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南婶合上快要脱臼的下巴,捂着脸逃走。
她的世界观被刷新。
年轻人啊……
年关将至。
流言如毳毛抚过未冻结的湖面,孤鹜拨动表层的湖水,长杆直抵泥沙切开破碎的湖体,终惹得栖身于此的湖怪不忍烦扰,狂躁翻滚卷起压人大浪。
林秋安是快要被压死的那一个。
[林秋安和叶满峰在办公室胡来]。
这是她听到的最初版本。
[林秋安被林立睡了,肚子还搞大了,之前她脖子上的吻痕就是最好的证据,林妈发现后拉着她找叶满峰开打胎药,林秋安又对叶满峰下手,老牛吃嫩草……]
这是她听到的第二个版本。
这里面出现的第三人叶满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于是他俩被误会的第三天,叶满峰一大早就冲到林立家里,将他家掀翻了天。
再一次的,林立负伤严重。
现场掉落三颗牙齿,嘎嘣脆骨头一声响,肚皮沙袋十分钟体验券,赠送熊猫眼纪念款半副。
外加一缕短发出国游,血痕脸部颈部纹身四条。
哦,被抓掉的头发和指甲血痕是望南婶给叶满峰留下的。
“你怎么回事啊?!”
当天夜里,叶满峰揍人的事情再也没能瞒过林秋安。
林秋安直冲到他医馆旁的宿舍,将试图躲避的他揪出来,摁在沙发上就一通乱骂。
“你是你家里的顶梁柱,你不知道表舅妈有多为你骄傲,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去了,你回到这个聊不拉屎的地方做学徒也就算了,还跑到别人家里打人?他报警怎么办?你留案底怎么办?上次在警察局我好不容易唬住他了,这次你闹这么大,把他揍得这么狠,林立反应过来去报警怎么办?能不能让人省点心?表舅妈把你当依靠,你就这么表现的?小涛学你怎么办?”
林秋安拎起抱枕砸向他。
“那你呢……你把我当大人吗?”
叶满峰按住飞来的“武器”,只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不然呢?十九了,快二十了,还是个小孩吗?”林秋安高高扬起右手,作势就要打他。
“那就好,”他也不躲,“我可以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林秋安本打算放下的手重新调整力度朝着他的后背拍去。
“啊……疼……”
叶满峰扭过身“嘶嘶哈哈”地乱叫:“捎到脖子上的伤口了……”
“少骗人……”
林秋安见他故意转移话题,又抬起手要去推他肩膀,叶满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林秋安一惊,眼见就要扑到他身上,急忙按住他的胳膊稳住自己,跌坐在他旁边,一手被他抓着,另一支手因重心不稳毫不客气地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好险……林秋安下意识庆幸。
下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并未“脱险”。
对面那具身体上的热度也掩盖不了的,是那柔软而坚实的触感。
柔软来自于厚厚的卫衣……
她像是注意力不集中的童子,一个不留神猛得撞到烧红的丹炉上一样,前半部分身体快要被高温烫伤。
而他,是那个丹炉里早已炼成的丹药。
叶满峰的外套搭在沙发一边,身上穿的恰好是衬衣和卫衣的混搭,那是林秋安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一身。
与第一次见他不同的,是这反差的角色感。
如果说去年冬天初见时,林秋安对那个斯文小帅哥还抱着打量欣赏的心态的话,这一次,则完全反了过来。
她成了那个被看、被盯、被观察的客体。
此时此刻的林秋安这一跌,失去了去年紧握手中的主动权。
那是缘于漫不经心和不以为意才拥有的勇气。
叶满峰此时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他是这个拥抱的主导者,但所引起的连锁反应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她扑过来时,周身带起的香气将他紧紧包裹,叶满峰被桎梏在她海妖歌声般的范围里。
叶满峰灵魂的一部分一下子穿越回那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即使逃出她的房间,却又被月光下安睡的她蛊惑住。
他拉着她手腕的手松动,划过她细腻的皮肤,脑海里浮现出手指搭脉时他盯着她透白的柔荑,一时的恍惚失神。
僵挺着的胸膛死命支撑着,身后柔软的沙发远不及身前的……
他左侧的脸颊汗毛竖起,与她的交织在一起,像无数的触手彼此交叠缠绕、撕扯不清。
颈侧,她惊呼后压制的呼吸短促灼热地撩动着他的颈动脉,似是抚过伤口般,烙铁一般煎熬。
而他像是个嗜虐成瘾的怪物,渴望这热越紧越深……
“帮我涂药吧。”
喉结上下翻滚,叶满峰知道,不能再任由自己沉迷下去了。
有这样想法的又何止他一个呢。
两秒,林秋安终于从自己干渴的喉间漏出一声荏弱的回应:“嗯……”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她想掐死自己。
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的林秋安一面在无尽的回想中沉沦,一面暗自骂自己真的如流言所说的,成了试图“老牛吃嫩草”的人,其间脑中还间隔着几秒传来自己的那一声“嗯”……
她的思维完全混沌了。
以至于接下来叶满峰的问句发展成了林秋安的大型剖白现场,尽管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
“上次在警局你不追究他,是因为怕我留案底吗?”
