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之死,不会在天地间留下一点痕迹,不知是不是对他们长生的小小惩罚。
前线战况不容乐观,死伤者无数,而最让人心寒的还是琰君的死讯。
琰死了,但尸骨还在。
这就意味着琰身前便倍受折磨,死后甚至被有心之人用极恶之法封存。
其中之痛苦,难以言喻。
沧渊领主拿着他的尸身当成胜利品炫耀。战事未完,两界将有更多人奔赴战场。
也许距离沧渊打上九重天的时候不远了。
与琰死讯同时传入清月耳朵里的还有君临的消息。
她整合了白啾带回的消息,推断出:翼族族长已暗中被羽海策反,而君临知晓这一切。一面鼓动琰带兵出征,一面派出翼族族长做他的军师。
君临心计再多,面对琰,从来直言。
因为君临知道,琰不会拒绝他。
同门这么多年,琰不可能不知他的心思。
翼族族长与沧渊里应外合,君临就可借他之手除去琰。
清月还知晓了一件事,钟毓的死与君临有关。
舒心散有毒,长久服用,必致使身体虚垮。多年来,舒心散却从未在钟毓手中断过。
白啾伤心地站在枝头:“啾啾。”
清月不善用剑,她特意从器司借来钟毓生前最爱的一把剑。
她把锈迹擦得干净雪亮,等在君临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君临与身后随行的白须等众仙商讨战事,没有注意到玉树华亭里站着个人。
“真是风光。”
路过清月后,众仙停下回望。
白须听出清月语气里讽刺的意味,当即喝令起来:“清月仙子,既见帝星,为何不行礼?”
他视线下移,发现她手里持了一把脱鞘的剑:“长剑也不收起来,莫非你是想刺杀帝星?”
对于白须的话,清月不予理会,她从亭子里出来,一双眼睛恨得决绝。
“你未免太过自信,认为自己能控制得住局面。”
君临明知如今九天与沧渊对战打得节节败退,士气锐减,仍是让琰去送死。
他究竟是有多恨他?
君临朝白须使了个眼色,白须便带着身旁几人退下。
他像从前那般面带笑意,往清月身前走了几步。
“看来是四象法境发生之事,让你我之间生了隔阂。怪师兄不好,没有趁空好好聚一聚。
殊儿刚刚搬去瑶池,你去陪陪她吧。”
剑柄上的粗糙纹路与她用力的手劲相撞,她快要把剑柄捏碎了。
“钟姨的事你最好一辈子都别让阿姐知道。”
君临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渐渐被麻木替代。
“君临,我从未看清过你,钟毓为九天鞠躬尽瘁,你何至下毒暗害?”
他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你都知道了。我下毒不假,但这都是父亲的意思。
钟毓之心不早已不在九天,九天的新人培养起来,便不再需要她了。”
清月深吸一口气,握紧剑的手在不停颤抖:“就算是帝星的意思。那琰之死呢?总归是你的一己私利。”
他肩头的肌肉绷紧着,迟缓而僵硬地攥紧双拳。
君临闭眼,心跳声如密集的鼓点。
“宓清月…”
“仅仅是因为忌惮,你便亲手将他推入火海。”
他很快从黑暗的世界中抽离:“不是忌惮,是害怕!我在镜天门时,越是与琰接近,便越是害怕,他有着我无可企及的神力。”
清月的眼眶铺着一层深深的红晕,睫毛不易察觉地颤抖。
“怎么可能?”
“他打得过!若没有翼族族长,他一定打得过!玄女之后的血脉本就不比我差,更何况他天资聪颖,师父将真传都交给他。琰,他根本不是那些蠢货可以相提并论的。”
清月眼眶的红仿佛是从内心深处蔓延开的:“琰他毫无争权夺利之心。”
君临按住她的肩,心中压抑两百年的火焰终于喷发了:“可是我有!我要权!没有权力,我便是那惨死的于其琛。被人看低的日子,我过够了!清月,你也不想让你阿姐跟着我被耻笑吧!我身为太子,从小到大,不论做了多少实事,永远都不被人看见!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清月,你跟我一样,你更应该明白。”
“谁跟你一样?琰的尸身至今还在沧渊被人践踏。你若还心存一丝与他的情谊,就把他接回来。”
她还在期待,期待君临肯接他回来。
长长的岁月里,三四个小人在院子里打闹舞剑,师父在躺椅上睡觉。
物是人非,那些过去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目光与清月对上,知道无可转圜,便松开手自嘲般笑了:“你,师父,九重天,你们都向着他。”
清月:“师父表面偏心,对门下弟子何时失过公允。至于我,从未向着任何人。”
君临冷哼,甩甩袖子。
清月持剑指向他:“如今你连接他回来都不肯吗?”
冰冷的剑尖点着心脏的位置,清月锐利的目光却比剑还更刺痛他。
“我恨他。我恨他的所有,他伸伸手就能得到的东西,让拼命争取的我像个笑话。”
“下令!”清月还在剜着他的心。
君临坚定地回以更加刻骨的话“不可能。”
他在赌,赌清月心中究竟是琰重要还是他重要。
清月的恨意恍惚间野草般疯长。
长剑肆无忌惮捅破他完整的皮肉。
君临向胸前看去,清月错开了心脏的位置。
清月抽出剑,顷刻间鲜血喷涌而出。
她往君临的肉中深深地捅,而后抽出剑,血液飞溅。
君临不可置信地看着伤口。
她将剑再次插入他的身体,血染红了衣服,君临脸色苍白,痛苦呜咽。
“若不是因为阿姐,我不会放过你。”
君临腿脚站不稳,扶栏跪下来,他望着她,透不尽的悲凉沧桑:“哈哈——”
他疯狂想用回忆麻痹自己,直到睁眼看见清月那双失望至极的眼睛,才无力地倒下。
“还能回到从前吗?”
似是在问,却又像在质问自己。
“不可能。”
白须一行人虽撤得远,但时时关注动向。清月剑指君临时便赶紧跑过来,可惜被拦在结界之外。
如今清月撤走结界,白须跪在君临身边又是哭,又是叫嚷。
“帝星!”
他们争先恐后扶着他,君临努力用目光在人群中找寻那道背影。
她早就走了,他的世界天旋,一滴泪从眼角落下来。
他要权,便会失去其他,这是代价。
白须气得胡子发抖:“把她给我抓起来!”
清月站在一旁冷意的笑:“不劳烦了,煞仙塔的路,我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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