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见郡主大人不像还有话问的样子,就缩在一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被成语大哥一把拉出去赶车。
走的时候还听到大哥刻意压低声音的训话,“你凭什么和郡主同乘?”
那夏三叽里呱啦的吐槽一大堆。
真正只有两个人了,裴瑶川才敢问,“此行,你带的侍卫是亲兵?”
“是,他们没见过你,别怕。”
她脑中浮现这些侍卫带走许铮铃,如同天兵分开牛郎织女般的画面,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那难易,你打算怎么处置?真放他走吗?”
许铮铃叹一口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放他走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他行刺与我们的事,光是他杀的人就够下狱八百次的。”
“不许留他在身边。”想过害她性命的人,怎么配留在她身边。
许铮铃闻言勾起嘴角:“好霸道哦小裴公主~”
马车开不进巷子,许铮铃带着侍卫们把这个小屋团团围住。
侍卫踹开大门,里面只有一个老妇人面露惊恐,看清来人之后反而有种超脱的淡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认认吧,她是谁。”许铮铃一声令下,夏三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拎上来了。
“菩……菩萨夫人?”
老妇人眼神明灭,像是接到烫手山芋一般站起。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
“一百两银子。”
此声音从房顶上传来,但人却没有破顶而入,而是端端正正的走大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财爱到一定地步,连别人家屋顶都爱惜。
那老妇人却如同糟了灭顶之灾一般,站不住跪倒在地。
她喃喃:“我知道,我就知道这瞒不住……”
她发了狠,“早知我就不嫁给他!白白耽误人光阴!”
眼神忽又变得悲伤,“求求您了!您是贵人!您发发善心!我家是曾经营过……经营过个中非法营生,但我们都没有再碰了!十八年再也不曾有过!”
许铮铃似不忍看,“盐铁私营,是诛九族的大罪。”
“啊啊啊——没有!不曾有了!”她大叫起来,“善人!善人呐您看看我这屋子,看看屋里的东西……我们都穷苦过着日子,我们都把曾经的钱都捐了!都捐了啊……”
“捐了还有钱雇凶。”裴瑶川突然开口。
“那……那是我……是我留着……呜呜呜!”她突然爆发出更大的哭声,“是我鬼迷了心窍!我就留了这么多打点旧事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今年科考啊!万万不能被旁人再知道他父亲……曾做过这种营生。”
老妪面容是苍白的,掌心是有茧的,她爬过来拽住裴瑶川的衣角,“求求您了,我错了,您想怎么出气都行!杀了我都行!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过够这种日子了……我该死的!我是该死的……我的儿子……儿子他不该死啊……他聪明着,他能当大官……放过他吧……”
许铮铃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后果,都难再落到这个已经被秘密压弯腰的老妇身上了。
“那谁该死?二十年前征战西南国库空虚,天灾**民不聊生,百姓该死吗?战士该死吗?”
“啊啊啊啊啊——”老妇尖叫起来,不愿再听。
裴瑶川不如她的愿:“这位是守南将军许池的女儿,玉华郡主许铮铃。许将军在外征战的时候,你们可是在发国难财啊。你叫她善人?你有脸这么叫吗?你配抬头看她?摸她衣角吗!”
“够了小裴!”许铮铃制止她继续斥责下去,看那老妇已经瘫坐在地再叫不出声音,转头让侍卫们把她带走。
侍卫哪敢琢磨“pei”是哪个“pei”,赶紧清场只留两人对话。
“小裴公主,话说的有点太重……”
“许铮铃,”裴瑶川打断她,“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不明白还是天真。”
“盐铁私营啊那可是,若没有他们,当年许将军还会战败吗?所谓黄老爷是一个,我祖父也是一个,你为什么不恨我!我不敢说,我怕你回过味来恨死我,又怕你懵懵懂懂错付!”
“你是痴傻了,十二年黄粱一梦,梦醒了你觉得你孑孓?放屁!许将军在你年少时得空就接你去军营!他上阵杀敌时怀里还揣着给你的临别礼。若万事顺遂,你应当家庭圆满,有双爱你的父母,你应当记得他们!哦对,你忘了他们还有我一份功劳,你他妈为什么不恨我!”
裴瑶川骂完看许铮铃已是怔怔,她不敢安慰也没立场安慰,是她要她认清,也是她害她这么伤心。
“裴……”
“别说话。”裴瑶川疑心自己被老妇传染,果然事世不如意十有**,人都苦苦挣扎。
“你自己想想吧,我走了。”
裴瑶川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许铮铃想拦又不敢,端立一会儿竟是涕泪滂沱。
若万事顺遂,
你应当家庭圆满,
有双爱你的父母……
“怎么样了?”
“回郡主,呃……她已经入住了客栈,歇下了。”
“下去吧。”
许铮铃这一天过得可谓动荡,原以为查明白案情就万事大吉,结果发现俗世之所以俗,就是因为它弯弯绕总不可能混个清白。
她再一次想去找裴瑶川,却怕折辱了她,也怕让她看不起自己。
可是除了她,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再可以让她诉说了。
六岁闭眼前是她,十八岁睁眼后还是她,裴瑶川于许铮铃而言,已经是独立于俗世之外的清白了。
“家庭圆满……”许铮铃喃喃。
“呜……”她再如何努力,也想不起来有关她父母的任何记忆。
像一只恋家的雏鸟,看似是她在帮裴瑶川,实际只有在裴瑶川身边,她才敢面对这一切。
否则失去父亲,被母亲抛弃,摔成个傻子,一个六岁的小朋友哪能接受这一切。
“不是说好我只有六岁吗……怎么还敢丢下我一个人……”
“郡主……”门外响起知云的声音。
“不见!不饿!不吃!”
敬她的怜她的怕她的,她统统不要,她只想要她的裴瑶川。
无论同病相怜或是心意相通。
既想对她无话不说,又怕哪句伤了她的心。
在她身边最不自在,也最自在。
“我去将她捆了来?”
许铮铃听此声拍案站起。
“难易?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易举起双手表示没有带刀,“我一直在屋顶上。”
“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
“……别瞎参和,知道太多,要掉脑袋的。”
难易卖萌似的戳了戳自己的脸。
许铮铃一阵恶寒:“你干嘛?”
“你的眼泪。”
“……”许铮铃深吸一口气,“滚出去。”
难易没有动。
“随便你,爱滚上去也行,想去哪去哪,别再杵在我眼前!”
难易立了一会儿,翻窗走了。
许铮铃转悲为愤已经不想哭了,她能将其人与其身份断的清楚,但旁人不能,裴瑶川也不能。
雁过留痕,何况千万人之心也。
怨,可;一刀两断,亦可;爱,难可。
裴瑶川对许铮铃,是羡慕,是渴望,是想要她的温暖却自知不配
许铮铃对裴瑶川,是仅仅小许对小裴,没有郡主加封没有公主身份,但无法不在意裴瑶川所在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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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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