“不然呢?”林秋安捏着棉签的手极尽轻柔,嘴里却吐出恶狠狠的诅咒,“要不然按我的脾气,至少要让他剥一层皮……”
叶满峰低垂下头。
“别动!”
林秋安左手放下碘伏瓶,掰起他的下巴,呼吸中带起他鬓角的发丝。
叶满峰不自然的看向别处,想在他小小的宿舍里找一个视线的落脚点,最终停留在门口书桌上的日记本上。
厚厚的书页里面,她的名字是常客。
“你完全不用担心……”
“我……”
“我威胁他了,骗他说上次的事情我们留了证据,他不敢乱来的,也不会再瞎说关于你的事情了。”
“你怎么做到的?”林秋安停下手上的动作。
“秘密。”
叶满峰抿嘴轻笑,眼睛试图将她的微表情看穿,林秋安低头闪避,很长时间没有接茬儿。
“外面的传言……你打算怎么办?”叶满峰很难不去想那些关于他们的杜撰,那些故事的一小部分,他曾经阴暗地希望它是真的。
“什么怎么办”林秋安不以为意。
“你不困扰吗?”
“你成年了,我也成年了……”
这半句话足以让叶满峰浮想联翩。
“那些有的没的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林秋安的后半句话将他打回现实。
“莫不是你害怕被小梦误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粗线条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
“小梦?”
突然出现的第三人名字让叶满峰一下子警惕起来,他拦下林秋安擦药的动作:“林梦雨?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对你挺积极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叶满峰皱起的眉头足以夹死一只蚊子:“那你看不出来我……我……”
“看不出来你对她没意思啊?我看得出来啊,但是也没那么确定,以免耽误了……”
执意将林秋安送回马路对面后,叶满峰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林秋安见他转身后长舒一口气。
她太明白她的心动了,在她撞向他的那一秒。
如果说之前他给她把脉时,林秋安的不自在是蜻蜓拂过水面的话,这一撞,就好比在她薄薄的冰封湖面上的一击重锤。
冰层开裂,濒临瓦解。
但她也无比清醒地知道,这是荷尔蒙在作祟,是一男一女在古老的生物本能的催使下的悸动,她也发现了,叶满峰中了这肾上腺素的蛊,他情难自禁了。
但好在,她足够理智,没有任由生物本能肆意发展。
那些不咸不淡的玩笑话,那故作轻松的闲聊,包括突然提起小梦。
这些都是她将破碎的冰块扔向叶满峰这一火堆的拙劣伎俩,好在这对他有用。
至少暂时看来如此。
她一向擅长泼自己冷水,浇灭那些她自作多情的独角戏。
这是她及时止损的有效手段,包括她对时庭旭的当断则断,都是她在漫长的、无疾而终的单恋中练就出来的自我保护机制。
如今对叶满峰也是如此。
林秋安不会任由自己仅通过荷尔蒙就又坠入一个不知深浅的泥沼。
当夜,荷尔蒙并未轻易消退。
林秋安习惯性地推开窗,将憋闷的房内空气与窗外的刺骨寒气置换,却望见马路对面那个昏黄的小宿舍里人影闪烁。
宽阔的背肌一览无遗,撑在窗台的手臂结实有力,窄腰下的身体挡在窗沿下,屋内的灯光打在他身上,隐去了他的表情,就像是美术馆里失去展灯照射的那一尊雕塑,反而更引人注目。
叶满峰就这么裸着上身,站在窗台边,隔着马路撩人于无形。
“大冬天光着膀子也不怕冷……”
林秋安“唰”的一声拉上窗帘,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重新将窗户关上。
再拉开时,那尊“雕塑”正端起水杯,似乎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拉上又拉开的窗帘。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有八成的把握。
林秋安希望他是故意的。只有这样,她飘忽的眼神和莫名的心悸才有人可以责怪。
但她并不确定,于是便借着打趣儿的喃喃自语,给自己升腾的心降降温。
她作为姐姐,可不能被这小屁孩的伎俩套住了。她暗自这么告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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