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右手

霍啸雨摇头:“莎尔其的舞姬以跳舞讨得赏钱生存,我看她们的舞蹈给予赏钱才能让她们能活下去。安西不同,虽说手脚上也画了花样,但她不是舞姬。即便露出腰腹是榜葛剌的习俗,我也该非礼勿视。再者,她若是对我行触足礼,我该如何是好?”

李灵钥不禁向他脚上看去。

霍啸雨穿了棠木屐,广府衙门也有官员也穿这鞋,但他先前在格内什家中赤足行走,将足底踩得乌黑,棠木屐也没能掩住他脚底的污黑。

他的肤色极白,衬得他脚底的脏污越发刺眼。

李灵钥看了不禁嘴角轻轻一挑。

见李灵钥努力忍笑,霍啸雨也低头向李灵钥的足上看去。

李灵钥在格内什家中穿着布袜行走,袜底也早被染黑,虽穿了布鞋,亦能看到袜底的脏污,但比他还是要好了许多。

霍啸雨越发狼狈,皱着眉悻悻说道:“你不知晓,他家地面看似干净,实则赤足行走才知并不干净,且还觉得滑腻,我得用力才觉脚下扎实。他们就不觉脚下难受么?”

李灵钥莞尔一笑:“榜葛剌国上下都不着鞋,不论晴天下雨,地上肮脏干净,不论是泥地还是砖石地,他们都能走得极是平稳。地上有些许滑腻,他们才不放在心上。”

马车将霍啸雨与李灵钥送到了广府衙门,已近衙门官员下值时。

李灵钥看了看衣裳上干涸的血迹,又看向霍啸雨。

霍啸雨脸上涂有药膏,嘴角破口,鼻梁上有老大一块瘀青。

两人相视,都觉对方狼狈。

霍啸雨轻咳一声:“咱们这情形都不便往衙门去,就不要去引人注目了。我先送你回家,而后我也回驿馆歇息,就不进衙门了。”

李灵钥对赶车的男子先说了广府话,见他一脸茫然,又改说大食国语。

这男子听得懂大食国语,当即说道:“请你给我指路。”

马车将李灵钥送到家门前,叶安看到李灵钥下了马车,便笑着迎上来。

转眼看到她衣裳上有血迹,叶安大叫一声奔到她面前:“曜哥儿,你这,这,这是怎么了?”

他转头对着愣在院门前的小厮:“你快去告诉我家的,曜哥儿受伤了。”

李灵钥连忙安抚叶安:“叶叔,我没事,这,这是意外。”

叶安皱着眉:“你衣裳上怎会有这许多血迹?小,你遇上了何事?可是有坏人刁难?”

叶安媳妇与周山媳妇匆匆赶来,见了李灵钥的情形,都大惊失色,连忙簇拥着她往程氏居住的上房去。

程氏已从小厮口中听闻女儿带着伤回来。

李灵钥一来,还没行礼,程氏便将她拉到面前,仔细查看她鼻梁上的伤与衣裳上的血迹,又问她受伤时的情形。

李灵钥隐去与霍啸雨撞了个满怀,只说因山路颠簸,两人撞在了马车的车壁上受伤。

程氏叹了口气:“这客非得去见么?出了事让娘亲可怎么好?你还是个小娃娃,是娘亲的心尖尖,以后这些事都让你兄长去办!”

李灵钥取出一个小药罐:“这是榜葛剌的药膏,是格内什给的。”

程氏小心地用湿帕子轻轻擦拭着女儿的脸:“什么野药,不许用!”

李灵钥依偎着母亲:“娘亲,榜葛剌国的香料多,药材也多,其中许多药材大周没有。他们对药草也很有心得,这药油很好。娘亲闻闻,很清新。那处本来出产香料,这些药膏是用香料浸出来的,也很名贵。送给我便是歉意,娘亲就别生气了。”

看到小女儿撒娇,嘟着小嘴看着自己,程氏心一软,叹了口气,拿起来打开盖子看过,又嗅了嗅,“气味倒也不难闻。”

李灵钥伸出手指,抹了些许药膏轻轻涂在程氏手背上:“娘亲,这药油里有茉莉、睡莲及许多种药草,我先前到了格内什伯伯家,鼻梁火辣辣的痛得眼睛都睁不开,涂了这个很快便好了。据说这药涂三日后,瘀血便会消散。”

程氏对着手背上的药膏看了片刻,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好,那娘亲再给你涂上。”

给李灵钥涂过药,帮着她换过了衣裳,将她的长发散开,程氏将她推在凉榻上:“你可头晕?好生躺着。”

李灵钥拉着母亲:“娘亲,我无事。我有话要对娘亲说。”

程氏凉榻边坐下,拿起凉扇给女儿打着扇,听她细说今日的情形。

听到女儿说榜葛剌女子以凤仙花汁在手脚上画美丽的花纹,程氏笑问:“你可喜欢?你若喜欢,我在院中给你种几棵凤仙花,等开了花捣成汁也给你画上。”

