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街尽头,一尊威武的将军塑像矗然而立。
他身着铁甲,石氅飘扬,手中一杆两人高的银枪杵在地下,深入石阶一尺,昂首挺立,貌似俯瞰众生。
这是济源城第一任守备将军。
传说:他在大乾建国之初,凭借济源城凑来的两万男丁勇退陈凉国敌兵十万,虽然最后这两万男丁所剩无几,但也守住了大乾当时的北方防线,此一役打出了济源城军的赫赫威名,让陈凉大军不敢妄动。
进而,大乾版图一再向北扩张。朝廷和济源城百姓为感念这位守备将军,特为他追封镇北将军,加封御凉侯,在此地篆刻雕像,英名世代永存。
此时,济源城知县王仲昆正立在高大的雕像下,他手中也拿着一把红缨长枪,与雕像将军手中的长枪甚是相似。
人群中的哄乱引起了他的注意。
笼中青年嘶喊的声音刚好够他听的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幕他也都尽收眼底。
只见他一手背后,一手紧握长枪,踱步向前些许,站到高台边缘,给了身后人一个眼色。
在他身后的李景耸背哈腰,看到王仲昆的暗示后,立马就挺直了脊背,“咳咳”清了清嗓子,高呼:“肃静——”
正推推搡搡吵作一团的人群霎时被这声高呼震了一下,霎时安静下来。
王仲昆适时开口:“各位父老乡亲——怎可轻信歹人所言,亡命之徒,无所顾忌,胡言乱语。此案,已经证实,是这小贼所为。我们官府,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我相信——天道,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请大家相信官府,切勿让这贼人扰了视听!”
李景对他的亲信耳语几句,那亲信就将他的意思层层传下去。
“堵住他的嘴,即刻问斩。”
只见拉着铁笼子的刑车就加快了进程,直朝提刑场这边而来,青年的嘴被用布条塞住,口不能言。
瘦若无骨的青年被四个壮汉押上刑场,到了中央,一个大汉一脚踢在青年的膝窝。
他那瘦弱的身板哪里经受得住这一猛击,咣当一声就跪在了断头台上。
大汉将他的头按在木桩上不得动弹,拔出了一把环首刀……
此时,街边酒楼的二楼雅间,莫喜正紧张地盯着刑场上的形势,双手紧攥,有些颤抖。
“怎么还没到时辰,该到了啊,快点,快点……哎,芝兰哥哥,你快想想办法呀!诶,芝兰哥哥?”
莫喜回头一看,郁雾双手环胸,正死死盯着她,陈思正好端端地坐在青花漆木小凳上,端一杯茶水,坐得安稳。
郁雾没好气道:“喂!你叫他什么,芝兰也是你能叫的?”
莫喜无视他,对陈思急得跺脚。
“芝兰哥,你看啊你看啊,马上就要斩首了,你快想想办法!”
陈思不疾不徐倒了一杯茶,小口啜品着,指了指下方刑场方向。
“呐,你再看看。”
莫喜朝刑场望去,果然情形大不相同了。
刑场里三圈外三圈全被团团围住。大致分成两个阵营,三个圈围住了那青年,三个圈围住的那是……知县王仲昆?
“什么情况?”
莫喜把双眼撑得愣大也看不清如今的局势了。
郁雾拍拍她的肩道:“你们霍副尉早去救场了,便是他搞得这下面鸡飞狗跳喽,呃……这什么呀?我也看不太清这局势了。”
说着,他也学莫喜,用手把眼皮抬起来,把双眼撑得愣大,探出头仔细观察着当下的形势。
突然,两人中间冒出来一个头,陈念看了看莫喜,又看了看郁雾。
“哥哥姐姐在干嘛?这样就能看的更清楚吗?”
