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异国商贾

李青祥无奈叹息:“仅是尾随在后方,你也学成了这般?”

李灵钥得意地扬眉:“祖父曾说过:市井中学的言语,最为鲜活。”

李青祥忍不住叹道:“小弟,你那条舌头要是长在我身上,我一定继承祖父的衣钵,做名译令!可惜了,你不能做译令,祖父的衣钵也没人传扬了!”

霍啸雨皱着眉:“他怎不能做译令?怎不能传扬令祖的衣钵了?”

他问李灵钥:“你怎的不能做译令?”

李青祥想要说话,忽然想起妹妹如今是顶着弟弟的名,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霍啸雨对着李灵钥:“唤你曜哥儿也太生分,我与你兄长年纪仿佛,也唤你青曜吧。你年纪虽小,但言谈伶俐,所说所讲都是我从未听过的,新奇且很对我的脾胃。你有这样厉害的本事,将来必定能进译署做译令。”

李灵钥哪敢接这个茬,“我学这个还好,别的都学无所成。科举之路还是兄长去努力吧,我怕考试,就不去考了。”

没等霍啸雨再开口,她已转头看着江面:“你们看,那边有人扒龙舟。”

她这话是用北方官话说的,但看到李青祥与霍啸雨迷惑不解,她愣了一愣,小心解说:“广府的端午节有龙舟竞渡。端午那日,各姓各村的龙舟都要来比试。扒龙舟便是龙舟竞渡前的操演,再过两日便是端午,广府的龙舟竞渡可热闹了,我们一同来看。”

李青祥与霍啸雨都朝她看处看去,果然见江面上有龙舟,龙舟上的划手正努力划桨,龙舟破开江面,向前而去。

忽然,李青祥看到江边站着几人。

这几人中,男子的衣裳是两片色泽各异长约六七尺的粗布。

与大周百姓夏日穿着的两裆不同,那几人中的男子左肩上搭着的布匹拉向右,右肩搭着的布匹则拉向左,两匹布在腰部以布带束紧,下身着深色深衣,脚上趿着麻鞋。

女子则只着长到小腿的抹胸,与男子一般在两肩上搭着粗布长巾,也在腰部以腰带结束,两匹长巾前后都至膝部,一双手臂都露了出来,手臂上戴着数圈缠臂金。

霍啸雨仔细看了片刻:“他们这衣衫看着便凉爽,改日我也寻家成衣铺子去沽买两身。”

小二送来茶水吃食,正在摆放,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灵钥听到轻快低沉的话声,向门外看去。

门外走过数人,最先一男子上身穿半臂花色布衫,下身裹着长及脚踝的布裙,头上戴着黑色帽子;跟在他身后的女子裹着的抹胸长裙极窄,裙长至足踝,披了两尺宽的薄纱遮住肩背手臂。

不论男女,这些人脚上穿的都是麻鞋,鞋身混了杂色布条,鞋头翘起。

这一行的几人皆是同样打扮,只是衣裙的颜色花纹各不相同。

李灵钥看着门外几人,听到他们轻声说话,便凝神细听。

只是这几人的话声实在太轻,她仔细听了也只听到只言片语。

李青祥想要询问,霍啸雨已折扇一合,扇头轻点他的手臂,对着他摇头。

“小弟,你听什么呢?适才过去的是异国商人。我跟随父亲在衙门见过两回。”

那数人走得不见踪影了,李青祥才道:“他们不是大食国客商,也不是波斯国人,长得与广府人有些相似,但应当也是异国客商了,只是不知是哪一国商人。”

李灵钥轻摇凉扇子:“他们或许是满剌加国的商人。广府多有外洋海船,这些异国商人并非都来自大食、波斯与南朱罗国,还有满剌加与柔佛等国的商人。昨日,我还见了苏门答腊国的商人呢。”

李青祥愣了片刻,不服气地问:“你怎能分得清那许多?别是说来哄骗我们!”

李灵钥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在哥哥眼中他们差不多,但我却觉得差异甚大。满剌加人和柔佛人为棕色或浅褐色,鼻梁高且挺直,鼻翼较宽,双唇饱满;苏门答腊人肤色更深些,发色深黑,有曲有直,面颊圆而扁平,但他们的眉眼口鼻都略凌利些,带有棱角。且满剌加与柔佛国客商说满剌加国语,苏门答腊国说苏门答腊国语,满剌加与柔佛说话语调清晰,苏门答腊国的言语拐了个弯,都算是巴哈萨语,但这两国语言应当有许多相通处,用心听能听到其中音韵的不同。”

见李青祥的眉头越皱越紧,李灵钥冲他做了个鬼脸:“广府异国商极多,我好奇,便跟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说话。多听了几次,大约分得出音韵的不同。”

李青祥叹了口气:“难怪祖父总说你是个当译令的好料子。我们看上去差不多的人,在你眼中都能看出不同。只是满剌加、柔佛与苏门答腊国的商人在京城还未出现,因此衙门没有精专的译令,他们说话我们也听不懂。”

李灵钥:“哥哥,满剌加、柔佛与苏门答腊国的商人早就来到广府来采买货品。岭南郡也多有商人往满剌加、柔佛与苏门答腊等国去谋生,将此间的物事运去那边贩卖。”

霍啸雨挪近了些,将手中的折扇展开,给李灵钥扇凉:“先前过去的这几人与江边那些人不是同一国人?”

