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息不在屋内,夜晚趴在窝里昏昏欲睡。陆定白坐在桌边翻看从藏书阁借来的书。听到窗外一声轻响,他合上书页,熄灭灵火出门。
门外空无一人。他闭上门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跳出来。
月光下,黑影的真面目显露。
正是卫星澈。
卫星澈本想出其不意吓唬人,没想到目标对象毫无反应,不禁泄气道:“你早看到我在旁边了?”
陆定白很平静地说:“没看到。”
卫星澈:“……”
陆定白瞟了眼沮丧的少年:“走吗?”
木逸埋酒的地点在他院子里的一颗槐树下。这个时间,木逸已经睡下。但他们并不敢就此放松警惕,毕竟灵修感知敏锐,不小心弄出点动静,很容易被发现。
二人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子,来到槐树底下开挖。不一会儿便摸到了硬物。
“挖到了!”
卫星澈惊喜地压低声音,又扒拉了几下,半个怀抱大小的酒坛露了出来。
“喵呜!”
正在这时,寂静的黑夜中乍然响起一声猫叫。
脚边出现一道黑影。原来是夜晚循着他们的踪迹来到了这里。它的到来本没有太大影响,问题是刚才那一声嚎叫,惊动了屋里的人。
漆黑的屋子亮起灯。卫星澈一手怀抱酒坛,一手迅速拉起陆定白。
在他们逃出院子那一刻,木逸从屋里出来了。他第一眼看见两个飞奔的背影,第二眼注意到了槐树下的坑,勃然大怒。
“无耻小贼,给我站住!!”
奔跑带起的夜风拂面吹来,陆定白被卫星澈拉着,不知道要跑到哪儿去。身后传来木逸盛怒的声音,依据他对木逸的了解,这位嗜酒如命的师尊现在一定对他们穷追不舍。
陆定白想说算了,别跑了。但吹来的风将他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清凉的夜风张开怀抱肆意拥来。身前的少年拽着他的手腕一路狂奔,脑后的马尾被风扬起。
他看到少年嘴边漾起一抹笑意,恣意飞扬,无拘无束。
但再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不是被木逸逮到,就是惊醒全宗门的人。卫星澈紧急转了个弯,拉着陆定白往某个方向奔去。
……
夜色中,试炼塔高大的塔身默然伫立。
这座塔是青山宗最高的建筑,高耸入云。白日里能看清它的颜色与构造,而黑夜则为它披上了一层深色的罩衣,远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上窄下宽的巨大黑影。
黑影最上方,也就是塔顶周围,繁星闪烁环绕,仿佛无数盘桓在巨人身边的小精灵。
身后追赶的脚步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他们慢慢在试炼塔前停下。
……
月光洒落下来,又为这座庞然大物的每一重檐顶披上了淡淡的薄纱。第十七重的外檐顶上,两个人影并排而坐,如果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两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这个高度离天空很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摘到夜空中的星星。高空的风很大,吹得衣袂猎猎作响。卫星澈盘腿而坐,将酒坛搁在膝盖上,从怀里掏出两只杯盏,并把其中一只递给陆定白:
“喝吗?”
陆定白摇头。
“好吧。那只有我自己喝了。”卫星澈略可惜地收起一只杯子,然后打开密封的酒坛,给自己倒酒。
一个不注意,酒水满出了杯子。他惊叫一声,连忙低头在茶杯口嘬了一小口。
然后,卫星澈瞬间皱起了一张脸。
“好辣!”
尽管忍受不了烈酒极富冲击感的味道,少年还是硬着头皮咽了下去。而后,他看着手中满满的酒杯,陷入了沉思。
陆定白淡淡出声:“喝不了给我。”
他是出于好心,不曾想落在对方耳中,却激了某人不服输的劲儿。
“谁说我喝不了!”卫星澈拿着酒的手往上一抬,径直将满杯酒灌入喉。
喉结往下动了动,眨眼间,少年已仰头喝完一整杯烈酒。他喝得很快,酒液几乎没在舌上停留。待杯底再无一滴液体,他将茶杯倾覆,给陆定白展示。
“看!我是不是喝完了?”
陆定白:“……”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的预感应验了。几分钟后,卫星澈的双颊染上两坨红晕,说话也开始含糊起来。
“我的……头,额,有点晕。”
陆定白面无表情:“你喝醉了。”
“没,额,我没醉……”卫星澈又打了声酒嗝,声音晕晕乎乎的,像在一个地方绕圈子。
陆定白:“……”
“我真的没喝醉!”卫星澈特意重复了一遍,为了证明所言属实,他拿起放在一边的剑,“不信的话,我现在就飞……飞给你看!”
