妖魔修士共存的玄幻世界,她武功天下第一的金手指几乎已废了。
似乎有一道尖锐的嘲笑声在耳边响起:国师大人,时代已经变了!
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拉回了孟恒初发散的思绪,他示意时幼妙躲到衣柜旁,而她则迈着无声的步子走到门后。
“嘎吱——”
门开了。
她伸手去捂女子的嘴,但手腕猛然被一只大手握住。
糟糕!中计了!
她一脚揣向那人的小腹,那人轻飘飘地躲开了。
橙色的烛光幽幽,两双凌厉的眼睛对上,孟恒初看到对方漆黑的丹凤眼猛地睁大,战意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错愕和惊喜。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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