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说完抽出身侧的若水,往上一抛,若水便捅开了天窗。她牵着白泽,一个飞身而起,带着白泽飞出室内,落到屋顶。
四周白茫茫一片,万分的寂静清冷。寒气逼人,江舟冷的打了个寒颤。
白泽把外衫脱下披到江舟身上,他道:“高处不胜寒,刚才在窗前的教训白吃了。”
说完,他施了个法,周围顿时烟消云散,平时看到的星星此时都放大了千倍,虽然距离她依旧很远,但是都如同水晶钻石般闪亮惊人。最令她惊奇的是头顶的巨型玉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个……是月亮吗?”江舟喃喃,她站起身来,伸出手来,又蹦又跳,怎么都摸不到月亮。
“是。”白泽轻拽她的衣袖,示意江舟坐下。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江舟思绪飘忽,语调带愁:“我们头顶上的月亮,看似触手可得,其实是咫尺天涯。
就如同妖与人一般,人与仙一般,看似没什么两样,实际的生存环境却是千差万别。
人亦如是,有灵根者与无者,有家者与无者,健全者与残缺者,境遇殊途,我经常会想,凭什么呢,凭什么我会这么幸运?”
她失神的看着月亮,自顾自说道。
白泽从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她,眼里有说不清的情愫:“你担得起这份幸运,你虽张扬,但不顽劣,更不恶毒。相反你的勇敢,乐观,侠义之心已胜过千万人。”
“那是因为我有底气。”
江舟扭头看向白泽,声音也带着一丝迷惘:“若我没有父母,没有慧根,没有师父,你觉得你还可能看到今天的我吗?”
白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你知道的,别说枪术,我的剑术都是一流的,但我从不炫耀。”
江舟拿下系在腰侧的若水,轻抚剑身,缓缓说道:“因为我深知今日之成就,七八分乃天赋所赐。我曾见过资质平庸的弟子苦练十数载仍收效平平,而我每隔数月剑术修为都大为增进。总是有人说我是因为运气好,得到了明镜真人的真传,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
可后来,师父对我说,他绝不会收资质平平的弟子。他一生踏遍九州,阅人无数。若非天赋极高,灵根充盈之人,绝不愿耗费心力栽培。
后来他年纪渐长,生了悲悯之心,遇见刻苦之人也会指点一二,但也仅限于指点了。
可我有这份天赋,何尝不是幸运呢?”
江舟抬头,看看星空,月亮大如银盘,江舟忍不住触碰,没有冰凉的触感,她的手心空荡荡的,只有微风拂过。
“我自警,勿忘初心,切忌自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保持一颗谦卑之心。但是我会忍不住,一有人吹捧,我就会情不自禁的感到愉悦和得意。师父说,这是修仙大忌。
可我不愿成仙,我只想做人。
你说,我是不是很骄傲,很庸俗,很不上道?”
“没有。这才是你想成为的,真实的人。”白泽神色是意外的温柔,他遥指月亮,声音柔和:“月亮上没有人们幻想的广寒宫,更没有嫦娥和玉兔,只有森森的冷气,可这才是真实的月亮。”
江舟眉头微蹙,眼里蒙上一层疑惑:“真实吗?无论我们离月亮多么近,终究只是看着,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它倒映在我们眼中的模样,只是一个画面而已。如此说来,若是看月亮,我站在地面和坐在九十九楼,没什么区别。”
白泽怔然看着她,不由自主道:“怎样才算真实?”
“触碰他。”
少女转过头,目光紧紧锁住他,专注又真挚,仿佛已将世界抛弃,眼里只有他。
她坚定的语气中掺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引诱:“ 只有真正的触碰到它,感受到它,才算了解真实的它。”
白泽眼里有微光闪烁,他的声音落寞:“可有些美好,只适合看着,你若靠近,触摸,就会发现,清冷皎洁的月亮,背面是幽深的黑暗。从此以后,你再看那份美好,心里会不由想着它的阴暗,再浓烈的喜欢也会荡然无存。”
江舟看着她,狡黠地眨眨眼,“正如你所说,这才是真实的月亮啊。”
白泽一时语噎,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不会喜欢的。”
江舟不甘示弱:“你又不是我,你怎会知我所喜欢的是什么?”
白泽摇摇头,似是无奈的苦笑:“你心所系的,究竟是实实在在的人物,还是飘渺无垠的幻梦?”
“幻梦?何为幻梦?”
“你的,大侠梦。”
亦或是,你想象出的洁白无瑕的君子。
一丝缥缈的云气轻笼在月亮周围,如同一件轻柔梦幻的鲛纱,距离江舟那么近,仿佛触之可得,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把它摘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这不是梦!”江舟有些气恼,蹭的站起身来,“连你也不相信我能成为一代大侠吗?”
她自己泄了气,坐了下来,陷入回忆:“我小时候,在学堂里读书,总是坐不住,没一会就跑神,每次先生让我们背书,我总是背不下来的那一个。我的同窗王小虎挑衅我,说我是傻子。我当场就给了他一拳,他的同伴们围了上来,我把他们全揍趴下了,虽然自己也负了伤,但总归不受人欺凌。我爹觉得我有习武的天赋,让我去武馆学武,我娘却发愁,因为我既不知书也不达理,必要时候还会动粗。她怕我嫁不出去。”
“她天天唠叨我和爹,说我爹领着我瞎胡闹,说我投错了胎,还要着我学女红……直到我被我师父明镜真人收徒,她都没有真正为我开心,好像我是我彻底了却尘缘,带发修行去了。所以我立志,将来一定要成为匡扶正义,名震武界的大侠,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女子也可以成为一代大侠!”
白泽顿了顿,“这世间女子,大多是要依附于男子生活,若你独立自强,就显着与世人格格不入,自然会受到排挤冷落。你的父亲很爱你,可他终究不是女子,始终无法与你的母亲感同身受。
你母亲虽然着急了些,但她爱你是真的,在为你着想。”
江舟默然,静静地看着白泽的眼睛好一会儿,认真道:“其实,你爹娘将你生养的极好。”
白泽微愣,对上江舟毫无回避的真挚眼神,顿时无措起来,不知如何回应。
江舟好整以暇地托起下巴,开口道:“你给我讲讲你的爹娘呗,你从来都没有给我提起过,我记得在边村,你说你母亲很爱你,只是无法陪伴你,那你的父亲呢?”
江舟边说边看着白泽,却见他面色微变,眼底一抹哀色,难道是哪句话伤到他了?
江舟试探道:“你爹你娘必然很疼爱你吧。”
白泽眼睛蒙上一层深深地落寞,眼神游移到一旁,他利落起身,扯起江舟的手腕:“你醉了,天上寒冷,快回屋休息。”
“哎这就走了?真的不再聊会吗……”江舟稀里糊涂嘀咕道。
卧房内撑起蓝色的绫罗床帐,质地轻薄透明,手感柔滑,在烛光的晕染下,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已熏上安息香,一种温暖香甜的木脂气息,复杂沉稳的香气令江舟心安。
江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听到白泽轻渺的声音:“你不该对我如此……”
之后便是一暗,随后是门轻轻阖上的微响,一切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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