他也把两只铜铃状的大眼睛撑得像猪鼻孔,仔细观察刑场上的局势。
王仲昆双目圆睁,紧紧盯着脖子上横着的剑刃。
可他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失了神,并未见有惧色。
握着利剑站在他身后的少年眉目如画,身披玄色纹云铠甲,马尾高高束起,发丝随风飘扬,正是霍斟。
李景刚才被以刀剑相挟的霍斟吓了一跳,瞬时就蹦到了王仲昆和霍斟的对立面,躲在围上来的济源城护卫中。
他急命护卫们将霍斟团团围住,又命他的心腹把刀架在了孤身一人的流民青年脖子上。
此刻场中两个大包围圈,大家便都成了笼中鸟。
但是显然,霍斟只有一人,济源城军占了可观的优势。
霍斟不疾不徐开口,中气十足的声音威严之气立显,在场众人都能听个清清楚楚。
“此案明显是有人在混淆是非,是非不分,怎能轻易了结?难不成知县大人是想灭口?”
王仲昆似是在试探,他徐徐道:“你是谁?可知你找死的代价?若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少年凑近他,在他耳畔轻轻落下一句。
“南阳军副尉,霍斟。”
“你是霍斟?”
王仲昆方才一瞥瞧见了他的样子,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与日前来知县府被软禁的那个霍斟分明不是一人。
不过,都不重要了,此刻若让他选一个真的霍斟,他当然是先稳住眼前这位要紧。
他冷笑道:“呵,原来霍副尉是找了个冒牌货来诈我?”
未几,他瞬时换了一副谦卑面孔。礼数也谦卑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此案已了,副尉大人若有疑议,不妨先把刀剑放下来,坐下来容我好好为您解释。”
李景也在旁帮腔,畏畏缩缩躲在护卫之中,适才听到王仲昆喊他霍副尉,也大概猜出了其中关窍。
他与王仲昆是一样的想法,不管哪个是真的霍斟,总要先稳住眼前这个,就当他是真的好了。
“是啊,霍大人,您这样挟持朝廷命官,刀剑相向,那……那可是有违律法!”
霍斟眉头微蹙,嘴角微微上扬,却如看见猎物的夜狼,目光里全然没有嘴角剩余的笑意,尽是森寒而已。
“哦?是吗?那我们等等看,到底是谁有违律法,又是谁在替朝廷锄奸。”
“谢护卫,等什么呢,还不动手?”
主街二楼酒家雅间里传来一声高呼,众人的目光向那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紫衣华服的翩翩贵公子正轻摇着扇子,双手拢起作出一副呼喊状。
随即恢复他惯常的矜贵懒散模样,玉手轻倚栏杆,一双丹凤眼俯瞰下方众人般。
话音刚落,众人还未看清那楼上放话的男子是谁,包围圈中哗声再起。
原本举刀挟持流民青年的李景心腹倏地把刀口对准了包围的知县府护卫,被用刀指着的护卫未及反应,下意识的躲闪开锋利的刀刃,正好就为他二人让了条路。
李景身旁的心腹提着流民青年的衣领如提溜小鸡仔般,将他带着冲出重围。
谁也没想到李景的心腹竟会突然反水,待护卫们反应过来,他二人早就一跃而下跳到了刑场之外。
王仲昆和李景皆愣了一瞬,王仲昆冰冷的目光刺向了正瑟瑟发抖的李景,仿若冰冻三尺。
李景也不知道为何他最信任的心腹会突然叛变,此刻不得其所,高举起令牌,命令济源城军调遣来支援。
济源城军很快就将南北向的三条主街堵的水泄不通,任凭他们怎么也逃不出去的。
王仲昆用手指轻抚上霍斟抵在他颈间的剑刃,不过轻轻触碰就被霍斟削铁如泥的死归剑伤的鲜血淋漓,血水顺着剑身流淌过,王仲昆吮了吮手指,好似在品味血腥的气息。
此时的王仲昆好似换了个人,他的目光不再凌厉,语气不再奉承,整个人都透着对血腥的渴望,眉头斜斜蹙起,他用余光瞥向身后的霍斟。
“年轻人,别跟我玩花样,我管你背后是什么南阳军还是洪淮斌。从你进济源城那一刻,你的命就是我做主了,知道吗?”
“是吗?”霍斟轻蔑带过。
霍斟不屑一顾的态度把王仲昆激得怒火中烧。
他气急,右手一把抽出宽大腰带中藏的软剑,作势便要朝霍斟腰间刺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