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钥知晓父亲来广府任副提举,母亲也很是担忧,便靠着母亲:“爹爹很是谨慎,咱们必定能平安回去。”
程氏:“因先前两任来广府市舶司的户部官员结果都不好,我怎会不担心?后来,我去灵光寺许了个愿:希望你爹爹在此间任上平安,咱们能平安回去。”
李灵钥看着母亲嘟起了小嘴:“娘亲去敬香居然不带上我?我也要去上香!”
程氏拍了拍她的手:“那时我路过灵光寺临时起意,但敬完香,我居然求得了个上上签。签上题的诗是: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解签的大师父说:得此签者必得贵人相助。但那日晚间,妈妈便做了个梦,梦中你祖父说:别担心,钥儿就要能帮手了!次日我把这梦说与你爹爹,你爹爹则告诉我他做了另一个梦,你祖父在梦中告诉他:听到你说广府话时,你便能帮他了!”
李灵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母亲。
程氏轻轻抚摸她的手:“你祖父入梦提醒,何等要紧。而你果真学会了广府话,将家中的杂事都替我分担了。我才明白冥冥之中你祖父早已看到了这一切!也因为这个,你爹爹才让你顶着你三哥的名去帮他。我相信你祖父的在天之灵也看着你,还会看顾我们,你将来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李灵钥忽然想起一事:“妈妈,我得去买笔。”
“家中不缺笔墨,”程氏看了看她,“你想去何处采买?”
“得去前几日父亲去见大食国商人的驿馆采买。大食国文字不用我们常用的笔书写,得用芦苇笔。我在那驿馆中用过,去找他们采买。”
马车来到驿馆外,李灵钥嘱咐母亲:“驿馆内全是异国胡人,妈妈不便入仙,就在这里等着我。”
程氏立时担心了:“你要进去?不如现下先回家中,明日让你哥哥陪了你来!”
李灵钥笑了:“妈妈放心,我如今是男儿打扮,会说他们的语言。且前几日才跟随爹爹来过,此间的掌柜识得我,我进去不会有事。”
她跳下马车,走到驿馆门前脱了鞋,穿着布袜步入驿馆。
驿馆热闹如昔,她一进来,各国客商对着她看来。
前两日见过她的客商见她又来了,都用胡语对她招手问好。
李灵钥一时也分不出谁说了哪一句,行了个礼,索性把她学会的问候全都说了一回:“阿哼拉瓦萨哈楞,阿斯兰瓦里康、阿卜该塞嗨、瓦拉炕、阿尤博万、阿帕卡帕儿、库马斯塔……”
“啊,小公子又来了!”白衣老胡人迎上来,“小公子居然会说这许多种话么?你这一来,可将此间的客商都问候过了,好厉害。”
李灵钥又对他行了个礼:“伯伯,既然来到此间,自然是要问好的,索性全都问候过。我来向您买些芦苇笔。我知道您这里有,特意前来。”
“芦苇笔我有,我送你两杆。”老胡人微笑。
李灵钥摇头:“不必送我,我要多买些。”
白衣老胡人一愣:“你要许多芦苇笔做何用处?你们大周的文字可不用这笔书写,这不是门好生意!”
“我不是要做芦苇笔的买卖。”李灵钥看了看四周各自忙碌的客商,才说道:“我明日便会去衙门为各国客商办理市舶司的公文,大食国文字须得用芦苇笔书写。公文甚多,两杆笔不够用,坏了再找岂不耽误功夫?”
“原来如此。”老胡人看着她:“你这年纪便要到衙门去做文书?这也是门好营生。”
李灵钥:“伯伯,我不是去做文书,我仅在衙门内帮助异国客商办理文书,衙门也要有帮手。”
老胡人将她打量了两眼:“你办一份文书收几多银钱?”
李灵钥:“不收。分文不取。”
老胡人想了想:“我让伙计多拿些来,你要为广府的异国客商办公文,是来给异国商贾行方便。这些笔就送你啦。”
李灵钥:“伯伯的好意我很感激,但这银钱请老伯伯收下。不然我将来可不好意思来吃您家的羊肉焖饭!”
老胡人摇着头:“芦苇笔我有许多,送你几支。你帮此间的客商办事,免了他们找寻通译的烦难,我替他们感激你。我家的羊肉焖饭做得如何?我看你加了酸酪与圆葱,是懂得吃这种饭的!”
