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哪件？看看。”季止站在红色塑料大棚前巨尊降贵地拿手指头挑了挑不锈钢衣架上挂着的那一排排睡衣。
“啊？”李小年愣怔怔。
“你不是说你的睡衣只有一件吗？”
“你给我买？”李小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狗给你买。”季止面无表情并且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李小年纠结半天，犹犹豫豫瞥了季止好几眼：“那谢谢ni…狗。”
季止：……
摊上的衣服很多，分为二十块钱三十块钱五十块钱三个档次，季止直冲着五十元那块纸牌子就去了。
矮个子里拔个高的，就你了。
李小年没有想到自己顺嘴的一句话季止居然还记得，抱着橘子傻站在原地，看着季止的背影心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老板娘看不下去了，伸手推了推李小年：“愣着干嘛？瓜兮兮的，你不去挑一挑？”
李小年猝不及防挨了那么一下，怀里的橘子一个没抱稳，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最后滚到季止的脚后跟。
季止低头看了眼橘子，抬头看了眼李小年，嘴巴张张合合像是想骂人。
李小年赶紧上前把橘子捡起来往衣服上擦了擦，塞回塑料袋子里，讨好地冲着季止笑。
一股力道扯着李小年往前栽了栽，季止伸手拍了拍李小年刚刚擦过橘子的布料，漫不经心道：“擦什么？你吃橘子不剥皮？”
还是那张脸，一边不耐烦地拧着眉一边轻轻拍打着背带裤前面的兜兜，嘴里还不讨好：“脏不脏？”
“橘子掉地上脏不脏？”
李小年嗓子涩涩的，咽了好几口口水也无济于事。反观季止就像是随手丢了个垃圾一样自然，拍完直起身子对着李小年挑了挑眉。
“愣着干嘛？你是少爷我是少爷？”
顶着季止视线凝视的巨大压力，李小年胡乱指了件睡衣，连款式都细没看清，只知道睡衣上有个小鸭子的刺绣和季止有件丝绸睡衣上的一样。
“要这件。”
速度出奇的快。
“这件？”季止把衣服抖开随意扫了一眼，奶黄色的布料看着奶奶的，摸着料子也还行。
“行了，那就这件吧。”季止除了性向其他地方和直男没有什么区别，看李小年很快就挑好了心里还松了口气。
他妈邓嘉嘉哪回逛商场不是要逛个两三个小时起步，腿都要走断了还挑不出一两件喜欢的。这样就算了还不准季止抱怨，一旦季止抱怨就是不孝顺，理都没处说去。
对比起来李小年简直就是天使，挑的快不说，买的东西还会自己抱着，一点也不让人操心。
用好心人发的红包干脆利落的付完了款，付款的时候老板娘还给季止多搭了条小裤衩。
“送你了，姐也是个爽快人！就喜欢你们这种不墨迹不砍价的。”
季止还没来得及阻止，老板娘就已经把裤衩子塞到塑料兜里，还贴心地往下掖了掖：“姐给你们塞好了，放心是好料子，不勒蛋的。要不多看看？姐再给你们多送一条。”
季止沉默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不用了，谢谢你。”
说罢朝李小年挪了挪脑袋：“收好了吧？好了就走。”
目标明确，买完就走，没有丝毫的留恋。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看，李小年左手提着一袋橘子右手抱着新买的睡衣，表面上目不斜视实则悄摸低头看了好几眼新睡衣，整个一个爱不释手。
季止余光一瞥就瞥到李小年那个小脑袋，忍不住心里发笑：出息。
买睡衣是一时兴起，但见李小年那么高兴，季止的嘴角不自觉往上提了提。
“喜欢？”
第N次偷看睡衣然后被抓包了的李小年：“…喜欢。”
“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送你的。当做礼物。”李小年大着胆子，对上季止似笑非笑的眼神，语调又矮了几分：“别太贵，太贵的我还买不起。”
季止嗤笑：“你倒是坦诚。”
李小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咧嘴冲着季止笑。
季止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想要的，到也没拒绝李小年的示好，含糊道：“先欠着，以后再说。”
季止空手逛了一圈兴致缺缺。
李小年抱着东西越逛越起劲。看到小菜苗想要，看到崭新的小锄头想要，看到小菜篮也想要。
季止慢悠悠在旁边提醒了一句：“你要是要自己拿回去，我是不会帮你拿的。”
李小年笑道：“我自己拿。”
只瞧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根好长好长的棍子，一头系着橘子和菜苗另一头挂着菜篮子，里面放着新睡衣，新锄头还有个小马扎。
