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逢知道自己会被扣留在京,只是没想到自己除了要上早朝,还要被殷辛荣叫去上书房伴驾。
一日三餐都是陪着皇帝吃的,落在其他人眼里,那是泼天的富贵,无上的恩宠。
临逢只想说:这富贵给你要不要?
饭都吃不饱。
这宫中的饭菜各个精致,份量却少得可怜,更何况是陪着皇帝吃饭,那是吃饭吗?那叫给个机会伺候皇帝。
回到宫中,临逢只好吃下一盘又一盘的点心,勉强饱腹。
上书房内,除了摆着书籍古董之外,殷辛荣特定摆了一张黄花木的桌子,桌子上面是大宣国的地势样貌和各个兵塞驻点。
临逢拿着小棍,一一地点出东海的各个港口的特殊之处。明光港口,海平面较低缓,很多船只贸易都在这里处理,也是最容易收到倭奴骚扰的港口,优点便是好作战;赤门港口是易守难攻,多山石,多风浪。
所以临逢在明光港口逼倭奴进赤门港口,而赤门港口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将倭奴杀个片甲不留。
殷辛荣听得热血沸腾,仿佛是自己上了战场。
他鼓着掌,大笑地说道:“真是少年将才啊。”
临逢抱拳单膝跪下,惶恐说道:“臣之所以能赢得此战,全仰仗陛下之福。臣不过是做了本分之事。”
殷辛荣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你瞧瞧,朕不过夸你几句,你就跪下。快起来吧。”
临逢重新站了起来,头微微地低垂着。
沙桌上还有北方要塞等地,包括塞北云州那十座沦陷的城池。
殷辛荣的目光凝聚在此地,状似感慨道:“你母亲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临逢微微抬起眼皮,反倒问他,“陛下可知道为何臣不随母亲的姓氏呢?”
殷辛荣转头看向少女。
他知道临逢是关羽澜在塞外捡来的。
关家嫡系一脉尽数战死沙场,唯独关羽澜还活着。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殷辛荣还是配合着问临逢:“为什么呢?”
“母亲说她的姓氏没必要继承。”
临逢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咸不淡,神情仍然淡漠。
殷辛荣自然也明白了弦外之音,南昌王并非是关羽澜想当的,她当的是一世王爷,她的族亲休想继承。
想了想,关羽澜也是二十年未见了。
他对关羽澜的印象还停留在玩世不恭和离经叛道。
陪完皇帝,临逢又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沈毓珍本是一位将军遗孤,无父无母,与陛下相识微末,是年少夫妻,可惜她至今未能生育,但在这后宫仍能稳坐后位,足以证明殷辛荣对她的爱重。
临逢拿着从南疆带来的礼物,走进了坤宁宫。
沈毓珍穿着素色珠白宫装端坐在主位,她的容貌温婉端庄,不施粉黛,也不像其他妃嫔素日会保养,年龄在她的脸上很轻易地就能看出。
她笑地温柔,向临逢招手示意。
临逢规矩地走上前,叉手行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沈毓珍仔细地打量着临逢,忽地牵起了临逢的一只手,引她走进茶室。
点香烹茶。
白烟袅袅升起。
沈毓珍屏退了宫人,茶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刚才装出来的疏离少了几分。
临逢重新问好道:“姨母安好。”
沈毓珍拿起点茶的工具,一边做茶,一边温柔地问道:“陛下可有罚你?”
临逢平静地如实回答:“陛下没有罚我,还夸我颇有我阿母的风范。”
沈毓珍听见这话,噗嗤一笑,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毫无在外人面前的皇后威严,“你阿母年轻的时候比这更浑球的事都干过,你也算是女承母业了。”
短暂的相处时间,沈毓珍就摸清楚了临逢的秉性脾气,她就像是关羽澜与项雅君的结合体,又带着特别靠谱的少年意气,简直比关羽澜与项雅君亲生的孩子还亲生。
难怪二姐与三姐姐这次写信给她,会夸上她们的义女。
临逢不便久留,吃了一碗茶,又将从南疆带来的礼物送给了沈毓珍,便告辞回去了。
皇宫内的夜总是那么的静,宫女太监们入宫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藏住自己的呼吸,他们像暗夜流动的河,穿梭在每个宫闱,却又无声无息。
临逢披着一身夜色回到了翎羽殿。
宁二在宫门口等着临逢,手里还抱着一只狸猫,名为花将军。
花将军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狸花猫,碧绿色的眼眸盯着临逢,身后的斑纹相间的尾巴轻轻地扫过宁二的下巴。
临逢大喜过望,“小花!”
