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满峰等在医馆里。
他知道她会来找他。
二楼车间里缝纫机的嗡嗡声陆续响起,林秋安已在办公室研究元旦魔都展会的事。
上次那个不苟言笑的陆总拒绝了她的合作邀请之后,林秋安在小橙家里也没闲着,除了日常的闲聊之外,向小橙请教了很多关于服装设计的问题,她倒不是想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达到什么样的水平,而是在为之后的展会寻找恰当的出圈机会。
她是懂自媒体的。
林爸林妈更懂她。
早上九点不到,还未逛完早市的夫妻俩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拉起伏在案上的林秋安就往外走,任凭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妈!妈!拉我干啥去啊?大早上的,我还忙着呢……”
“你忙啥,衣服不用你熨,缝纫机不用你踩,赶紧跟我到对面去。”
二人说着拽着就到了办公室外的仓库里,正巧碰上小雁舅妈下来拿东西。
“表姐,林厂,你们这是干啥啊?”
“我拉她去看病。”林妈简短地解释道,“林厂是谁?”
“是我……”林秋安满头黑线。
“哟,你还有名头了?”
“表姐,我说句不该说的,在厂子里还是不要这么拉扯,不利于小秋立威信啊……”
“我是她妈……”林妈强有力的辩驳道,但还是松开了手。
“谢谢舅妈!”林秋安揉着印着五指红印的手腕。
“走走走,跟我走,小雁,我们先去找小峰,中午到我家吃饭啊!你家儿子是真好!”
听着林妈对叶满峰没来由的大肆夸奖,林秋安左脚踩右脚地过了马路。
“小峰,我们来了!”林妈刚走到门口就对着正在打扫卫生的叶满峰招手。
“表姑,快坐,我洗个手就来。”叶满峰急忙撂下笤帚。
林秋安被按在了诊台边。
“妈,怎么回事?突然把我拉过来,我又没病。”
“我是昨天夜里听你小雁舅妈说才知道的,小峰在名医这里实习,得真传呢!多好的机会啊,你脸上没个血色的,不得好好看看啊!”
“那我什么时候来不都一样嘛,这就隔着一条马路……”
“你在对面开厂子多久了?小峰在这里实习多久了?你来看过病吗?”
“我没病……”
“闭嘴。”
一顿望闻问切之后,叶满峰甚至请出了自己的师父。
“我真有病啊?”
“她病得这么严重吗?”
母女俩各有各的关心重点。
“啊,不是,我只是让师父审核一下我的判断,不是什么大毛病。”叶满峰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我就说嘛!我健康得很!”
“你让小峰大夫说!”
“哟哟哟,小峰大夫……”林秋安瘪起嘴,学着林妈的语气阴阳怪气起来。
“小峰大夫!”
另一声爽朗轻快的呼唤在林秋安的身后响起。
“啊?真有人这么叫你啊?”
林秋安一脸不可置信,本以为他多少会露出骄傲的表情,可抬头却看见叶满峰右手扶额捂脸,一副无处可逃的样子。
林秋安不禁好奇地向后张望。
只见那人自门框中央背着光轻快地走来,挑染了几缕银色的乌发高高束起,眼神灵动如小鹿一般,黑色棉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牛仔裤勾勒出她充满力量的双腿。
“林梦雨?”林秋安叫出她的名字。
林秋安认识她,在她幼时的时候。
她和林江友是儿时的好朋友,二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一起玩。
而玩的时候,就会带上这个小妹妹,林梦雨。
林梦雨是林江友的堂妹,二人年纪相差七岁,林梦雨小时候很黏她的哥哥,除了她哥哥上学的时候,她几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一刻也不曾离开。
于是,小时候的林秋安和林江友出去玩的时候,身后总会跟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乖乖地跟着,不吵也不闹,他们也愿意带着她。
这一大两小的身影一直持续到林梦雨上小学,才一分为二,她不再屁颠屁颠地跟在哥哥身后。
她开始叛逆。
与林秋安也慢慢失去了联系。
直到昨日,在林江友的婚礼上,林秋安时隔多年才再一次见到那个曾经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女孩。
如今她也亭亭玉立,不过,是特立独行的小大人模样。
在哥哥的婚宴上,她来去如风招待着各家的宾客,急吼吼地催时间赶进度张罗哥哥一行人出发接亲,饭桌上敬酒夹菜……
雷厉风行痛快爽朗,乍一看甚至会以为她是林江友的大姐,如果不是她极具反差的娃娃脸的话。
“小秋姐,你也在啊!”看清坐诊台边的人后,林梦雨热情地打招呼。
“小秋姐听说你的服装厂也开在镇上,什么时候带我参观参观呗!”
