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谢望

当时那名女贞人以范团当挡箭牌,江芷为了不误伤到他,用剑身震了一把他怀中的大木匣子,她那时还奇怪木匣子怎会发出鸣响,如今想来,应该就是琴弦断开的声音。

这真让她内疚的不行,软下语气哄范团:“这不怨你,怪我当时不留心,你别哭了,回头我跟你爹解释如何?”

范团光呜呜,嘴里吐出的话根本听不出是个啥。

左丘行上前打圆场:“哎呀琴弦断了就再接一根嘛,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让我看看这琴弦——”随着琴弦被拨动的脆响,左丘行“嘶”了一声连忙将手指缩回来。

江芷看到他拨动琴弦的那根手指俨然一道新鲜血痕,又转头看向匣子里面,发现琴弦竟好像有生命似的,转眼便将滴在弦上的血珠吸食干净。

左丘行面色凝重起来,从江芷手里拿回烛台,俯身仔细打量这把琴,过了半晌凝重道:“东皇琴。”

范团顿时停了哭声,连陈渡都收起了面上半吊子神色。

只有江芷这个入世未满一年的小土包子对此一无所知,看了看琴又看了看左丘行,道:“有何特殊之处?”

左丘行指着琴身:“做琴用的木材是蓬莱岛上的摩挲树,木材坚如磐石,有天然的纹路,树旁长年围着毒蛇猛禽,非人力所能取。何况摩挲树三年长一寸,若要做这么一把琴,起码得用三百年以上的婆娑树。”

江芷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这不得赔的倾家荡产?

不过她甩了甩头,寻思她弄坏的是琴弦又不是琴身,暂时还不用慌,逐继续问左丘行:“那琴弦呢?”

这弦轻轻一拨便能割破人的手指,还会吸食人的血液,恐怕来历也不会简单。

左丘行吮了下自己的伤口,问她:“阿芷可听说过情人丝?”

江芷点头:“略有耳闻。”

“情人丝”这名字听起来缠绵悱恻,实际是奇门老祖宗发明的一种金刚线,吹毛断发坚不可摧,传说一根可将大山一分为二。

“我是真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人敢把情人丝当琴弦用。”

左丘行看完琴,又抬头看向江芷腰间的“八两”道:“更没想到你手里的剑能破情人丝。”

江芷亦是没想到。

在她看来自己这把剑只是比寻常的剑好用了点坚固了点,但并没有什么特别得天独厚的地方,放当铺里都不一定能值几两银子。

如今经左丘行一点破,她才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猜测——“这把剑跟了她这么久,会不会她根本没有真正使用过它?”

江芷没说“八两”的来历,左丘行亦没追问,不过江芷知道以他的见识,应该早就晓得这把剑的真正主人是谁。

眼下最要紧的,是从哪里再找来一根情人丝将缺弦的部分补上。

回到客栈,三人在江芷房中喝着热茶商量对策,因刚回来身上冷得厉害,一人一条被子裹身上,萝卜似的扎在地毯上。

地龙滚烫,烘得人浑身暖洋洋,范团没一会儿就倒下睡着了,闭眼时脸蛋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

江芷把他睡觉都不撒手的大木匣子从怀里扯出来放一边儿,回过头问左丘行:“你刚刚说,情人丝在谁手里来着?”

“谢望。”

左丘行说了一个对江芷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见她茫然,便接着解释:“他爹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大混蛋谢无极,昔年谢无极被剿,南梁江湖容不下这谢家余孽,便将其和其母逼到了北越境内,本以为这小狼崽子活不了多久,没想到东躲西藏的这些年,居然在南北两方的明刀暗箭下活出了一点名堂。”

“谢家以前好歹是十二仙门之一的武林望族,当年也不晓得祖坟上哪根蒿子没长对,谢无极年纪越大脑子越不正常,谢无垢本还称得上是个人物,谁曾想后来直接叛国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虽树倒猢狲散,传下的宝贝却是不少的,用情人丝制成的判官笔,不过是其中之一。”

江芷有些震撼,她以为用情人丝做琴弦已经是极其奢侈了,没想还有人能用它做笔?这几乎快消失在江湖的十二仙门,在过去究竟是何等的存在?

江芷听着窗外呜呜嚎叫的寒风,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道:“我要先去找谢望。”

左丘行打了个哈欠:“这么快就拿定了主意?看来我李兄在你心中的分量还是不够重啊。”

明知他是在开玩笑,江芷仍正正经经解释道:“想开了,腿长在他身上,去哪我管不了,反正临安就在那里,他忙完了,自己就回去了。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一颗心不能永远放在他身上。”

左丘行听完,心中有些宽慰,没忍住揉了把江芷的脑袋瓜道:“小江长大了哇,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陈渡却在这时嗤笑一声,他本昏昏欲睡,疲倦使然,这声笑有些缱绻沙哑。

那双桃花眼微微眯着,隔着烛火瞧向江芷道:“这么确定他能回去吗?”

