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朗朗日月倚玉树,圣手仁心至善医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张万昌感到心中所有坚守瞬间失去意义。

凭什么?这一切都是凭什么!

“啊——!!!” 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理智彻底崩断。

他手中神枪爆发出纯粹的毁灭,枪锋过处,请愿的百姓、冷眼的士兵、宏伟的宫殿……所有的一切,都在苍白火焰中化为飞灰。

杀戮,无尽的杀戮!

只有鲜血和毁灭,才能暂时填满那心被掏空后的巨大空洞和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点声音消失,世界彻底死寂。

张万昌持枪而立,剧烈喘息着,站在一片真正的尸山血海之上,目光所及处唯有残垣断壁和无尽的尸体。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令他作呕,却又带来一种扭曲的快意。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他守护的一切,最终却被自己亲手毁灭?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为何生气?”

张万昌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披古奥红衣,身形高大面容冷硬的“自己”,正静静站在血泊之中,纤尘不染。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里是历经万劫后的洞彻,此刻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看着这片他刚刚制造的炼狱。

“我为何生气?!” 年轻的张万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嘶哑变形,他用枪指向脚下的无边血海,“你看不见吗?!他们逼死了我爹娘!他们该死!全都该死!!”

红衣张万昌微微偏头,语气依旧平淡,“他们逼死了娘亲,所以,你杀了他们。现在,他们都死了。那么,你的怒气,平息了吗?”

年轻的张万昌一怔,下意识地感受内心,那焚心的怒火似乎并未消失,反而在杀戮过后,变成了茫然的空虚。他张了张嘴,没能立刻回答。

“你看,” 红衣张万昌向前踱了一步,血泊在他脚下自动分开,“愤怒并未消失。你用毁灭来回应不公,结果只是制造了更大的毁灭。”

他停下脚步,看向年轻的自己,“还记得你为何学道吗?不是为了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守护值得守护的人吗?娘亲守护的,难道就是眼前这片你亲手制造的尸山血海?”

“她守护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这些忘恩负义的……” 年轻的张万昌激动地反驳。

“人,就是如此复杂的生灵。” 红衣张万昌打断他,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的沧桑,“会感恩,也会盲从;有善良,也有丑恶。娘亲守护的,或许并非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守护这个行为本身所代表的意义,是那份让世界不至于彻底堕落的可能性。”

他抬起手,指向远方虚无,“你因一部分人的恶,否定了全部,否定了娘亲守护的价值,也否定了你自己下山的初心。屠刀挥下的那一刻,你与你所憎恨的不公,又有何本质区别?只不过,你拥有了践踏规则的力量而已。”

年轻的张万昌呆立当场,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看着眼前这个红衣的自己。巨大的混乱和认知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红衣张万昌看着他挣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声音依旧冷静,“愤怒和毁灭很简单,是条捷径。但真正的守护,意味着要承受误解,背负痛苦,在污浊中艰难前行,却依然选择相信光芒存在的可能。这条路,难得多。”

“你现在还觉得杀光他们,是对娘亲最好的告慰吗?还是说,这只是你无法承受痛苦和失望后,最懦弱的宣泄?”

年轻的张万昌手中的神枪霎时脱手,掉落在血泊之中。

也就在这一刻,整个尸山血海的景象开始剧烈晃动破碎。

幻境,破了。

张万昌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仍坐在竹屋静室中,周身气息却已截然不同。

一股灼热的暖流在他经脉中自行运转,不再虚无缥缈,而是有了沉甸甸的质感。

“你醒了。”云华子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对面,眉头微蹙,眼神凝重地审视着他,“山中无甲子,但你这一坐,外界已过了整整一十九日。”

“十九日……”张万昌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干涩沙哑。幻境中那焚天的怒火和刺骨的悲凉仍未完全散去,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云华子拂尘轻扫,语气关切,“魂不守舍,气机翻腾如沸。你在阵图中究竟经历了什么?不仅耗时如此之久,最后时刻更引动天地灵气剧震,若非为师及时稳住这云隐谷大阵,只怕半个山头都要被你引来的异象削平。”

张万昌张了张嘴,那些惨烈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滚,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在幻境里,就是这双手,握紧了毁灭一切的神枪,沾染了无尽的鲜血。

他下意识摊开手掌,一团炽热跃动的橙红火焰“噗”地一声在他掌心燃起。

“凝法为实,化气为焰。”老道言罢,袖袍一拂,一道清洌的流光落入张万昌另一只手中。那是一柄不过尺长的匕首,样式古朴,无鞘,刃身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青木纹理,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生灵气息萦绕其上,竟让周身的灼热感稍稍平息。

“此匕名为‘青桑’,乃东方乙木之精所铸,蕴无尽生机。”云华子语气肃然,“木能生火,亦能蕴火。在你真正掌控本源之前,持此匕,可助你安定心神,收敛火气,免遭反噬。为师要外出几日。你便留在谷中,继续修炼。”

见云华子要起身离去,一种急迫的恐慌感瞬间罩住了张万昌。

他猛地抬头,甚至顾不上掌中仍在燃烧的火焰,脱口而出,“师父!”

