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北京保卫战(5):九门布防

寒风猎猎,旗影如刃。正统十四年十月,瓦剌铁骑终于撕破北境最后一道屏障,接连攻陷紫荆关、居庸关,如洪涛压境,直逼京师。

金帐之中,也先端坐于狼皮御毯上,面色阴鸷,手中鎏金弯刀轻轻敲击案几,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之声。他目光幽冷地扫过俘虏中的朱祁镇,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来人,速派使者入京。就说,本太师念旧情,愿亲送他们的大明太上皇回銮,让那小皇帝开城相迎,行大礼接驾!”

使者领命而去,马蹄飞扬在初雪未融的北地旷野,一道假意和平的刀锋悄然递出。

而此时的紫禁城内,朱祁钰正在殿中听政。密奏送至,他披着铠甲立于舆图前,冷风从殿门灌入,将他的衣袍吹得如旌旗翻飞。

“陛下,使者称瓦剌愿议和,说要亲送太上皇回朝。”

话音未落,朱祁钰已一掌拍案,目光沉如寒潭:

“奸计耳!也先欲诈我开门,趁隙而入,此乃古兵法之常,岂能轻信!传令下去,全军紧闭九门,依城死守,若敌敢犯,格杀勿论!”

一语定策,朝堂肃然。

而在数十里外的瓦剌大营,金帐再响怒斥。

“什么?朱祁钰那小儿竟不肯开门迎驾?”也先眼神陡转,猛地拍案而起,铁甲作响,宛如雷鸣。

“传令,即刻攻城!让他亲眼看看,拒绝瓦剌,是何等下场!”

话落,他转头瞥向身旁那披着破旧囚袍、鬓发凌乱的朱祁镇,眸中透着阴冷的兴味。

“看来,你这个弟弟啊……并不急着请你回宫。”

朱祁镇咬紧牙关,面色铁青。他本以为自己是棋局关键,是兄弟之争的王牌,殊不知如今已成弃子。

他紧握着枯瘦的拳头,指节发白,心头恨意翻涌:

“朱祁钰……你不让我回京,那就等着吧!等也先大军攻破城门,看你如何苟活!”

十月十一,朔风如刀,寒霜压枝,天光苍茫如铁。

京师九门俱紧闭如城阙铜墙,遍布杀机。德胜门下,石亨麾下两万神机营士卒隐于坊巷民宅之间,三千虎蹲炮静伏街角,炮口以干草绢布紧紧包裹,御寒防潮,悄无声息,宛若沉睡的猛兽。

西直门外,五军营总帅孙镗阵列森然,盾墙后堆满浸透松油的干柴,火石已备,气息如山。士卒靴底悉数钉铁钉防滑,甲胄披雪,凝霜为甲,铁流滚滚。

彰义门上,范广率百门盏口将军炮高踞城楼之巅,炮身覆以冰水铸就的霜甲,在阳光下寒芒四射,宛如银龙卧城,龙口含雷,蓄势待发。

京师城内,二十二万守军严阵以待。杭令薇亲率尚宫局与内廷女眷拆毁文华殿、武英殿、养心殿等三座宫殿旧砖,改作炮台之基。即便是教坊司的乐伎与织造局的女工,也身背火药桶,在冰雪与箭雨中奔走于各门之间,支援调度,不避生死。

未时三刻,号角骤起,阿剌知院率十万瓦剌铁骑猛扑西直门。

敌军步兵推着铁皮覆裹的冲车,挟烈风雪势,如黑潮逼近护城河冰面,箭雨飞卷,刀光如浪。孙镗临阵不乱,突然三声鸣金,守军齐退百步,佯装败退。冲车哗然压冰,正中陷阱。万石冰面“咔嚓”碎裂,前锋顿成泽国。

“放雷!”一声断喝,五军营军士掷出万人敌火雷百余,雷声震天动地,火光与铁钉乱舞,冰水喷涌如怒龙,顷刻吞噬敌军先锋近万。

阿剌知院赤足踏雪,亲率悍卒攀云梯而上,顷刻间接近城墙。守军高喊“滚金来矣!”顷刻将熔化之金汁倾泻而下。烈焰淋体,烧肤穿骨,惨号震天。后续瓦剌军惊惶退却,却因冰水泼洒、地面结冰,脚步踉跄,层层跌落于城下,兵败如山倒。

霎时间,血染黄沙,尸横遍地,滚滚北风中吹起一面破碎的明军旗帜,上书两个字——“天命”。

这场血与火的试探,仅是攻防大幕拉开的序章。

十月十四日,夜色如墨,冷风凛冽,天地间杀气盈盈。

伯颜帖木儿率精锐亲军悄然逼近彰义门,欲趁夜袭破京师。乌云遮月之下,敌骑如潮,战鼓沉沉,城头却悄无声息,仿佛陷入沉睡。

忽然,一道赤焰划破夜空,女墙之上,范广披甲而立,双目如炬。他一声令下,“霹雳阵,放——!”