李小年呦呵一声，棍子稳稳当当停在自己肩膀上，晃晃悠悠就站起来了。由于菜篮子重一点，利用杠杆原理李小年还把挂着菜篮子的那头往自己胸前拉了拉。
“这样就好了。”李小年自己还挺满意的。
季止简直想为李小年鼓个掌。本来就土气现在更土了。
原来是季止在前面走李小年跟在后面，现在演变成李小年走在前面季止跟在屁股后面。看着李小年棍子上的东西晃悠悠得晃悠悠得，却一直都没掉。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直到远远看到一个猪肉摊。
李小年停下步子，心里默算着今天的开支。
还可以花！
李小年高高兴兴朝着肉摊走去。
肉摊老板光着个脖子，浑身腱子肉，穿着个围裙，露出个大花臂，右胳膊青龙左胳膊白虎，还是个寸头。看着像个□□，但实际上只是个卖猪肉的。
“要什么？前腿肉还是五花，今天早上刚杀的猪，新鲜！”
菜刀在案板上发出寒光，血水顺势而下流到地上混着股猪的腥臊气。
李小年吸了吸鼻子，手是脏的就没往上摸，单用眼睛扫了一圈一眼就看中了最边边的那一块肉。
“我要那块。”李小年伸手指了指。
是块五花，肥瘦相间的，看样子很漂亮。
不料老板却拒绝了：“那块不卖。”
“为什么啊？”李小年发问。
“这块肉漂亮，我给我家狗吃。”
原来是另有用处，李小年也不再纠结了，转头去看另外的肉，这块不卖就看别的。
其实这句话听起来伤人得很，我宁愿给狗吃都不卖给你，换了旁人可能就要急眼了，凭什么给狗吃都不卖给我，瞧不起我是不是。李小年偏偏接受良好，一脸你说什么是什么的样子。
肉摊老板第一次碰到那么好说话的，稀罕地看了眼李小年，再次重复：“我给我家狗吃的。”
李小年：……
李小年犹豫半天，出口夸赞：“你家狗吃的真好。”
季止捏着鼻子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两个人的对话一句不漏的进了季止的耳朵。
当听到李小年那句你家狗吃的真好的时候，季止嘴角抽了抽。
肉摊老板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发出爆笑声：“你这小伙子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的人！”
李小年被一声惊雷般的笑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现在应该拔腿就跑。
好在肉摊老板只是笑声大了点，丝毫没有被李小年堵住话口，恼羞成恼上来打他一顿的意思。
“我就喜欢你这种不一样的小兄弟！肉送你了！接着！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大哥了。”
剧情急转直下，不只是李小年懵了一旁捏着鼻子看戏的季止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么突然就从买肉到拜把子兄弟了？
看李小年不接老板还急了，碍于站在案板后面不方便就冲着季止喊道：“看戏的小伙子，对就是你！过来帮我把肉放一下。”
老板使唤的语气太理直气壮了，季止脑子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照做了。
看着肉进了李小年的菜篮子，肉摊老板掏出最新款手机，露出一直藏在案板后面的手腕，手腕上好大一个金镯！
“喂喂喂，知道了！我马上回公司！我就这点卖猪肉的爱好你都要剥夺！我一个月才卖一回！”
“谁说工厂大老板不能卖猪肉？你这是职业歧视！”
“人总是要有点自己的爱好的。”
“好了好了挂了噢！”猪肉摊老板把话断电话，冲着李小年爽朗一笑：“大哥走了！家里母老虎催得紧。”
李小年看着自己的新大哥把小车后面的挡板往上一拉，车把手一转，超高的马达声响起，明明只是一辆平平无奇的三轮车在此刻耀眼得好像兰博基尼。凭借季止两只眼睛4.6的极好视力，甚至还看到了大哥车排气管上发着类似于钻石的光芒。
季止有些麻木地问道：“这是三轮车吗？”
李小年喃喃道：“大概是的。”
“怎么和村长家的不太一样？”
“不知道。”
李小年带着自己买的一大堆东西和新大哥送的肉，和季止站在馄饨店门口等着村长来接。
等了没一会儿，一辆熟悉的亮蓝色三轮车出现在眼前，配着村长那副憨厚老实的笑容。
季止不动声色地扫了三轮车好几眼，排气管没有镶钻，也没有装马达，车轮上沾着厚厚的泥土，果然自己刚刚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三轮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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