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冰有一瞬间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知道于海潮说的是元辞，但还是忍不住反问：“什么实习生？”
“别装了，就我手下那个元辞。”
贺冰：“没怎么样，人不错，就是有点莽撞。”
于海潮咂咂嘴，“就这么简单？”
李纯在旁边呢，贺冰耐住性子，“你还想怎么样？”
于海潮还是不信，“你对他挺宽容啊，之前在高层会上保他留在公司，花心思和人情安在我名下，不着痕迹给人讲课，你一直这么烂好人我也不觉得怎么，可我觉得那个实习生……”
于海潮顿了一下，“你好像挺能容忍他在你面前放纵，明目张胆挑战你的权威，一个你不想说的问题他居然敢问第二遍，关键是你也没生气。”
贺冰后知后觉，他当时没有生气么？
估摸着因为是基佬的缘故，于海潮看似大大咧咧，但心思是他们三个中最细腻，想的最多的人，所以当年他一眼看出周承和贺冰性格中不可调和的地方，坚决不加入管理层。
对啊，他为什么没有生气呢？
贺冰自认很自负，很在意面子，这一点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带来的好处也显而易见，很少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但这个元辞……
贺冰不记得当时他在想什么，他那时候好像被什么灼热的东西吸引住了，以至于忘记了维护面子这回事。
但贺冰又是嘴硬的，绝不承认，因此于海潮听见他淡淡地说，“你想多了。”
其余的没法解释。
于海潮笑了一下，“随你，不过你要是想，我就给你们创造点机会让你们处处，如果不是……往后你别烂好人的太明显，容易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我们基佬的感情珍贵又脆弱，伤不起。”
于海潮地胡说八道贺冰虽然不感冒，但想起那天实习生和程瑶靠在一起地画面，摇头道：“不会，也许你看错了。”
于海潮只笑直男看不穿。
朋友之间喝酒不必醉，李纯晕了一会儿马上醒了，醒了之后于海潮对他摇头，李纯看看贺冰，脸上难掩失望。
要到了回家的时间，三人都喝了酒，贺冰喊了两个代驾，现在代驾在门外了，于海潮撑着李纯先去找车，贺冰去结账。
等了一会儿，贺冰人没过来，于海潮又驮着人回去了，老远就嚷嚷，“老贺你磨叽……什么呢？”
吧台旁边，贺冰站着，对面是周承，还有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伴。
女伴年轻漂亮，气质大方，但不是周承的老婆。
女伴回过头去看不存在的风景，李纯霎时醒了酒，四个男人对面站着面面相觑。
周承先开了口，温声细雨对贺冰说：“老贺你说和朋友吃饭，我还以为是什么不认识的朋友呢，原来是海潮啊，你们聚餐怎么不喊我呢？”
贺冰不置可否，他刚才确实没对周承说实情，他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他不愿把于海潮搅进来，没了于海潮，他确定这曾经的铁三角会散。”
于海潮只是愣了那一下，随即大喇喇地说：“算不上聚餐，聚餐肯定叫着你，只是我接李纯下班碰巧在路上看见了老贺来着，贺伯母最近又有点不舒服，老贺就想问问李纯情况，所以就来吃饭了。”
周承若有所思，“是这样啊，要过来住院么？我最近又结识了几个医生，你需要跟我说。”
贺冰刚想说“谢谢不必。”
李纯开口了，“怎么，你不信我的水平么？”
周承：“哪里哪里，李纯你做的自然是最好的，不是怕你忙不过来么。”
李纯咄咄逼人：“对贺冰和嫂子我永远有空，但这个女的是谁？”
该来的还是要来，周承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我最近在谈的投资方。”
李纯的眼睛跟X光一下扫过那位女士，“放着大白天不谈半夜谈？你是不是要……”
在他说出更糟糕的话之前于海潮堵住了他的嘴。
那女的已经没法装听不见了，回身过来，冲着几个人大方一笑，“你们好，我叫凯蒂，是周总最近在谈的合作伙伴，我们有意向要注资亿海。之所以这么晚还在聊，是因为我所就职的公司总部在美国，为了适应公司的日程，我和国内的工作习惯略有不同。”
周承略带歉意地解释，“不好意思凯蒂女士，这几个人是我的朋友跟合作伙伴，说话随意，请你不要介意。”
凯蒂低头抿了抿鬓角，没说话。
李纯冷哼，“周总出息，跟着人家过美国时差……”
于海潮使劲扯他，“别说了祖宗！”
凯蒂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看手机，抬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总，总部要临时开会，今晚上暂时没法聊了。”
凯蒂给自己找了台阶，周承也没多留，“好的，那下次你去我们公司谈谈吧。”
凯蒂往贺冰和于海潮身上看了一眼，微笑道：“希望我们还有合作机会。”
凯蒂要出去，于海潮补了一句，“老周你不送送送人家!”