李灵钥笑了:“味道极好。”
老胡人又摇头:“此间许多客商不能吃太辣,我们不敢加香料,因此算不得好。”
李灵钥:“大食国客商嗜甜,因此您这里的饭食将就他们的口味,马萨拉粉放得极少,他们才能吃得下。若是我的口味,得多加马萨拉,浓烈香辣,再加上酸酪洋葱与黑胡椒做成的来塔,那才美味呢。”
老胡人听得眼睛一亮,摇着脑袋:“你喜欢浓烈的马萨拉和来塔?改日请去我家中做客,我家中的饭菜必定对你的胃口。”
李灵钥也学着他摇着脑袋:“那可真是多谢伯伯,请问伯伯尊名。”
老胡人:“我的名字是格内什,小公子尊名为何?”
李灵钥想了想:“伯伯唤我阿曜,或者只唤曜也行。”
格内什便对着周围的人说:“诸位看好了,这位是阿曜,也能唤他曜。明日起,他会在广府衙门为各位做通译,帮着办理文书。他会说大食国语也能书写,并不收银钱,你们有事都可去寻他。”
他转过头来:“你还会哪国言语?”
李灵钥:“我还会些许波斯国言语。”
她才见四周已经围满了各国客商,她与格内什谈得风生水起,引得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
异国客商爱瞧热闹,不论听得懂听不懂,都围拢在旁边。
格内什说了她的名字,客商们已七嘴八舌地与她打招呼。
待得客商们的都散开,李灵钥才小声问:“伯伯,您可见过满剌加、柔佛、安南国的客商?”
格内什:“我见过你说的这几国客商,但他们不会到此间来,我们也没说过话。”
李灵钥:“我想找寻他们的书本,伯伯知晓该去哪里找寻吗?”
格内什:“他们的书本此间应当没有,我也不知到哪里去找寻。”
李灵钥也知晓难找,停了一停,她问格内什:“格内什伯伯,你能教我说榜葛剌国的言语吗?”
格内什意外:“你想学榜葛剌国的言语?”
李灵钥:“我在广府看到了不少身毒国的商人。虽然他们穿大食国商人的衣裳,但我知晓他们是身毒诸国来的。榜葛剌国言语是许多身毒诸国商人都会说的言语,毕竟榜葛剌国拥有北身毒最大的土地,言语也广为流传。”
格内什惊异:“你居然连这个都知晓?”
李灵钥:“大周也有商人也漂洋过海,在异地行商。因所见所闻与大周大异,大多会写下各地的风俗风物。我看了些许,多少有些知晓。身毒诸国的商人假借大食国商人之名,也是因此间没有榜葛剌国的通译,客商又必须到衙门办事,他们便学了些许大食国的言语。衙门的人分不清,但您一定分得清。”
格内什意外:“你居然看得这样分明?我以为你们大周的人对异国商贾分不清呢。”
李灵钥:“我听得出他们说话时音韵不同。因此我想,我来学上些许榜葛剌语,将来若有身毒诸国的商人来到,他又不会说大食国言语,那我能说些许榜葛剌国言语,或许能帮得上他。”
格内什点头:“你所言倒也有理。只是榜葛剌国言语与你们大周的言语差异甚大,与你会说的大食国言语也不同,学起来甚是吃力。”
李灵钥:“吃力我也不怕。我打算每隔两三日来向您学几句。”
格内什:“你这盘算是学言语的好法子,我也是这么学你们大周的言语的。但,”
他犹豫了片刻:“只是我每日都要在此间忙碌,怕是教不了你。等我想一想,找个法子,让你学得简单又方便。”
驿馆的堂倌拿了个竹篾包来,格内什打开,内里是十来支芦苇笔。
李灵钥大喜,她拿出几角银子来放在柜台上。
格内什脸色一变:“阿曜,你这是看不上我的礼物?”
李灵钥一笑:“伯伯,这些笔是您的礼物我收下了。办公文费笔,芦苇笔越多越好。我又不知向哪里买去,索性请您帮助再多采买些。这是请您帮我再采买芦苇笔的银钱。您帮我采买已经是帮了天大的忙,银钱还请收下。”
格内什脸上转晴:“好,我帮你找,你用完了这些笔再来取。”
李灵钥微笑,拿着笔转过身对着围在身边的客商行了个礼:“各位客商,明日起我就在市舶司衙门为往来的客商办理行文,各位到市舶司办公文时遇上烦难都可在衙门内找寻我,我会尽力相助。”
停了一停,她又道:“若各位记不得我的名,只须记得大周从前还有个名唤为秦,异国唤我们为秦国人,因此唤我秦或阿秦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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