李灵钥抱着母亲的手臂:“我不要。我只是想到一事,觉得不解。”

程氏:“你说来娘亲听一听,看娘亲能不能帮你解说一二。”

李灵钥:“榜葛剌的女子在手上脚上乃至身上用凤仙花汁描画花纹,乃是自大食与波斯传来的习俗。这习俗传到榜葛剌与南朱罗各国后,很是风行。身毒各国女子都以花汁在身上绘画花纹,但许多女子并不画右手,这是因风仙花汁有微毒,她们用右手进食。可,可格内什的侄女却画了右手。”

程氏想了想:“万一她是用左手进食呢?这世间有的人天生就是左手比右手灵便的,他们用右手就别扭之极。”

李灵钥摇头:“娘亲不知晓,在身毒各国,左手为不洁之手。即便有人生下来便是用左手,也会被家中强拗过来,改用右手。格内什的侄女双手都画了凤仙花汁,可见她不必做吃食,格内什对这侄女可真好。”

程氏看着她又想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她双手都画了花纹,便不用做吃食?那她总要用饭吧。你说过他们是用手抓饭进食,不会用竹筷。她右手画了凤仙花汁怎生用饭?用羹匙么?”

李灵钥一愣,看着母亲,片刻才点头:“是的,用羹匙。可,”

她看着母亲:“有件事我得说与娘亲。”

李灵钥将安西的情形说了一回,程氏听得怔在了当场:“她要到我们家中来做婢仆?她是榜葛剌国女子,风俗习性都与我们不同,她来到家中也不能做许多事,这可不行。”

李灵钥点头:“孩儿没敢答应。一来安西不会说大周的言语,二来,家中添人口得格外小心。其三,便是娘亲所言:榜葛剌与我们习俗不同,她来了家中会有许多不便。”

程氏看着女儿:“这位格内什是真心送她来躲这场婚事么?这门婚事就这样不好,让他不愿意?”

李灵钥:“此事孩儿也有不解。在孩儿看来,别的异国客商听到谢赫求娶,必定觉得是门求之不得的好亲事。异国女儿嫁了,父家就免了责任,二来谢赫有资财,嫁过去的女儿日子不会艰难。且以谢赫的富有,也未必还看得中安西的嫁妆。格内什却依旧没同意,没用侄女儿与谢赫联姻,以求更加紧密,算是好叔父好伯父了。可这样不会耽误了安西的终身么?”

话一说完,她便意识到与母亲说别的女子的终身大事也有不妥,她小声地:“娘亲,我只是今日想不明白。”

程氏轻拍着她的肩膊:“谢赫是何情形?我听你说过他的名,但他的情形我不知晓。”

见母亲没有责怪,李灵钥又将谢赫的情形也说了一回,“谢赫在广府城外的驿馆说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了,或许都未必会要安西的嫁妆。格内什应当只是不愿意与谢赫结亲,这才想了这个法子。”

程氏:“听你这么说来,这位格内什倒是位好长辈。但家中添人手这事,还是等一等再说。我也得让你爹爹知晓。格内什再有难处,也得排在我们家中的安定之后!若咱们在家中都要提心吊胆,连要紧话都不能说,这人不添也罢!”

屋门一响,叶安媳妇用小托盘端着甜汤进来:“曜哥儿,我给你熬了红枣汤,补血的。晾温了你慢慢喝。”

清泉连忙上来接过:“婶婶怎的亲自送来了?”

甜汤送到榻边,李灵钥早已坐起身来:“多谢叶家婶婶。”

叶安媳妇心疼地看着她:“你的伤可还痛么?好好的怎么撞了脸?你可有想吃的,告诉我,我单给你做。”

李灵钥微笑:“我的伤已不痛了,过几日就会好的。我今日做客用了许多吃食,现下并没想吃的吃食,婶婶快去歇息吧。”

程氏:“我先前便说甜汤可到外面甜汤铺子去买,你非要给她熬。”

叶安媳妇:“家中的哥儿小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己做来他们吃着我也放心。”

她对着李灵钥:“你过后想吃什么,只管让清泉来说与我,我必定给你做来。”

见李灵钥果真无碍,程氏微笑着:“你今日多歇息,娘亲去处置家事。过会儿将那红枣汤喝了。”

李灵钥应了,清泉连忙上前行了个礼:“夫人,奴婢有个请求。”

程氏看着她:“你有何事?”

清泉看了看李灵钥,小声说道:“夫人,小姐自来到此间就很是忙碌,外出办事难免会有意外,清泉请求能跟随在小姐身边照料。”

她又看了李灵钥一眼:“奴婢知晓明砚他们不便跟在小姐身边。但若今日奴婢跟在小姐身边,必定会拼力护着小姐,不让小姐受伤。”

“夫人给奴婢更名为清泉,奴婢就扮作小厮跟随在小姐身边。奴婢会小心言语,不该听不该说不该看的不该问的,绝不听不看不说不问。请夫人让奴婢跟在小姐身边照料。”

她说完了话,对着程氏磕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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