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江恒还向对面坐着的陆从砚解释:“我小姨前几天就给我发消息说过这个事情了,当时我太忙没顾得上找他,结果几天不见人,破小孩这么大主意,简直离谱。”
陆从砚坐了半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说一句:“你弟不小。”
“我不管他多少岁,只要还是我弟,我就得看着他。”江恒没注意到陆从砚的神情,自顾自地说。
“池墨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小姨一个人照顾他长大,之前我们还不在同一座城市,后来我妈想着我小姨一个人带个孩子太孤单了,所以我们全家就迁了过来。当时池墨已经跟着小姨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单亲家庭难免受人欺负,他到初中时都没什么朋友。我之前见过他一个同学,当面就指出池墨这个人不好相处什么的。”
那天江恒中考完已经放假了,闲着无聊去接池墨放学。他到时学校已经下课了,学生蜂拥着往出来走,江恒盯了许久才看到池墨,池墨却没看到他,跟着一个同学往另一条路上走。
江恒叫了几声池墨的名字,他没听到,于是江恒跟上去,走近了听到那个同学跟池墨说:“以后你不要找我一起走了,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个人,讨厌又自私。”
池墨看着他没说话。
江恒当时就来气了,冲上去吼:“你说什么呢,小小年纪就这样评点人,谁教你的。”
那个男生被江恒吼怕了,当场就跑了。
事后江恒也问过池墨,池墨说:“他之前带我去他家吃了几次饭,我没带他去家里。”
“就这?”
池墨继续说:“他提醒我之后我叫了一回,他说没时间,我说好。”
“然后呢?”
“他说我假期别人不问就不联系,做什么都要人提醒,还没长大,是巨婴。”
江恒简直头大,他们不是小孩子吗,哪来学来的这么多词。
当时的江恒还颇有耐心,蹲下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提出去家里吃饭的事情?”
池墨想了想说:“妈妈忙,我知道我提出这件事情之后她会答应的,只是可能得加班做完她要做的事,但我觉得也没什么吧,在哪吃不是吃。”
江恒说:“你可以给他解释。”
“我解释了,他问我我爸去哪了,他家里都是他爸在做饭,问我为什么我爸不在。”
江恒沉默,眼眶酸涩起来,姨父去世的时候可能也没想过他的小孩会出现这种情况。
池墨小小年纪却很会控制情绪,他继续说:“早知道就不解释了,现在班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后来池墨在初中也没交到什么朋友,他有一天突然莫名其妙地问我,他是不是真的很难相处,我说没有,他看起来不是很信的样子,却没有再问。有一次我电脑登了他□□号他忘记关了,我不小心打开了一个人的聊天框,两人聊天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没人惯着你。”江恒现在想起那条消息还很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这样说池墨,池墨是刨人祖坟了吗。
江恒继续说:“我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那个人刚开始对池墨很热情,但池墨性子天生就淡,开朗也是装出来的,所以他察觉到池墨的情绪就开始PUA,说他这个人怎么怎么样,再这样下去我都怀疑他要抑郁了,所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小姨,小姨去找了一趟老师,那个学生道了歉也转学了。回来之后小姨抱着池墨就哭,我和我爸妈都在旁边,池墨安慰小姨说,‘妈妈你不要哭了,我不需要朋友,我有你们就够了。’,所以他身边除了我们,一直都没什么人能引导他,或者说参照一下同龄人都是怎么做的,有什么想法,主意大得很,刚开始报的志愿全都是离家最远的城市,他说想一个人去陌生的、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闯荡闯荡,我强硬地给改了。”
陆从砚眼眸深邃而平静,手指紧握成拳,淡淡地听江恒说。
江恒说:“不过大学倒是好一点了,池墨的那两个室友我也见过,感觉人还不错,目前还没出以前的那种情况。”
陆从砚嗯了一声。
时间已经很晚了,男生宿舍楼这边偶尔进出几个人,陆从砚站在楼下,抬头看着上面。
收到陆从砚消息的时候,池墨正在看他和陆从砚的聊天记录,他们很少打电话,一直都是文字聊天,现在这样看着倒是直观,池墨已经翻到去年的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右下角有个1,于是他退出又重新进去,看到陆从砚问他:睡了吗?
