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什么?”叶满峰的声音里有不受控制的颤抖。

“就是血啊……”林秋安的声音像抹不开的糖浆,熬出来的却是让叶满峰胆战心惊的话。

他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掀起背包就一顿翻找,好像里面还有未拿出来的面包一眼。

“不过不多,还没有这块鸭血大……”

她慢吞吞的话语像羽绒被一样盖在了叶满峰慌乱的手上,他终于握住了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晕乎乎的林秋安完全没注意到对面那个人紧绷又松弛下来的神经,继续自顾自地说:“旁边还有一道滑倒的痕迹……估计是谁摔着了,想想都怪疼的,那么多石子儿……”

“你没见着是谁摔了吗?”叶满峰的手仍在背包里摸索。

“没有,我们厂里就四个员工,我挨个儿问了,都说不是……”她又咪了一口酒,“还好不是,那徐家婆婆那么大年纪了,可不能摔……我得找人在门口抹点水泥……”

林秋安的嘴没停下来过,一口酒一口肉,外加一句一句的搭话。

叶满峰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见醉态了。

他捞过她的杯子,不让她再喝。

“林秋安,这个给你。”叶满峰扶着她的手腕,将几个小盒子塞进她的手里。

“林秋安林秋安,你不叫我姐啊……我比你大六岁呢小朋友,”林秋安蹙着眉头好似要发火,但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她微醺后的故作嗔怒,她撵着手中的小盒子问,“这是啥?”

“门窗报警器。”

“给我这个干嘛?”

“村里留守光棍多,你又自己一个人住,得警惕些。”叶满峰的脸上满是严肃。

“哪有什么留守光棍啊你太多虑了……”

叶满峰看着对面的人,只见她不屑一顾地笑着,眼神朦胧,好像在用自己的满不在乎来提醒他,和林秋安相比,他只是一个小孩而已。

于是他站起来,弯腰探过身去,将自己的脸贴近她的,咫尺相隔,呼吸可闻,然后用低沉的嗓音蛊惑:“留守光棍……我也算一个。”

林秋安的视线被叶满峰磁石一般的双眼吸住,有那么一瞬间,不可否认的,叶满峰脸上属于“弟弟”的保护色消失了,他以一个男人的角度说的那几个字,足以让林秋安汗毛竖起。

但可惜的是,仅仅只有那么一瞬。

林秋安马上将那句宣言视作了玩笑,她推开他近在眼前的额头:“你算什么留守光棍啊……你顶多算是一个留守小孩……”

面对林秋安的不屑,叶满峰也不恼。

因为他分明看见,那一抹火锅汤底一般浓郁的绯红,直爬上了她的耳廓,那是酒精也不曾占据的地方。

他不急,他可以慢慢来。

“走吧!”叶满峰从厕所回来拎起背包和林秋安的面包,夜已深了,酒足饭饱的他们准备返程。

“等一下,我去结账。”林秋安走在他前面。

经叶满峰刚才那么一闹,林秋安也清醒了许多,不得不承认,他的那句话,多多少少都会让人心里有些涟漪,但她知道边界在哪。

“不用,我已经结了。”

“嗯?”

“庆祝你开业,走吧!”

回到家已是深夜,叶满峰将林秋安送至服装厂楼下,并没有急着走开,而是留在她已经合上的大门外,站在夜晚的漆黑里。

四周已然归于平静。

夜晚的村镇就是如此,冬日夜晚的村镇更是如此,远处的烧烤摊往往是最后一个歇业的,此时也已经打烊了。

叶满峰背手站着,不时地踢两下脚边的碎石,寻找着刚才林秋安所说的容易滑倒的地方,似乎想要将隐患去除,时而又望望天空,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出什么不同。

直到他望着天空的眼底,三楼的灯光如期亮起,他才停下左看右看的自己,放心地朝马路对面、他自己的小宿舍走去。

他只是想确定,林秋安顶着晕乎乎的脑袋也安全地回到了房间,他这个护送公主的骑士,才算任务完成。

没有了夏季的蝉鸣和蛙叫,只剩下寒风在夜晚加剧的猖狂,混合着远处的汽车喇叭声,在这个冬夜嚎叫。

“啊!”

好似有一声短促又刺耳的尖叫隐匿在汽车鸣笛声中,倏尔又消失不见。

叶满峰疑惑地回过头,眼睛紧盯着对面窗户里那柔和的灯光,他眉头紧锁,须臾之间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

“嘀……”一声拖长的鸣笛声从远处划来,紧接着又飞速划过,叶满峰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是汽车的声音啊……

林秋安动弹不得。

一只腥臭的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阻隔了她的愤怒与呼喊。

耳边是裹着食物残渣的急促呼吸,焦躁的、颤抖着的得逞的嗤笑。

“小秋……小秋……我就知道你在等哥哥……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

耳边语气得意又急切,林秋安感觉自己脖子一凉。

十二月的冬天她宽松的毛衣衣领突然一松,灯光首先吻上了她的细颈,接下来是阴影,再然后……

闯入她脖子的,是那上一秒存在于耳边的急促呼吸。

一阵恶寒朝着她的脖子侵袭而来。

“你大爷……”

