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已过,天气渐冷,于乔的家属于僻静地段,夜里显得格外寂静。
那天她回来得很晚,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自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墙壁上被做了一个不起眼的记号。
她洗完澡,关了客厅的灯,瘫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最近她很忙,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来伤春悲秋,唯有在深夜独自待着,难过的情绪才慢慢地在周身啃噬。
她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洒脱。
静谧的夜里只听见风吹树梢的声音,街上偶尔一个路人传来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听得非常清楚,听着,就知道夜晚已经很深了。
于乔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刚闭眼,门外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在漆黑中按亮手机屏幕,时钟显示,凌晨一点。
前不久有新闻报道过,她家附近有好几个单身女子的住所失窃,说是有变I态。居委会的阿姨还特意找过她,热心地说前几天,隔壁楼的一个女孩子下晚班被人跟踪,幸亏她机灵,抽了个空子逃走报了警。
为了保险起见,最近于乔都尽量早点回家,但今晚的确晚了。况且她还真没注意,到底有没有人尾随她。
她没吭声,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防盗门已经反锁好,关得严严实实,她贴着门仔细听了听,没有嘈杂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可紧张的情绪刚刚放松,突然传来两声很轻的敲门声,贴着她的耳朵,从这扇门的另一面传来。
于乔不由得一震。
“有人吗?”
一个低沉而陌生的男声响起,他又试探性地轻敲了两下门。静默一阵后,门外又响起了金属摩擦的声音,于乔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这边的门锁在慢慢转动。
“谁?!”
于乔胆子不算大,被这么一吓,顿时汗都流了下来。
外面的动静骤停,于乔小心翼翼地打开猫眼,睁大眼睛靠近一看,一只巨大的眼睛。
门外那人也正通过猫眼往里面看,一只眼睛恰好与她正对。
“啊!”于乔惊叫,猛地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
……
池晏舟到于乔楼下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北京到山城,一千八百公里,他再一次冲动地半夜飞了过来。
若是白天清醒时,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疯了,但今晚他喝了点酒,很不清醒。
看到重播的新闻报道时,他突然心悸了一下,想起于乔走后,他给她打电话过去,想叫她把那套宝石首饰带走,毕竟她跟着他,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实在不像他对待女人的风格。
那通电话,她接得很快,他不由得还笑了一下,心想她也算是硬骨头了,但也不过如此。
电话接通,那边一片杂乱,像是在斗殴现场。池晏舟正在抽烟,连忙将香烟从嘴唇拿下,朝电话喂了好几声。可未有人回应。
忽然那头传来一声惨痛的尖叫,然后是警察大喊“抱头蹲下!”
那声惨叫,声音如此熟悉,池晏舟蓦地握紧手心。
她出事了。
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极其后悔放她回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给傅峥打去了电话,让他立刻去于乔家里看看是什么情况。
得知是家里被偷,人没事时,他才放了心。看着自己被烟头烫伤的掌心,觉得像一场笑话。
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分开,他也不想再管闲事。于是,他听冯老师的回了家,还让陈佳佳住进了望京的公寓。
女人如云,没有谁是特别的。
直到今晚看新闻时,熟悉的地点再一次展现在他眼前,池晏舟猛然发现,于乔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他真有点舍不得。
可刚到她家门口,便看见门外有一精瘦男子,鬼鬼祟祟地趴在门上,屋内一声惊叫。
池晏舟心砰地一跳,三两步冲上去,怒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男子不料有人发现,反应迅速,身形一窜,就要往楼下跑。擦身而过之时,池晏舟闪身拦住,一记扫堂腿向他的方向踢过去。男子硬受了一脚,发出一声闷哼。
两人对峙,男人从兜里拿出折叠刀,满脸戒备。
先前他和同伙来偷过这家,收获颇丰,尤其是内衣的款式,还有上面好闻的香,他爱不释手。夜里捧在脸上,深深地吸一口,整个灵魂都释放出来。
这次他已提前踩过点,知道屋里的女人是独居,他跟了一路。眼前这个人应该只是路过的。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过来!”
