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话半真半假,担忧他的情绪也是半真半假。姬尘沉思片刻,垂下眼睫,并不想追究。
作为一个昏君皇帝,他可是很忙的。
比如说现在,军部大统领纪承允正在殿门外踌躇,片刻后就要推门而入。而大统领将要带来的消息,对于他这个昏君来说,也绝对是个坏消息。
作何反应?
姬尘微微启唇,捻起一颗绛紫色泽的葡萄送入口中。
好整以暇,漫不经心。
那就,天子一怒?
*
“纪大人怎么不进去?”
正是初秋,遍地落黄,宫女和小太监们扫洒着长廊各处。紫禁宫里的花草凋零的很慢,经先帝的历朝历代的打磨,春发玉兰夏挂藤萝,时光流逝季节更迭并不明显。
大太监从梅花林里走出,见纪将军捏着拳头站在圣上的殿外,就走上前去,尖着嗓子问道。
纪承允回过神,回头看了大太监一眼。
他惯在黄沙草原上驰骋,皮肤粗糙,眉眼里就有了几分与紫禁宫格格不入的血气。这份血气在紫禁宫的华美绣锦里并未隐藏,甚至更为突出。让接触他的人一看便知,眼前的人,是绝不能被轻视的。
盯着人时,便有些专注的感觉,像是某种蓄势待发的兽类。
大太监被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待回过神来,纪承允已经推门而入了。
大殿燃着香。
香气幽远,甚至算得上清淡,从那红木座错金银螭纹熏香炉中吐出,便显得端穆冷峻。
那人隐在烟雾后面,懒洋洋地吃着葡萄。
纪承允只是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深深低下头,袍袖一甩,动作行云流水。
“见过陛下。”
姬尘回想了一下原世界线中,皇帝对这位纪大人的观感,然后格外冷淡地挥了挥手。
“爱卿请起。”
原世界线里,这人一直饱受皇帝猜忌。后来被人污蔑与摄政王有书信往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向摄政王投了诚。
姬尘对于他,自然也要延续这份猜忌。
“纪爱卿所为何事?”
高高在上的帝王,似乎感到一切都无趣极了,不加掩饰的怠倦散漫。
纪承允将心上思绪压下,整理了一下措辞,选择了忠心耿耿的抑扬顿挫语调:
“陛下,微臣此次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报……”
姬尘一面听,一面铺开笔墨纸砚。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出声提醒道:“纪爱卿赤胆忠心。只是初秋却寒,先坐吧。”
昏君虽然是昏君,但也不傻,对这个位置,自然是一万分的珍视。能笼络的势力,一个也不会落下。
纪承允愣了愣,挺身落座。
再次开口,就有了几分急迫:“陛下可否保证没有第三人听到?属下将要说的是非常重要的军机大事。”
殿中有些昏暗,暗香弥漫中,那人的神情更加难以辨认。
纪承允隐约看见对方朝暗处做了个手势,略微放下心来。他呼出一口气,这次采用的是燃眉之急大事将倾的语气:
“陛下,属下三日前本在江州巡查,此次回京,是因为一封密报。属下当日夜里便收到了军情,不敢耽搁,快马加鞭朝京师赶来。”
他从袖口中抽出一封红漆烙印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放在眼前桌案上。
“属下不在北疆半年有余,但依旧有些放心不下,便在段将军身边留下了人手。此信便是属下所信任的死士寄出。军中密报说,北疆军机布防图在十日月前已被匈奴贼人窃取,北部将士早已人心惶惶。段将军却选择了隐瞒不报,欺上瞒下,大雍北疆岌岌可危!”
香已燃尽。那黑发黑眸的帝王早已研好了墨,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
听到这番话,却是抬眼看向纪承允,将笔慢慢放了回去,站起身来。
那一眼甚至看不出什么实质的情绪,浅淡,怠倦,像是昆仑山的新雪无声无息地覆下,融化。
令纪承允记下更多的,反而是那惊鸿一瞥的姝丽色彩。跳动的烛火,那人冷淡狭长的眸,一眼看上去,是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眼的惊心动魄。
纪承允有些愣怔,半晌,猛地低下头。
他也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在那人的目光中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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