池墨刚想回复,突然想到今天江恒跟他说的事。
他当时只是有点开心,但无人可分享,于是只好告诉自己最亲近的母亲,原本是没什么的,池墨现在谈恋爱也算早恋,郑雪也不会过多干涉,但池墨暗示得太多了,郑雪心存疑虑,找上江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该怎么跟陆从砚说呢。
要是把陆从砚带到江恒面前,他会疯的吧。
犹豫半晌,池墨回复说没有。
陆从砚很快说:下来。
池墨懵了一瞬,还没等他问,陆从砚的消息又来了。
他说:我在楼下。
池墨一个机灵瞬间起身爬下床,孙宴午正在跟对象打电话,听到池墨的动静也是一愣,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我下去一趟。”池墨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他迅速披上一件薄外套,急匆匆地奔出门外,紧接着敏捷地穿梭下楼。
楼梯与大厅之间延展着一条幽长的走廊,空旷而沉寂,被夜色吞噬得一片漆黑。池墨微微喘息着,一步一步往前走,随着他的步伐,头顶的感应灯也一盏接一盏地亮起,为他照亮前行的道路。
男生宿舍楼这边没有宿管,也没有门禁,池墨就这样毫无阻拦,通畅地出了门。
看到陆从砚的那一瞬间,池墨忽然想到,他刚才在心里说很想见陆从砚,结果他真的来了。
陆从砚牵着他的手腕往外面走,池墨闻到了他身上很淡的酒气和香水味道。
走到一处树林,池墨刚想问怎么了,陆从砚就转过身来抱住了他。
池墨靠在他肩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无措地抱紧了陆从砚的腰,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陆从砚淡淡说了句,“就是想你了。”
池墨心里一紧,在盛夏这个空旷寂静的夜晚,毫无顾忌地抓住了这个拥抱。
抱了一会儿,陆从砚松开池墨,跟他说:“回去吧。”
池墨就又跟着他往回走。
陆从砚身姿挺拔,身形卓越。平时在人前,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这个年纪的男生难能可贵的沉稳与冷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信赖之感。然而,池墨凭借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今晚的陆从砚似乎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忧伤之中,不经意间在他面前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很难得这样,不,应该是说从未这样。
他们并不会像别的情侣一样每时每刻都要报备行程,池墨从来都不会过问陆从砚的工作和行踪,一是池墨不懂,二是他觉得他和陆从砚是谈恋爱,手里并没有握着陆从砚的卖身契,他没资格要求别人这么做,也不想。他给足了陆从砚私人空间,没有要求对方把他毫无缝隙地填满在他的生活当中,这样不好,后面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效果,池墨早就试过了,遍体鳞伤。
他这几天写论文也很忙,至于陆从砚那就更忙了,有时间看两眼手机都是奢侈。池墨不知道陆从砚今晚去了哪,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想尽力为他分担一点。
很快就走到宿舍门口,池墨不愿意松开陆从砚的手,他转过身来说:“我今晚去陪你吧。”
“你后天要考试。”陆从砚淡淡地重述。
池墨说:“没关系的。”
陆从砚放开他的手,走近抬手抚摸了一下池墨的头发,柔声说:“回去吧,等考完试了我带你去吃饭。”
池墨想了想说:“你是不是不想早上那么早起送我回来,所以才不想让我去的,我开玩笑的,我可以自己回来。”
为了去陆从砚那边,池墨这什么破借口都用上了。
“池墨。”陆从砚叫了他一声,识破了他。
池墨看了眼他的神色,态度积极:“我乱说的,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陆从砚忽然贴近他,俯身在他耳边说,“池墨,你要考虑好今晚回去的后果,我喝了酒,定力没那么好。”
池墨耳朵很快就泛上一层红,他后退了一步,心虚地说:“你为了不让我去,也是什么借口都能找出来。”
“是我们家池墨魅力无边。”
陆从砚又说:“快放假了,跟室友再呆几天,下次见面就是九月份了。”
池墨抬头看他,心里酸软一片,平常只有郑雪才会跟他这么说话,想不到陆从砚现在也像一个长辈一样嘱咐他。
过了许久,池墨才说:“我知道了。”
陆从砚嗯了一声。
池墨说:“那我上去了,你回去吧,到家跟我说一声。”
陆从砚说好。
写这章的时候有点淡淡地忧伤,大家也能看到,池墨并不是万人迷,还是会有人讨厌他,不喜欢他,所以他善于伪装,伪装成大家喜欢的样子,这也是为什么他跟别人相处和跟陆从砚相处不同的原因,现在对他而言,陆从砚就和郑雪江恒一样重要。池墨变成这样,原生家庭是一部分原因,但跟遇到的人也有很大的关系,我不能说他之前遇到的人都不好,可能就是没缘分,不适合相处,在他们当中,有一些人还是很想跟池墨做朋友的,但是这个怎么说呢,就是又爱又恨那种吧。我取这个名字也有这个原因,墨水,在干净洁白的纸上可以自由发挥,有人会选择骄纵,但是有些人呢,他是不喜欢让墨自由发挥的。乱七八糟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说一句,池墨很好,就算他性格有一部分缺陷,但我还是很喜欢他,陆从砚和江恒他们也喜欢。我们每个人都不能保证遇到的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是吧,都有点小毛病的,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笔下的人物就是最好的[自信拍胸脯i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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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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