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江芷愣了下神,随即话未说剑已拔,往前两步一跃而起直刺张九儒!
张九儒差点反应不及,闪身时一侧长发被剑气所斩断,飘飘扬扬落进湿泥里,抬头怒目而视:“你这是干什么!”
江芷持剑而立,雨滴顺着剑尖滑落在地,只听她压抑着滔天怒火道:“你不是问我的江是哪个江吗?我告诉你,我的江是临安十二楼的江,是已故十二楼大当家江云停的江!”
剑刃一挥斩断雨丝,心法口诀全抛脑后,招招都是送人下地府的狠戾决绝。
张九儒取绳镖应对,试图将剑身缠绕使她动弹不得,奈何江芷和李秾的出招路数乍看大不相同细品一个师父下山,都不是能任人左右的主。张九儒硬接几招后开口大喝:“我与你十二楼无冤无仇!你为何突然对我痛下杀手!”
长剑斩绳索,火花在雨中四溅,江芷咬着牙道:“无冤无仇?好一个无冤无仇!我问你,你身上衣服的样式出自何门何派!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张九儒被气笑,哆嗦着声音道:“萍水相逢不问来路不问去向不是行走江湖最基本的操守吗?江姑娘既问了那我告诉你也无妨,我这衣服是在徽州城榴花街花了三钱银子找一姓古的裁缝赶的,你若喜欢,我脱下来送你如何!”
天空中电闪雷鸣,江芷又看了一眼他胸前那只张牙舞爪的白虎图案,昔日江盼宁在落木斋发疯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那弟弟已经疯到对周遭丝毫感知也无,唯独记住了个“老虎”,可见对他的影响有多深刻。
她倏然抬手,借着雨势杀出一记“斩江”,横眉冷对道:“撒谎。”
张九儒几乎被剑风震出一口血,强作镇定坚持:“我没有!”义正辞严的模样好像江芷在滥杀无辜。
随着一声轰雷划破天际,只听在旁观战的左丘行蓦地道:“黄底白虎飞蛟镖,张姓,徽州,你是白虎堂堂主张监兵的儿子张栩吧?”
此言一出莫说江芷,连李秾都直接定住了,回过神时立刻将客栈小童推到里面,连带着准备把林婉婉也推进去,却遭林婉婉压低声音反抗道:“我不能!我娘和弟弟就在里面,哪怕是为了他们,我也要知道我们林家究竟为什么会招来此等横祸!”
李秾无奈作罢,只提醒她一定不要放松警惕。
他的心神,眼下全锁在了江芷身上。
苦苦搜寻了那么久的真凶,忽然一下子被揭开在眼前,然而却使得真相更加扑朔迷离。江芷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那三个字,一字一顿道:“白虎堂……”
明教四大堂以朱雀堂恶名在外的本事尤甚,相比之下其余三大堂简直有点安分到近乎诡异。白虎堂到底沾了个“虎”字,她和李秾不是没有想过,可无论是江家案还是罗家案,真凶的行迹都极低调神秘,几乎可以形容为“过境无声”,屠人满门那么大的动静,如果是白虎堂干的,不该什么声音都没有,毕竟张监兵早年是出了名的张扬爱铺张。
可真相往往就是那个掰开了揉碎了摊平在你眼前你却觉得不合理的存在。
事到如今合不合理也已经不重要了,它就是发生了,存在着,你改变不了,只能接受。
面对众人质问,张九儒显得有些茫然无措,百思不得其解道:“什么白虎堂?什么张监兵?他们不是明教那群乌合之众的一份子吗?我是好人家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这时林婉婉冲上前道:“不会有错的!那晚追杀我们的人就和你穿着一样图案的衣服!你告诉我,林家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到如此下场!还有我爹,我爹现在怎么样了!你告诉我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啊!”
林婉婉泪如雨下,光是质问就让她哭成了泪人,一时间竟连冷静都无法保持。
张九儒挠头,全然不知的模样,懵懵懂懂道:“刚才是江家,现在又跑出个林家,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江芷看明白眼前姓张的满嘴跑马真假掺着说,知晓想从他这里套出些线索来是想也别想了,干脆道:“去拿两根绳子来。”
张九儒看出她意图,立刻气急败坏道:“你们想干嘛?私设公堂吗?别怪我提醒你们这可是犯法的!”