她一把抱住小花,狠狠地撸了一把猫头、猫身、猫肚皮,过足了猫瘾,最后在它的额头上落下亲吻。
“真乖,我们家的小花,是最棒的小猫。”
小花发出享受的呼噜噜声,双眼眯起一条缝,它十分享受临逢的撸猫手法。
“诶呦,是不是胖了?感觉有点重了。”临逢抱着小花掂了掂,好像是有一点,想必是没人敢管它,它就胡吃海喝了。
之所以没人敢管,是因为小花只认临逢,其他人靠近,它就会呲牙哈气。
但这并不耽误它干饭,它什么都能吃,□□,老鼠,鸟雀,甚至有时还会去找宁二加餐。
宠似主人,临逢对小花既欣慰,又担忧。
“宁二,你是不是又给小花喂多了?”
宁二只好苦着脸说道:“小花将军想吃,不给吃就挠我,我也就只好给它了。”
几年前,小花还没有现在这么胖的时候,它英勇无敌地连抓五只老鼠,被关羽澜封为捉鼠将军。
临逢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说道:“它本就会捕食,你再喂它,就是害了它。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给它加餐了。”
手下的小花似乎是听懂了,不满地喵喵叫,轻咬着临逢的手指。
临逢盯着小花的猫眼,浑圆微翘,像极了殷姮月的眼睛,陷入了沉思,自己好像连续好几日都没有看见殷姮月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被人惦念着的殷姮月此时留宿在了皇后宫内。
两人恰好错过了时间。
沈毓珍让殷姮月坐在自己的身边,仔仔细细地将她从头看到脚,眼眶里的泪花打着转儿,轻声细语地含着哭腔说道:“叔母很想你啊,月月。”
殷姮月听见这句话,瞬间红了眼眶。
上一世,她与叔母至死都没有相见。
隔了两世的重见,她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叔母。
殷姮月轻轻地抱住沈毓珍的身体,一滴泪悄然流入鬓角,“叔母,我也很想您。”
她从小就很喜欢她的这位叔母,叔母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会给殷姮月扎发,会做可口的饭菜,会绣好看的衣服,会在殷姮月睡觉前讲故事。
叔母也会讲起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她的母亲赵元霜是武宁侯赵侯爷的独女,将门虎女,十五岁就敢女扮男装去参军入伍,勇冠三军,枪挑北凉。
叔母只有说起她的母亲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平日里没有的灵动,像一个小女孩崇拜着一个偶像。
沈毓珍问起她在道观的生活,心疼得不行,想起她回来时穿着落拓道袍,朴素极了,更加忍不住地心疼,动作利落地要给殷姮月做身衣服。
殷姮月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乖乖站好,让她量身体。
沈毓珍一边量着殷姮月的身高肩宽,一边与殷姮月闲聊,“你叔父怕你孤单,想让你去国子监读读书。”
殷姮月没有意见,一口答应了,“好啊。”
沈毓珍继续说道:“有没有相识的闺友,可以给你做伴读。”
殷姮月抬起双手,让沈毓珍量双手的长度,“没有。”
“那叔母给你安排赵家的赵妍,听说她为人处事都十分得体。说起来,她还是你的族妹。”
殷姮月猜到了沈毓珍的用意。
自从殷辛华逝世,赵家就开始变得低调,族中子弟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只剩下赵国公还在朝中苦苦支撑。
“说起来,我回京这么久,都还没探望外祖父。”殷姮月挑了一些花样出来给沈毓珍瞧,莲花纹和如意纹都是她喜欢的。
沈毓珍笑得温和,“是该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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