李灵钥摇头:“江边那几人穿的是北苏门达腊国百姓的衣裳,称作乌洛斯;而先前过去的几人穿的是纱笼,也可称为统裙。男子穿纱笼只系到腰中,女子则系到胸上,满剌加与柔佛国百姓也称这衣裳为卡邦。因此这他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但哥哥也说他们长得与广府百姓相似,他们或许是岭南商人去到满剌加与柔佛国行商,穿着他们的衣裳,入乡随俗。”

霍啸雨:“你是如何认出来的?他们发色与我们相同,但肌肤色泽比我们深了许多,衣裳更与我们不似,我看不出分别。”

李灵钥:“苏门达腊国、满剌加与柔佛国,都在南面的大海当中,这几国天气比此间更加炎热,肌肤色泽也因而晒得更深些,岭南去往这几国的商人穿惯了他们的衣裳,回来也穿。”

李青祥又对着江边看了看:“可你也不能说他们是岭南人。”

李青钥白了他一眼:“苏门达腊国没有过端午节一说。大周南海岭南两郡都有人去往那边做生意。来到广府穿着乌洛斯却来江边看龙舟的,不会是苏门达腊国、满剌加与柔佛国的商人,而是祖籍在广府来往于这几国的商贾。广府注重宗祠传承,离乡背井的子弟回到此间,必定要往宗祠去祭拜,遇上了端午更是个难得的时机,必定要看了龙舟竞渡,跟随同族拜过宗祠才会离去。”

霍啸雨饶有兴味地问:“这些你是打哪里知晓的?”

李灵钥:“这些日子广府百姓最要紧的事便是端午时的祭祀,家家都在说这个。大食国客商也会说起这个,毕竟端午前没有南去的季风,有人会往北去,但大多会在此间与广府百姓一同过节。”

霍啸雨:“这算凑热闹,也算入乡随俗。”

李青祥:“你可学会了这几国语言?”

李灵钥:“只学会了打招呼。这些语言得专门有人教导,学其话音便要细看他们说话时的唇齿的形状,仔细研究过才能学会。”

“难怪清曜两次与大食客商说话都紧紧盯着他们。”

霍啸雨恍然大悟:“我当时还想以清曜的见识绝不至于见了他们就盯住不放。原来是看他们说话时的唇齿。这能让你辨别他们说的话,可对?”

他想了想问李灵钥:“我若在广府人说话时盯紧他们的唇齿,是否能听得分明些?”

李灵钥点头,“署提举若学了些许他们的言语,对广府话的九音六调有所知晓,盯着他们的唇齿,果真能听得更分明。但广府也有许多字发音相同,意思不同,须得上下关联着连猜带蒙。”

霍啸雨哈哈大笑:“原来你也要连猜带蒙,我还以为只有我猜得费力!”

李灵钥皱着眉:“我又不是神仙,不连猜带蒙,还能如何?”

“可是你的连猜带蒙跟我们的不同!”霍啸雨笑完了才接上:“你是心中有数的猜,我们只能瞎猜。你这猜测的功夫,我也佩服。”

李青祥:“这满剌加、柔佛与苏门答腊等国通译广府也还没有,若他们是这几国来此行商的人,来了一窍不通,他们可怎生是好?”

李灵钥:“哥哥说的是衙门中的情形。广府多有远渡重洋的百姓去向异域行商或存身。他们常与异国商人相见,有的还在满剌加、柔佛与苏门答腊等国居住,他们已能听能说那边的言语。他们回到此间来,说的是故乡音,在衙门办事也不会遇上烦难。即便这几国有当地人来广府做生意,此间也必定有人听得懂这几国的语言。有的异国商人在大周做生意,来得次数多了,也会学我们的话,虽说学得不好,但简单的几句还是能学会的。”

李青祥:“是,驿馆那位老人家学我们大周的言语便学得甚好。虽稍有别扭,但说得极好啦。”

李灵钥:“那位掌柜居住在大周多年了,学说学听并不难。哥哥愿意学的话,用心学上半年,也能说一口流利的广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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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第一女译令
连载中匪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