江芷不假思索,甚至有些不悦的道:“当然了。”

陈渡继续添油加醋,作死的手指头一掐道:“我掐指一算,你这朋友此行恐怕有些危险。”

江芷飞过去一记白眼:“你算命若真那么准,怎么还找你姐姐找了这么些年?直接算出来不就得了?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陈渡也不生气,就噙着浅浅笑意看她,托腮道:“可北越的确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你能保证他遇事一定能全身而退?每年来北越的人那么多,或主动或被迫,可鲜少有能全须全尾回去的啊。”

江芷便沉默下来,眼中的执拗却越发明显,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说的是:“李秾和别人不一样,他是个天才。”

陈渡的笑意僵在脸上,眼中的温度逐渐消失,而被一股子讥诮所替代,语气不快道:“天才怎么了?做天才就很好么?公孙史够天才吧?十二岁武林无敌手十五岁开宗立派,把明教老教主打到满地找牙第一人也,结果呢?二十岁的功夫就没了,想来也是,他用二十年时间把别人一辈子的路都走过了,剩下日子里活着也没意思。可见做天才并不好,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太聪明了是会折寿的。”

这段话听得江芷甚是心堵,本想与其大吵一架,不过留意到话中的人名,终是狐疑道:“公孙史到底是谁?我好像总是听到有人提起他,但没有一个人跟我说他是干什么的。”

左丘行本想回答,却遭陈渡抢答道:“天下无双知道么?”

江芷道:“知道。”

“孤平悠知道么?”

“知道。”

“公孙史就是孤平悠的师父,天下无双的主人,七杀门开山始祖。”

江芷直接呆了。

这她真不知道。

鸡鸣时分,四人离开客栈,直奔开封。

寒风冰冷刺骨,江芷在外赶马,整个人裹在一张极厚极大的狐裘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面孔,眼眶被风吹得通红,却没有退缩之意。

左丘行被她赶到车厢里面去了,说是等到太阳出来二人再交换。

江芷的想法很简单,她自己有内力支撑,再冷也冷不死她,但凡夫俗子不一样,冷风一吹真病倒了会很棘手。她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人倒下。

朝阳初生,大地被一片金光笼罩,黑色骏马狂奔于官道之上,扬起漫天尘土。

在江芷他们走后的不到半天,林子里的尸体被捡柴的农户发现,一时间全城哗然,许州城即刻封锁。

而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抵达开封府。

晌午日头正大,大街上熙熙攘攘,行人摩肩擦踵,多是服饰华丽的女贞贵族。

进了开封府,就离金州不远了,女贞人只会越来越多,他们几个长相扎眼,必须小心走动。

陈渡呜呼哀哉:“难道生得好看也是种麻烦吗?还是文殊堂的人自在啊,出门往脸上糊张人/皮/面具,男女老少随意模仿,鬼知道你本来长什么样子。”

江芷现在一听他扯淡就脑子疼,扯了两团棉花往耳朵眼里一塞,耳不闻心不烦。

待找好落脚的客栈,江芷倚在房间窗口看底下人来人往,过了没一会儿听到推门声,转头一看是左丘行。

“戏班子已经找好了,”左丘行将身上披风解下来道,“没想到北越人对看戏竟还挺感兴趣,戏园子找起来并不麻烦。”

集市上有名小孩子在哭闹,他娘一顿恐吓:“再哭我让鬼判官来抓你了!”

小孩立马憋住眼泪。

此鬼判官自然不是阴曹地府的鬼判官,而是以手持判官笔而闻名的谢望,因神出鬼没面戴恶鬼面具,人送外号“鬼判官”。

江芷蹙着眉头,瞧着底下的川流不息,有些不理解道:“这么肯定谢望今晚一定会来开封吗?”

“是。”左丘行回答。

“为什么?”

据说这“谢家余孽”不仅在南梁无立足之地,连在北越也没个容身之所,他亲叔叔谢无垢虽倒戈了北越朝廷,但似乎并不多待见这个侄子,谢望这些年来被人屡屡追杀,谢无垢无一次出手相助。

“一定回来的,我肯定。”左丘行走到窗前,陪江芷一块看下面的车水马龙。

“他生母祖籍开封,而今日,是他母亲忌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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