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谢处辞出现在了谢子惜的房门前。
谢处辞抬起手,屈腕,敲响沉木的门扉:“子惜?”
锁扣拧动,谢子惜开了门:“哥哥。”
谢子惜挡住谢处辞试图朝内张望的视线,一台索尼相机在书架上,一闪而过。
——谢子惜也玩摄影?原作里没写到过啊?
“走吧,”谢子惜反手关上门,“是要一起去吧。”
谢处辞抿唇:“嗯,我有点不放心老温的状态。”
“老温……?”谢子惜勾了勾唇角,“熟络起来了啊。”
抚江陵园离得并不远,三十分钟的车程,谢子惜靠着窗,他有副好嗓子,断断续续地唱了好几首歌。
“好听吗?”谢子惜撑着脸,侧首看向谢处辞,“你喜欢听什么,我唱给你听呀,哥哥。”
从放学那件事之后,谢子惜就怪怪的。谢处辞心里直犯嘀咕,他都有点怕谢子惜再突然发疯,抓着他的手扇自己。
呃,所以最好不要忤逆谢子惜的要求了吧?
“《失恋阵线联盟》……你哼过了。”谢处辞说,“你唱歌很好听,子惜。”
谢子惜惊讶地挑了挑眉:“为什么会是这首歌?你……失过恋?”
谢处辞含糊道:“不是啦,朋友去KTV总唱而已。你呢,喜欢哪首歌?”
老闻自从暗恋的女生出国后,这首歌就成了他在KTV的必点曲目,谢处辞跟薄夙幸三天两头见不着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响起旋律和歌词。
“好巧,”谢子惜哼了两句,“也是草蜢的。”
——“你我之间总有点爱吧,可以交给我吧。
……半点心,请交给我不过是个小小愿望吧。”
轮到谢处辞吃惊了。
万人迷的原作主角受,怎么喜欢听渴求爱意、词意卑微至此的《半点心》?
“子惜,你……”
谢子惜扭过头,规整的街灯投下光影,他的脸又在其中明灭,一时间,谢处辞竟然有些看不懂他。
“到了。”谢子惜推门下车,“赵叔,在停车场等我们。”
抚江陵园一如记忆中安静,身体最差的那两年,谢处辞构想过自己要埋在哪个方位。
年龄相仿的老王听了后,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沉默地掉眼泪,谁来都叫不走他。
还好,谢处辞度过了那两年,一直和老王长大到现在。
“我不想去了。”谢子惜忽然啧了声,“你还去吗?”
他停得突然,谢处辞后退半步,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解:“不是你提议过来的吗?老温好歹是你竹马吧。”
谢子惜笑眯眯地转身,说:“正好,你看上去比我在意他,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莫名其妙的。谢处辞挠了挠头,他确实担心易廷温——比起跟精神状况忽上忽下的谢子惜,他还是更愿意和易廷温相处一下。
“行。”谢处辞向前走了几步,“需要带话吗?子惜。”
谢子惜背手而立,站在阴影中,笑意隐约:“不用,去关心你的朋友吧,哥哥,别管我,待会儿见。”
虽然地点、人物、神情、故事都不对,但谢子惜让他想起一段动画:月光下,面无表情却寂寥地说着“再见”的蓝发少女。
家世优渥、父母恩爱、拥趸众多的谢子惜,哪里像了?
谢处辞无意识紧了紧拳头,说:“知道了,车上见。”
老王妈妈埋在陵园的最高点,老王说,因为她喜欢登高望远。想来,易廷温的妈妈应该也是。
果不其然。
易廷温盘腿坐在墓碑前,夜风寂寂,发丝凌乱。
“老温?”谢处辞轻声喊道,“子惜和我来看看你。”
易廷温没回头:“但小惜没有来。”
谢处辞在易廷温身旁坐下,尽量轻松地说:“他在呢!我抢先跑过来的。”
易廷温低低地笑,双手撑在身后,说:“谢谢你,处辞。”
“我什么都没说呢。”谢处辞抱着膝盖,看见一束洁白的百合,“跟阿姨聊过了吗?”
易廷温点点头:“嗯。妈妈每年都要听我唠叨一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烦。”
“不会的。”谢处辞笃定地说,随后小心地挪动,靠近易廷温,“所以,是因为那件事吗?”
“……”
易廷温仰起头,郊区的天空散着星星,小小几颗。
“我以为我和小惜关系很好来着。你看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欸。”
易廷温眨着眼,茫然地接着说:“可是,今天的事情让我觉得小惜好陌生啊。我甚至……想不起,以前我们是怎么相处的了。”
“嘶!”
易廷温骤然捂住头,痛苦地拧眉,五官皱在一起。
谢处辞一惊,记起薄夙幸那时的头疼模样,连忙转移话题:“老温!年龄……是年龄吧!你和子惜,都到那个时候了嘛,就是……叛逆期!”
“叛、叛逆期……?”易廷温咬着牙,顺着谢处辞的话语思考,“是吗?”
“嗯嗯!”谢处辞连连点头,“别多想了,老温,总会经历这个阶段的,对不对?”