他摇摇晃晃地迈出步子,一只脚悬空在塔外。陆定白终于无法无动于衷,为了不出人命,把人拉回来。
青瓦扑成的檐顶并不平整,卫星澈脚步虚浮,不知道迈出了哪只脚,自己给自己绊倒了,整个身体朝陆定白倒去。陆定白躲避不及,被扑倒在地。
少年人的体重比想象得重,压得前胸喘不过气,背后的瓦片又硌得骨头疼,陆定白忍不住皱起眉。
如果是平时,卫星澈肯定马上起来了,但他现在是喝醉状态,别说起来,恐怕连眼下的状况都不甚清楚。
搞不清楚状况的某人不仅没有挪动半分,反而认真端详起身下人来。
“你……你为什么不让我飞?”
陆定白:“……”
没有得到回应,卫星澈继续发着酒疯:“我去给你摘星星!你竟然连……星星……星星都不要……”
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扑在脸上,少年带着醉意的眼眸依旧明亮,与他身后闪烁的繁星相映成辉。
陆定白张了张嘴,回应喝醉的少年。
“我没说要星星。”
听闻,卫星澈失落地撇撇嘴,见陆定白一张脸没有表情,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的嘴角边,向上推,命令道:“笑一笑!”
脸上的两根手指丝毫不知轻重,陆定白的嘴角被高高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好像要撕裂。那手还不肯罢休,试图掰开他的嘴。
手的主人还自言自语地喃喃:“……得露出牙齿。这样笑得好看。”
陆定白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按住卫星澈作妖的手,然后用力推开他坐起来。
肩上突然一重,他下意识侧头。少年歪着身体,脑袋抵在他的肩上,双目微阖,看起来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呢喃道:“头好晕……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他不安分地握住了陆定白身侧的手,温热的指腹无意识摩挲手下微凉的肌肤。
陆定白尝试甩开,但每一次挣脱只会让对方抓得更紧,无奈之下只好作罢。至少这样安安静静的,比先前发酒疯好许多。
他微微抬头,望着星空出神。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声音轻如低语:
“如果最亲近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回应他的只有迎面而来的风和耳边悠长的呼吸。
卫星澈早已睡着了。
阵阵夜风吹过十七重高塔上的两人,又自由地远去,吹向他们身后的天地。
陆定白不急着回屋,任卫星澈靠在他肩上,在高塔上坐了许久。
这个夜晚,除了风、星星和月亮,再没人注意到高处的两道背影。
……
下了试炼塔,陆定白先把睡着的卫星澈送回去,再把酒送回去。
木逸的房间一片漆黑。月光照在院子里那棵槐树上,在斑驳的树叶间,照出一个人的轮廓。
注意到树上的人,陆定白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往原来的方向走去。快要接近槐树时,树上的人跳下来,几道灵光在黑夜中一闪而过。
陆定白早有准备,闪身避开,听到对面的人讶异的声音:“徒儿,怎么是你?”
藏在树上,守株待兔抓偷酒贼的木逸看到陆定白手上的酒坛,脸上满是不敢置信:“是你偷了为师的酒?!”
陆定白没有否认,低下头把酒还给木逸:“一时兴起。抱歉,师尊。”
木逸接过酒坛,一眼就看出已经被打开过了。他望向自家徒弟清明的神色,怀疑道:“你喝酒了?”
陆定白:“……”
“还有个同伙呢?是谁?”
“……”
木逸:以为当哑巴就能包庇对方吗?
他哼了一声:“是卫星澈那小子吧?是不是他撺掇你的?我看酒是他喝的吧?”
陆定白:“……”
木逸:“你俩的脾气我还不清楚?我老了,可不傻。唉!谁能想到自家的徒弟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联合外人偷为师的酒,为师心寒呐……”
“师尊。”陆定白终于出声,打断木逸悲痛欲绝的控诉,“要打要罚,弟子甘愿接受。”
木逸哼了一声:“既如此,罚你之后两日每天加练两个时辰。还有——”他拍了拍怀里的酒坛:“找个时间请你师尊喝一杯。”
陆定白回到了青月居。屋内没有点灯,刚开门,他不小心踢到门口一团软软的东西。
夜晚惊醒,黑暗中发着光的眼睛看到是陆定白,猛地一转头,傲娇地不理人,回到陆定白给它用布料临时搭建的小窝,又趴下睡了。
这个时间点,林息已经回来了。黑暗中,他躺在床上的身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入睡,并没有被陆定白进门的声响吵醒。
陆定白放轻脚步,脱去外衣很快也上床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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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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