“就在马路对面,现在就可以去……”
“现在不行。”“现在不行”
小梦和林妈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林秋安的眼珠子在她二人身上来回转。
小梦笑着解释:“我是来找小峰大夫看病的,晚点再去你那里玩。”
林妈听闻也说:“小秋也是,我让她过来开点药调理调理。”
林秋安看着活蹦乱跳的小梦,心里满是疑惑,顾不上对方介意与否就没忍住问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小梦觑了一眼背对着她们,自小梦来了之后就一直在中药柜那里忙活的叶满峰,另有所指地说,“心里不舒服……”
林秋安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去,心下已了然,小女生的大胆和小峰的躲闪无一不是在向她说明,小梦此番来访不是为了看病,更不是为了参观她的服装厂,而是为了那个在医馆注入年轻朝气的人。
“哦……”林秋安拖长了语调,朝着小梦眨眼,“我已经看完了,你来吧,那我们就先走啦!小峰,药我晚点过来拿哈!”
“等等!”
几乎是一个箭步冲过来,叶满峰一手握住了林秋安的小臂,拽着她坐下,拧着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没事儿小峰,小秋是个坐不住的,药我拿也行,”林妈不明所以,“不急。”
叶满峰这才像是醒过来,卸下绷着劲儿的肩膀:“不是,我是想说,药你们拿们回去也不好煎,就放在这里,药房统一煎了我送过去就行。”
“不行不行,那怎么好意思啊!”林妈急忙摆手。
“没事儿,顺手的事儿,你们忙吧!”
片刻后,医馆里只剩下小梦一个患者。
还是个“假患者”。
师父在翻《黄帝内经》,师兄在拨弄药罐,叶满峰被拽住问东问西。
“我什么时候来喝药?”小梦雀跃,这样她又可以每天多见他几次了。
“自己拿回去煎。”
林梦雨想借着每天喝药的理由见叶满峰的心思没能得逞,林秋安想着法儿地逃避叶满峰的中药攻击也没能得逞。
这小子像是在她身上安了雷达一样,一天两次,早晚都能堵到她。
按林秋安的话说,中药简直比她命还苦,她从未这么害怕叶满峰的到来过。
每天估摸着快到喝药的时间了,林秋安知道躲不过,她甚至会提前含几颗糖在嘴里,只为了缓解嘴里即将到来的苦涩味道。
直到有一天,她偷偷吃糖的事情被叶满峰发现了,还是以一种危险又丢人的方式。
这天,林秋安刚刚结束和好闺蜜妮妮的通话,正准备根据妮妮的建议修改企业的宣传册,那是她专门为年后魔都的小展会准备的,而妮妮在她们的小公司负责了很久的宣传和人事的工作,有很多经验可以分享。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那是这些天来叶满峰一日两次绝不含糊的送药信号。
糟糕,林秋安一慌,刚刚她太专注于修改宣传册,忽略了楼上员工陆陆续续的下班动静——叶满峰通常在她们下班后过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林秋安这些天养成了员工下班,她吃几颗糖预备喝中药的习惯,而今天,偏偏她忘记了。
只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开始是运动鞋踩在门口碎石上的“喀哒”声,接着是磨在水泥地上的沉闷哑声——那是林秋安误以为有员工在门口摔倒过而特地铺上的水泥,再然后,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叶满峰跨过门槛,揣在温暖口袋里手伸出来扶了扶倒扣着的药碗……他真的要将每一滴苦苦的药水送进林秋安的嘴里。
此刻,躲在一楼办公室里的威风林厂正在来回踱步,徒劳无益地思考逃避的办法。
“林秋安。”这一声恶魔低语终于响起。
林厂直立着的脊梁“嗖”的一声就弓了下去,丝滑的缩进办公桌下,还不忘顺手抓了几颗糖塞进嘴里。
“林秋安……”
叶满峰的嗓音在空荡荡的仓库回荡,穿过办公室的门直送到林秋安的耳朵里。
“林秋安?”
门锁被拧开,林秋安穿过桌底的缝隙看见了他渐渐走近的步伐,灰蓝色的球鞋轻撞在办公桌隔板上,引得林秋安一阵震颤。
“不在啊?”她听到他小声嘀咕,接着是远去的脚步声和顺手带上的门发出的”吱呀”声。
“啊呜……”
她长舒一口气。
“林秋安!”
门开,他探身,嗓音短促而警觉,好一个回马枪。
正准备钻出桌底的她吓得猛吸一口气。
未能收回躲藏的身影,反而将嘴里含着的糖吸到了气管里。
她一下子被人掐住了咽喉。
“安!”
门边猛砸向墙壁。
药碗和碗盖分离。
药汁泼抹着地砖。
手上的青筋和变形的灰蓝球鞋……
叶满峰冲向她的那一秒钟被压缩。
他将她从桌子下拉出来。
让她半趴在办公桌上。
他从背后环抱着她。
收紧双臂。
朝上腹部施力。
伴随着她一声接一声难忍的哼鸣。
一下,又一下……
直至她痛苦的脸终于松解,他方才泄力……
在车间磨蹭才下楼的欢南婶,被震惊得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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