易廷温的神色渐渐舒缓,弓起的腰背抖着,他重重地喘气:“刚刚、好奇怪……”
谢处辞吓得不轻,轻拍着易廷温的后背,给他顺气,紧张地问:“头还疼吗?记得你是谁吗?认得出我吗?”
这个书中世界也太离谱了吧!配角想怀疑一下人生都不可以吗!
易廷温猛地抬头,眯起狐狸眼。
他出声:
“小辞?”
语调、神情,更像老王了——不,那简直就是王霆逸!
在谢处辞冒出这个想法的刹那,土地开始剧烈摇晃,跪在地上的他身子一晃,摔倒在地,手掌擦过石板,尖锐的疼痛刺激着神经,让他不禁骂了声。
谢处辞勉强撑起上半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老王?!”
王霆逸、或者说易廷温,浑身皮肤如融化般,从脑袋滴流,露出空落落的内核,没有骨头、没有内脏,完全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形象!
地面持续地震动着,谢处辞慌乱地想要躲开朝他流淌来的粘液,双腿发软。
不、不要!
冰凉湿滑的不明液体缠住他的脚踝,向上攀爬、攀爬。
小腿、大腿、腰、小腹、胸部、脖颈……
“这他——唔、唔!”
最后,嘴巴与鼻子也被紧紧封住,一点点剥夺他呼吸的权利。
完蛋,要死了?死在书里算脑死亡吗?还是会回到现实?
“谢处辞!”
意识模糊之际,谢处辞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薄夙幸。
不行不行不行!
他还没向薄夙幸表白过!就算要死也死在被他拒绝后才好!
谢处辞死死地抓住纠缠不休粘液,聚起所有力气,奋力地扒下它!
“小辞!”
谢处辞被拥进一个滚烫的怀抱,谁的十指抚上他的脸,与他一同使劲扯下了这层差点要了他命的粘液。
“哈——呼、呼、咳咳咳!”
谢处辞蜷起身子,撕心裂肺地咳嗽,大脑里仅剩一件事:他还活着。
身后的人紧紧抱着谢处辞,心跳声快与他的喘息同频,不断地安抚他:“没事了,小辞,没事了。”
这是……薄夙幸?
指甲就快掐进掌心,谢处辞的双手忽然被身前的人托起:“好可怜啊,哥哥,一定很痛吧。”
谢子惜……?
“咳咳、咳。”谢处辞动弹不得,只得转动眼珠,“子惜……还有,小幸?”
谢子惜抬起手背,擦掉谢处辞呛咳时唇角的唾液,漫不经心地说:“答对咯。赶上了呢,脑子也还没傻,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夙幸。”
好怪。谢处辞缺氧的大脑处理不了太多信息,他麻木地想。但是具体是哪里怪?
地震不知何时停止了。
地上那摊粘液蠕动着,谢处辞下意识缩了缩,他的喉咙火辣辣地疼:“还……在动……”
谢子惜施舍般瞥下一眼,说:“嗯,是这样的,死不了。赶紧走吧,你抱还是我抱哥哥?”
身体一轻,谢处辞被打横抱起,鼻息间是薄夙幸的白衬衫清爽气味,令他安心。
“我来。”
谢处辞依靠着的胸膛在说话时轻震,他疲惫地闭眼:既然薄夙幸在,那就没问题了……
“昏过去了?”谢子惜按了按谢处辞的眉心,“心真大啊。”
薄夙幸稳稳地抱着谢处辞,一边匆匆离开抚江陵园,一边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带他过来?还放他和易廷温独处?你明知道今天下午的情况——”
“那又如何。”谢子惜冷冷地打断,“他总是想做救世主,就让他做啊,看看代价是什么,你跟我不也经历过吗?我也几乎死了一次,他为什么不能?”
谢子惜嗤笑一声:“你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呗,我们好歹是发小呢,薄夙幸。”
薄夙幸步履如飞,谢子惜却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和他怀里的谢处辞。
“我在乎,”薄夙幸感受得到谢处辞仍在恐惧中,瘦削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他一定也在乎你。”
照理说,谢子惜应该不屑地嘲笑,什么借口都好,例如“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替他肯定”。
可他做不到。
谢子惜啐了口,烦躁道:“知道了,谢处辞就是这么个心软的傻货。”
赵叔早就被谢子惜支走了,他伸出手:“把我哥给我,你开车去。”
薄夙幸不太愿意松手:“你能照顾好他吗?”
“我在这儿十七岁,哥们,”谢子惜翻了个白眼,“你有得选吗?”
后座位置宽,躺个谢处辞再坐个谢子惜绰绰有余。谢子惜将谢处辞的后颈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能舒服些,再用双手护着他,以免急刹什么的让他滚下去。
谢子惜试了试谢处辞的额头温度,偏低,不知是不是秋日的晚风吹的。
你明天肯定要发烧。谢子惜嘟囔着。要是你发烧了的话,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吧,哥哥,我给你讲点不美好的童话。
比如,这个书中世界、那个粘液易廷温,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子惜:不装了,我是■■■,我摊牌了!
谢处辞:都市甜饼买股文爆改恐怖小说,我需要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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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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