云华子脚步一顿,回身看他。

张万昌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恳求,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疑问终于冲口而出,“阵中所言,那些事,那些景象……究竟,是真是假?”他紧紧盯着师父的眼睛,既怕听到肯定的答案,又无法忍受永久的未知。

云华子静默地看着他,目光深邃,看穿了他所有的恐惧与挣扎。

良久,老道才缓缓开口,声音是历经沧桑后的平和,“镜能照影,水能映月。阵图所显,或许并非已然发生的事实,却必是你心镜所映,最为在意和最为恐惧的所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万昌掌中那团因他心绪波动而微微摇曳的火焰,意味深长道,“火性炎上,可成燎原之势,焚尽草木;亦可化炼金之焰,锻造精纯。其毁其生,存乎一心。莫要让幻影蒙蔽了双眼,乱了你本初的志向。前方的路该如何走,答案不在过去的幻影里,而在你此刻的抉择,与往后的每一步履痕之中。”

言罢,云华子不再多言,身影一晃,便已消失在竹舍之外,留下满室清寂与那缕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

竹门轻合,室内重归寂静,只余下张万昌掌中火焰轻微的噼啪声,与他尚未平复的急促心跳相应和。

云华子的话浇熄了他心头的狂躁之火,却让那深沉的悲恸与迷茫浮了上来。

他低头看着那团橙红火焰,又看向左手中的青桑。一股清凉平和的生机传来,缓缓浸润他的经脉,奇异地安抚着因幻境冲击而刺痛的神魂。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对抗这几乎要将吞噬的空虚。

接下来的日子,张万昌将全部心神都投入了修炼,安抚那道因幻境而苏醒的躁动不安。

修炼,成了他消化冲击、重建秩序的唯一途径。

张万昌并未询问云华子去做了什么,何时归来。他只消明白山里真的有仙人,仙人是吾师。

所谓一时一景一心境,一花一叶一菩提。日子如门前溪水般悄然流逝,春去秋来。

云华子在谷时的悉心教导,宽严张驰有度。张万昌天资聪颖,对道法的领悟日益精进。

身体日渐强健,心灵也愈发清澈。打坐冥想,以气驭物,驾驭风雷,召唤灵兽不仅渐渐成为看家本领,连那一手箫声也是变得出神入化。

一日午夜,云华子归来。张万昌独坐溪边,箫声裹挟着月色流水,虫鸣风吟交织一曲,似乎能穿透林间的每一个角落,与天地共鸣。

“洞若昆仑山水依,弹出碧落青天台。清泠箫音走远路,笙歌古调通先津。性子愈发沉稳,不焦躁,不骄矜,倒真有几分月下谪仙的样子。可箫声凄苦,弦思华年,昌儿可是想家了?”云华子的声音如同林间轻风,悄然拂过张万昌的心田。

张万昌微微一顿,轻声开口,“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家里定然一切都好,我也无须过多惦记。只是想着爹娘思我念我,有些劳心伤神。师父可饿了?锅里煨着芋头,吃些吧。”

云华子上前走了两步,白光一闪,变回与张万昌初见的模样,“你怎不问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师父平安归来,无论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便都无碍了。”张万昌笑吟吟地回道。他虽是悬着的心落回原位,这日日夜夜里的提心吊胆谁又能知会?知会又有谁能理解。

“臭小子,嘴又发贫。那日你破阵而出,引得东海水族暴乱,东海龙王新生的小龙子遗失了。”云华子掀开锅盖,那芋头味道香,引得张万昌也凑上前来。

云华子瞧着张万昌一只大手朝着芋头探去,急忙打掉,捂住锅盆,“怎么,你晚饭没吃?”

张万昌吃痛,一双星目充斥疑惑,连忙将手挪到嘴边,又吹又捂,缓解疼痛。张嘴便是满满委屈,“吃了啊,师父打我做什么?”

“吃了你还伸什么手!”

“......”

云华子捧着芋头,吃得解饿,“那小龙子本是窝在龙王心尖尖上的,比那几位公主还要得宠。他丢了,恐怕有苦头吃喽。”

张万昌理着白日里在案上习的书卷,“师父去了两月,是替龙王找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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