很久没听到她的声音,此刻竟真切地从声音里听出一丝恐惧的颤抖。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池晏舟盯着歹徒,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
“这贱女人!老子等会儿再来收拾你!”歹徒骂道,但头也没回,双手举着折叠刀向池晏舟比划几下,一字一句道:“你是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不客气了。”
池晏舟的眼光越过男人,落在门锁上,一根铁丝正插在锁眼里。过道的冷光印着他漆黑的眼眸,连眼神都犀利很多。
池晏舟冷冷抬眸,掩盖住眼底的怒意,装出一副畏惧的模样,说:“别动手,我是楼上的住户。”
边说,边默默移动脚步,歹徒盯着他的动作,不由得转了方向,后背完完全全地对准了门。
“不然你让我过一下,我就当没看见。”池晏舟说,指了指楼上:“喏,我就住上面这一家。”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男人自然地往上一瞧。
正当此刻,电光火石之间,门咔嚓一声响。
池晏舟喊:“不要开门!”
男人猛地回头。
于乔拎着一把椅子大力往他肩上一砸。
池晏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抽上去,抓住男人的手臂,大力一卸,毫无征兆地对着他的腹部连踹。
男人躲闪不及,手上刺痛,身体往外一偏,猛地往墙壁撞去。趁这空隙,往楼梯下一滚,连滚带爬跑了下去。
看着他落逃的背影,于乔如释重负,才感觉到腿上发软,整个身体贴在墙上,滑了下去。
她今晚的确被吓到了,脸色发白,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冷汗。
池晏舟蹲下,双手环住她的身体,忍不住责怪道:“不是叫你别开门吗?逞什么能,吓着了吧。”说着,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
刚才于乔听见他的声音,又大着胆子往猫眼外面望,看见歹徒掏出了刀,顿时心都紧了。
“人家有刀,要是不小心伤到你了怎么办,我能不开门吗。”于乔说,想起来就一阵后怕。
池晏舟心中一暖,脸上便笑:“这么担心我啊?”
于乔瞪他一眼,想起两个人都已经分手了,鼻子一阵发酸,把脸转到旁边去,不看他。
池晏舟又去抱她:“担心我就说啊,我又不笑话你。”
于乔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扶着墙壁站起来,正准备下逐客令,却瞥见他的手背有一道红。
“你受伤了?”她的声音发紧,拖过他的手腕翻看着。
池晏舟斜靠在她身边的墙壁上,扭过头去看她,眸色温柔至极。看着她焦急的神色,他突然就不想逗她了。
“乔乔,想我吗?”他看着她,认真地问。
翻看他手背的动作一滞,于乔垂眸,装作没听见一样,不搭理他这茬:“还有哪里受伤没?要不要去医院?”
池晏舟抓住她的手,握着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说:“还有这儿也受伤了,去医院有用吗?”
西装外套的面料不薄,更何况跨越了一千多公里,已经沾染上了深秋的寒意。除了冷,隔着并不能摸出什么,于乔却觉得手心被烫了一下,还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地猛跳了一声。
她缩回手,但被他死死捏住,重重地按压着。
于乔都要心软了,好不容易才正色道:“你自己去医院吧,开点药涂就好。”
池晏舟静了半晌,叹了口气,说:“我们乔乔真是狠心,哎哟,心脏好痛。”
可是他真的有心吗?
于乔不确定,但他吊儿郎当的神情中,偏偏又从眼神里流出一丝若隐若无的真切。
若是做戏,那也太真了。于乔甚至有些怨恨他,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
她不接他的话,但手却没有再动。目光落在他手上,她想起初见那次,他邀请她坐车下山,他递过来一条手帕。他的手很好看,修长匀称,连手背上青色的经络都让她喜欢。
而此时,他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伴随着殷红的、慢慢冒出的血珠,像藤蔓一般,顺着他的手背钻进于乔潮湿的心里。
她自己当然看不见,此刻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柔情,就像是用酒精去清洗伤口,看似涓涓细流,却是痛苦的。
挣扎良久,她终于败下阵来。
“我给你消下毒吧。”她抬眸。
墙壁死白色,她的脸色也是白的,可是那一双眼睛里却藏了一汪清潭,照见的全是他的影子。
池晏舟拔出门锁上的铁丝,正准备跟她进屋。却不料她先一步进去,防贼似的,砰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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