李纯怒目而视，于海潮装没看见。
周承意有所指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贺冰身上，“不用了，我还没吃晚饭。”
贺冰回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于海潮大喇喇地说：“行吧，那你慢慢吃，我给嫂子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周承无声叹气，“嗯，你们快回去吧，照顾好李纯，我看他喝了不少。”
于海潮：“好的好的，我这个祖宗喝完酒净会撒酒疯了。”
……
两拨人在餐厅不欢而散。
于海潮：“那会儿老周想把你留下，你就这么跑了啊。”
贺冰当然看得出来，但他回避了。
于海潮无限怅惘，“老周已经不是当年的老周，这家餐厅可以改名叫缘散餐厅了。”
贺冰心里也烦，但他不会跟于海潮一样叨叨叨说没完。
“你说老周怎么下的去口？我比李纯大五岁就觉得自己够牲口了，我看那个凯蒂女士最多不超过26，大十岁唉……老周不会觉得自己卑鄙么？”
贺冰心里不明不白地动了一下。
“你说那姑娘图老周什么？老周也没那么有钱吧，值得一个妙龄美女奉献青春？啧啧啧，这现在的年轻人想不开啊……”
于海潮一直嘴碎到停车场，贺冰耐心告罄，把俩人塞进车，“你能闭嘴了么？”
于海潮：“……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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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驾在前边安静的开车，贺冰仰躺在后座上摁着额头。
手机响，贺冰从兜里抽出来，是周承。
贺冰不太想接。
铃声响地锲而不舍，贺冰卡着最后挂断一秒接了，声音冷淡，“喂。”
“贺冰，你到家了没有啊。”许沁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贺冰坐直了身体，望了窗外飞逝的风景一眼，“还没有，快了。”
许沁温温柔柔的，“老周让我来接他，他说你和海潮先走了，让我问问你们安全到家没。”
贺冰：“叫了代价，也没喝醉，没什么。”
“那就好，不过……”许沁顿了顿，“我们家老周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贺冰沉默了一会儿，“哪有。”
许沁：“没有是最好了，但要是他真的惹你生了气，你不方便跟他说就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贺冰：“没有，真没有。”
“老周混到现在这份上，离不开你们两兄弟的帮忙，老周记在心里，也念着兄弟的情，所以平常的磕磕绊绊，你们也别放在心上，老周虽然心眼小，但他很在乎你们的。”
贺冰不知道如何回应许沁，许沁也是他们一个大学里的，周承那时候是真心喜欢许沁，追他的时候贺冰跟于海潮没少出力。
这两个人家世相当，结婚也没有太大阻力，甚至在周承的事业初期他的老丈人也出了不少力，二人的结合在别人眼里算是金童玉女。
但年轻的热情扛不住岁月的磋磨，他们变得和所有步入中年的夫妻一样，争吵、冷战……但又极力维持家庭的完整，在外互相给对方面子，如果不是刚才意外撞见周承，贺冰甚至都要安慰自己一切是正常的。
许沁那么温柔，尽力护着周承，可贺冰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块冰，让他说不出“好”这个字来。
于是贺冰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家里两个小孩还好么？”
许沁：“挺好的，大宝期末考试拿了全班第一，问他要什么奖励，他说想要一辆自行车，他要跟你一起去骑行。”
贺冰：“改天我送他一辆。”
许沁：“不用你花钱，你给我推荐一款就行，我这两天在网上看的头晕眼花也没挑出好的，只能求助你这专业人士了。”
贺冰：“行。”
……
许沁把手机递给周承，脸上那股温柔便褪去了。
周承低着头吃饭，也不说什么。
“我妈这两天住院，我得回家住几天。”
周承停了停筷子，“行，让小王和李嫂一起跟你回去。”
许沁：“你不回去看看么？我妈说你有段时间没回去了。”
周承：“我就不了吧，你爸看见我就生气，他本来就三高，我回去不是给他添堵么？”
许沁在桌下的指骨攥紧了，“行，那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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