被堵住嘴也无法挡住她的恶心与愤怒,就像洪水越过河堤,她的咒骂冲破了那阵腥臭。

脖间的舔舐变为吮吸,随即转为啃咬。

泼天的恶寒解锁了她因震惊害怕和愤怒禁锢起来的四肢。

被按在地上的她屈起腿,对着那人的□□就是重重一踢,粘腻的口水终于随着那干涸的嘴唇暂时离开了她的脖子。

林秋安这才看清那人的脸,是她的童年伙伴,林立。

“小娘们!”林立咒骂着,捂着裆下一秒就朝着她扑来。

可惜的是,林秋安踢歪了。

闪躲,反击,呼救,这每一步她都做了。

可不是被穷追不舍打断,就是被汽车喇叭声掩盖,眼看着她就要被推到床头柜边。

手边无物可抓,身边无人可求,林秋安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不难想象,那是她在无数肥皂剧、刑侦剧里看过的剧情走向。

脖间和锁骨再次暴露在焦灼无望的空气中,林秋安几乎已经陷入绝望。

这里虽是镇上,地处大马路边,可周围都是商家店面,没人会夜晚住在这里,住户屈指可数。

会不会有员工白天落东西了这会儿回来取?

爸爸妈妈会不会不放心自己这会儿出现在楼下叫她开门?

甚至,来一个小偷也好……

叶满峰?他会不会折回来……

“叶满……”林秋安抱着唯一的希望,几乎是啜泣着低呼出口……

“砰”,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哗啦”声,一个高大的,更具威胁性的身影破窗而来。

林秋安听见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头将柜子撞得歪斜,有东西从柜子上掉落下来。

林立也瑟缩了一下,他回头确认来自窗口的不速之客。

“混蛋!”

那是一声来自熟悉声音的咒骂。

但林秋安无暇顾及,她抽出林立松开的手,飞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物体,那是她昨天修完衣角线头随手放在那里的剪刀。

在这一刻,它是武器。

是对抗林立的武器,也是对抗窗口那未知善恶之人的武器。

林秋安双手紧握剪刀柄,高高扬起,朝着他落下去。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理智思考她的落刀点的位置了,那里下去是刑事责任还是民事责任,她已无暇顾及,她唯一盼望的,就是斩断和对面这个畜生的全部瓜葛。

手起刀落。

本向着肚子的剪刀却落在了大腿间,地板上一片红。

“命根子……我的命根子……还好还好吓死了……”林立捂着伤口连滚带爬向后退。

他们从林立的“长舒一口气”和“死里逃生”中确认了伤势。

“王八蛋!”

林秋安这才听出是叶满峰的声音,是她在最后关头无人可求之时喊出的那个名字。

她本不抱希望。

叶满峰低声咒骂着,拖起林立拽入客厅,扬起拳头,拳拳到肉。

房间里,林秋安被独自留在这一片狼藉里,仍紧握着剪刀的她终于开始后怕起来,自己差一点,就结果了一个人的生命,尽管他是个畜生。

但林秋安没有这个权利。

她看向大开的房门,只露出客厅的一角,叶满峰挥舞着的拳头在这个小小的画框里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

是叶满峰帮她完成了这落刀点的转移。

林秋安落下剪刀的那一瞬间,恰好他拽着林立的后脖颈,试图将这个恶心的人拖离那个双眼猩红却依旧负隅顽抗的姑娘。

她的这一拽,依旧将她稳稳按在受害人的位置上。

林立身下的红,的确来自胯间,但不是来自肚子,幸好只是在大腿边缘。

松动的三楼门锁,被踢动的鞋子的位置,和紧闭窗户的房间传来的若隐若现的气味。

她早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可酒精让她放松了警惕,饭桌上的氛围仍在延续,让她误以为自己还处于那个象牙塔,那个处处光明的世界。

“叶满峰!”

林秋安醒悟过来,她不能放任客厅里的他有一丝一毫提前离开象牙塔的隐患。

“叶满峰!”她拢起被拉扯得松垮的衣领,提起剪刀,快步冲出房间。

“小峰!”她尖叫起来,“不能再打了!”

那个宽阔的背影背对着她,将身下那个瘦弱恶心的东西遮挡得严严实实。

“小峰住手!可以了!”

林秋安的制止声越来越急切,她生怕眼前这个刚刚才进入大学生活的人,因为救她、因为一时的情绪上涌,而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

她扔下剪刀扑向他,费力掰着他的肩膀,让他身下那个被打得快要虚脱的人有喘气的机会。

“我错了,大哥……别打了……求你……”

他求饶着,林秋安阻拦着,叶满峰后背和腰间因她紧紧地抱拥,终于泄了力气。

可窗外安静的夜没有继续沉睡下去,它已然被吵醒。

只是不知道它的苏醒,是由于林秋安的尖叫和林立的哀嚎,还是划破天际的那一声声刺耳的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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