百门“盏口将军炮”轰然怒吼,炮火腾空,震彻九霄。刹那间夜幕仿若白昼,火光映照下敌军面容扭曲,马嘶人喊,惊慌四起。炮弹炸裂时溅出万枚铁蒺藜,旋转如毒蛇,专削马蹄,踏中者无不摔死撞亡。滚滚铁流将伯颜前锋撕裂成碎铁残骨。

其后又有“连珠火箭”腾空而起,六枝一组,连射如雨。火舌缠空,落地即燃,点燃了瓦剌人藏于榆林河畔的粮草营帐。霎时间烈焰冲天,火光吞云噬雪,映得半边天际如炼狱般赤红。

伯颜帖木儿溃败而走,途经雪地,骤见前方整齐插着千余支箭矢,箭尾扎地稳如寒松,箭头却锋芒毕现,皆刻“诛虏”二字,字体遒劲如刻骨,箭身犹带未干的朱砂印痕。那是朱祁钰亲手执玉玺沾朱血所钤,誓言昭昭,杀意凛然。

十月十五日,风雪复作,苍山如画,却染血成碑。

穷途末路之下,也先再施旧技,强迫朱祁镇披上残破龙袍,于德胜门前亲自叫门,意欲动摇明军军心。朱祁镇面容憔悴,鬓发凌乱,手执白旗,声音哑如枯叶:

“朕……要回朝……开门……”

城头静默。顷刻之后,只见守将杨洪身着衮服,庄严立于城墙之上,身后金色龙纛猎猎作响。他朗声而出:

“皇上已是景泰!我大明百官百姓,早奉新主正朔!此门,只为新君所开!”

话音未落,三声号炮震彻山河,白光照彻云端。

紫荆关外,雪峰轰然塌裂,滚石夹万年积雪如狂涛怒海倾泻而下,将藏于山谷中的瓦剌后军一举吞噬。兵马哀号,号角俱灭,天地间唯有风雪与崩响回荡。

“天雷震虏,风雪裂甲”,战事之紧急令人心悸。当时无人知晓,这是于谦提前十日遣死士潜入险峰,于断崖设伏火药、埋雷布阵,只待一声炮响,引雪为刃、借天为势!

一场风雪洗血,一役定乾坤。

也先军帐,风卷残雪,夜幕低垂。

帐内灯火摇曳,映出一张狰狞暴怒的面孔。也先猛地拍翻酒案,烤肉与琥珀色的马奶酒溅了一地,怒声震耳:“一群饭桶!连日攻城竟毫无寸进,我瓦剌精骑折损万余,而那明国小儿,竟守如铜墙铁壁,寸步不让!真当本太师是纸糊的吗?!”

他浑身杀气翻涌,火光映在他泛红的眼底,如狼夜嗥。

帐中一名谋臣战战兢兢上前,小心试探:“太师息怒。眼下明军士气高涨,正面强攻恐怕代价过大……不若明日您亲自压阵德胜门,摆下挑战之局,亲下战书,邀那朱祁钰出城应战。”

“届时只需稍加诱敌,伏兵断路,将那新立的‘景泰皇帝’擒入军中,据说这新皇帝可是个懦夫。”谋臣目光一厉,语声低沉,“届时,太上皇、今上二人皆为我军阶下之囚,任他明廷还有千军万马,又能如何?”

也先一听,顿时眼神一亮,冷笑出声:“说得好!既不能破其城,便先破其胆!有这两张王牌在手,何愁天下不服?”

他猛地起身,披上雕金战甲,银鬃披风在背后猎猎作响,宛若暴雪中的苍狼。

“传令全军,明日拂晓,本太师亲自督阵德胜门!”他狞笑着吼出命令,“再遣人入城送战书,就告诉那小皇帝,若有胆量,便来战场上与本太师一决胜负!”

帐外寒风骤紧,吹得营帐猎猎鼓响,恍若山雨欲来。也先一手拎起弯刀,寒光映得他面色铁青:“朕倒要看看,他是天子,还是懦夫!”

谋臣低头,眼底却浮起一抹阴鸷的得意。那封送往京城的“挑战书”,不只是邀战,更是利刃,刺向朱祁钰最柔软的一寸心脏。

夜色沉沉,朔风如割。紫禁城中灯火通明,却透着不同寻常的肃杀气息,仿佛整个皇城都在屏息等待黎明前的决断。

御书房内,烛光静静摇曳,映得金漆书案上一封朱红战书格外醒目。那是瓦剌太师也先亲笔所书,火气逼人,字字如刀。

朱祁钰神色沉凝,缓缓将战书合上,目光如鹰般锐利。他站起身,望向窗外万里夜空:“也先亲下战书,朕当亲率大军迎敌。明日寅时,与于卿同出德胜门,一战驱虏,扫雪靖边!”

他话音未落,杭令薇却将他衣袖紧紧攥住,力道仿佛要嵌入骨血。她素衣未换,披散的长发垂在肩头,眸光清亮却藏着浓浓的不安。她跪坐在他身旁,与他并肩对望,手指微颤,却咬牙强自镇定。

“阿钰,”她声音微哑,却压得极低,仿佛怕一开口便崩溃,“万事小心,不可轻敌,切莫被激怒,若遇变局,务必退守,不可......不可逞强。”

她说着,已然哽咽,身子也在微微发抖。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从傍晚看到战书开始,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便如冰水般沿着脊骨蔓延,像是有命运的锁链,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

朱祁钰看着她,一只手将她揽进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薇,朕不会鲁莽。你放心,朕已与于谦细定计策,前军后军皆有布防。”

他抚着她鬓角,语气故作轻松,温柔低语:“你不是常说,朕若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才算真正称得上君王之名?这一战,正是时机。”

杭令薇咬着唇,眼眶早已泛红,却不舍得哭出声。她只是埋首在他胸前,静静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温热而沉稳。

“只求你平安归来,”她轻声道,声音低到几乎融入烛影,“我可以不要你成为什么亘古明君,只要你平安......”

此情此景,温婉如月,却终究被窗外悄然窥视的一抹黑影打破。

偏殿的花窗后,汪砚舒静静伫立,纤指捻着一缕帷幔,眼底却藏着蛇蝎般的阴毒。她看着那一对相依的身影,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毒辣的笑意。

“杭令薇,”她喃喃低语,声音如丝如缕,“好好珍惜今晚的温柔吧。明日之后,你连哭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夜风卷起她衣袂,仿佛将那句誓言吹入幽深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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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之钰梦长薇
连载中孤冢未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