“你有什么好怕的?”江芷一掀眼皮,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冰冷没有温度,“如果你和白虎堂确实没关系,我大不了再把你放了,如果有关系——”她上前一步,道,“张监兵就一个儿子,我把他唯一的儿子扣住了,我不信他不会现身。”
张九儒眸中有道凶光一闪而过,不过速度极快,转眼便又恢复成委曲求全的可怜模样。他见李秾取来绳子,嘟嘟囔囔退后道:“你们这……来真的啊?”
江芷眉一挑,就差把“你觉得呢”四个字甩到他脸上。
张九儒打个寒颤,笑嘻嘻道:“姑娘,我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嚯嚯,这样吧,咱俩各退一步,我把绳镖扔了,你把剑拿开,我不用你们动手,自己把自己捆上,你看如何?”
江芷不假思索:“你把绳索扔了,我的剑不拿。”
对方叹气,心里苦笑道:“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他便两手一松将绳镖“啪”扔地上,等待李秾将自己五花大绑。
一旁的林婉婉因哭得凶身子又弱,还要压着声音不让母亲听见,郁结之下眼前一黑差点就要倒下,幸亏左丘行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江芷听到动静扭头一望,方想开口询问情况便觉得眼前好似有阵烟雾袭来,接着手脚具是酸软,差点一个跟头栽过去,耳边只听李秾喊道:“捂住口鼻!他用的软筋散!”
张九儒扔了武器服了软,表面人畜无害,却在李秾江芷眼皮子底下来了出“声东击西”,临被捆之际手往怀里抓了抓看似挠痒,结果再出手便是药粉纷飞烟雾乱舞。
很久没被人这样耍过,江芷怒火一烧,不顾手上无力挥剑便朝对方劈去!
张九儒因同样吸入少量软筋散,手脚酸软之下反应力也大受影响,面对江芷那追魂夺命的一剑只能身体一仰拿胳膊去扛,刹那间只听“咔”地一声脆响,坚硬犹如花岗石的护腕顷刻裂成两半,鲜血自他袖中缓缓流出滴落在地。
李秾似是料到他接下来打算,直接一剑将他扔在地上的绳镖挑飞三丈远,算是短暂断了他后路。
差一点就能占尽的上风被人出手截断,张九儒不恨是假的,他瞪着李秾,神情全然没了方才的懵懂无知,眼睛里全是怨愤狠厉。
李秾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软筋散,又聚力将玄铁打的绳镖挑开,步伐早已摇摇欲坠。张九儒也就是在这时直接运功一掌朝他袭去,口中咒骂:“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你给我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飞到李秾身前,长剑死死抵住那一掌。
江芷看着对方眼睛,什么话都没说,呼之欲出的杀气便蔓延至张九儒的每一根神经。
他能感觉到她的吃力,但更难感觉到即便吃力也要夺了他性命的决心。
“不要……”张九儒躲着剑锋解释,“我好歹救过你,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怎么能恩将仇报!”
江芷却对他这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废话视若无物,可见是真的被触到了逆鳞。
死亡的恐惧一点点放大在张九儒心头,他的后背不知被汗还是被雨水浸湿,随着软筋散发作力气也在一点点变小。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鬼招式不到万一他是不想用的,眼下用完,后悔便来不及了。
“别杀我!我求你别杀我!”张九儒牙根都在打着寒颤,见江芷不为所动,心一横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林老爷去了哪里吗!我可以告诉你们!”
此言一出半昏半醒的林婉婉一下子睁开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江芷怒目圆瞪,一脚踹倒张九儒,自己的身子也跟着晃三晃:“果然还是你!”
张九儒在雨水中爬起来,辩解道:“我也是被逼的!”
林婉婉连跑带爬冲了过去,抓住张九儒袖子便问:“你刚刚说我爹……你说我爹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啊!”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娇弱少女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孔,目眦欲裂,嘶声力竭。
张九儒在她耳边诱哄:“你让他们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否则,我死都不会让你知道你爹的下落。”
林婉婉早已哽咽的说不出话,闻言哆哆嗦嗦转头望向江芷,吞了吞口水什么都没说出,只涕不成声道:“江姑娘……江姑娘……”
江芷什么都没说,只抬手将剑收于鞘中,表达之意不言而喻,林婉婉眼泪哗一下又下来。
张九儒后退,林婉婉就追,一遍遍问他:“林家到底怎么了,我爹当初为什么那么反常,他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张九儒笑,朝她招手:“过来,离我近点。”
他低头趴在她耳边,悄声道——
“你爹的骨头是真硬啊。”
“挨了那么多下才死透,死前嘴里慢腾腾叫着——环儿啊,环儿啊,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
“你问我他去哪了,自然是去阴曹地府了啊。”
“环儿”是林婉婉她娘的小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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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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