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月站在天梯下等人,昨日师父说好卯时会有人来接应她。
竟然迟到了,懒虫。
来来往往的镜天门弟子路过打量这个眼生的小身板,清月站在栏杆处一一看了回去。
彼时在钟毓的影响下,清月对人的防备心很重。
天梯上穿淡蓝色常服的弟子越来越少了,清月开始数着石阶默默生闷气。
“一百九十四、一百九十五......”
忽然间头顶多了一块阴影。
她退了两步。
那人的样子在她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他面有微微急色,步子却不虚浮,一身蓝色常服,衣袖点墨翠,身上还有绿茶清香。
他走下石阶,行了个礼。
“抱歉,早间在阁楼读书入神误了时辰。你便是清月吧?我叫君临,是元清真人大弟子,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小师妹了。”
见她身上没有背行李,君临走至她身侧,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先上山吧。”
言谈之间不失礼数周全。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清月了解到在她之前师父一共收了两位师兄。
“师父和阿琰尚在歇息中。”
清月讶异,如果不是读书误时,刚才站在石阶下的等人岂不是他了?
好生勤奋的人。
“你总是起这么早?”
“嗯。师父说我天资不够,因此我必须比别人更为勤勉。”
清月歪了歪头:“那你得多亏昨日大典,师父选中的是我。”
君临有些不解。
她突然凑近,对着他坏笑:“其实这批弟子中天资最不够的就是我。所以从今以后师门中都由我来垫底,你不用怕了。”
“啊?”君临觉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不想会说出这番话。
君临还站在原地。
她耸耸鼻尖,走上了天梯。
她站得那样高,青色的衣裳,绣着雪白色的小鸟,黑色的半披发上扎了两个小辫子,并无太多装饰。
她的眉宇间是傲的,轻轻提起裙子,似一只敏捷的黑猫。
琰跳下来,跟她握手:“你就是新来的师妹吧?长得也太瘦了,是不是不爱吃饭?”
他扭头看向君临:“师兄,今天我想吃红烧肉。我跟你说,师兄的厨艺可好了,你跟着我们准能大饱口福。师兄!师兄?你怎么傻站着呀哈哈哈。”
清月眼含笑意,转身看他:“你不走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发酸,强忍着和琰对上视线。
日光升起来了,明晃晃地有些伤眼睛。
琰的笑也是。
“这就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眼前突然模糊,视角里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摇摇晃晃的。
他用掌心按按眼睛,却发现手上沾满了血。
“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不知是谁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他在黑暗中质问,身边空旷得只剩下回音。
远处打下一束直光,清月站在光里:“为什么?”
他努力保持着步伐的稳定,走到清月身前,眼前的人却忽然走远。那人的身形变成一个男子。
他背对着君临,走进了黑暗,语气中满是疲惫。
“师兄,再见。”
君临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可是他必须追上他。
琰毫不犹豫地走了。
君临试图加快脚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每一步都沉重。
“琰。”他扑倒,琰消失了。
他静静被黑暗吞噬。
“阿琰!”
静姝握着他的手猛地一紧。
君临喘着粗气从榻上醒过来。
君临的眼睛屋内扫了一周:“清月呢?”
静姝忧心忡忡:“煞仙塔。”
君临掀开身上的被子想要爬起来,不慎牵扯到了伤口。
“躺下。”
他被迫放平身体,静姝再度为他盖上被子。
静姝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究竟发生了什么?犯得着清月用剑捅你。”
君临叹气:“是我之错。若我当日拦着琰去沧渊,也不至于让他白白丢了性命,想必清月是因此事埋怨我。”
静姝仔细想了想:“当真?我却觉着琰之事,有你劝着。清月不是不理智的人。”
静姝与相伴多年,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可惜她只猜中一半,君临为了不被继续疑心顺着她走。
君临表露无奈:“夫人了解我。”
“此事闹成这样,让我今后如何面对她?你知不知道,你此举不仅让清月心伤,更助长了沧渊领主的嚣张气焰。前线刚刚来报,翼族族长叛变,带着沧渊的人直指结界而来。”
“夫人莫气,我已有良策。清月的事,我也不怪罪她了。”
静姝半信半疑:“白须视清月为眼中钉,他不会善罢甘休。”
“就要劳烦夫人,出一个不失偏颇的对策。”
剑伤未愈的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都带着微微的震颤。
望着他的脸,静姝心软了。
“你好好养伤。”
“有你替我坐镇,还用操心什么?”
静姝的嘴唇紧紧抿着,呼吸有些沉重。
君临察觉到,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静姝捂住闷闷的胸口:“心里有些不安。”
“这段日子让你难熬了。”
静姝的心,先是闷如鼓雷,再是紧绷如弦丝。
“不是,你先休息,我去看看清月。”
鸽使穿梭在镜天门大小峰塔之中,向着东边最高的一座山顶飞去。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降落在元清真人的木屋窗檐边。
待它站稳脚,用喙啄了木窗三下,示意有信件传到。
几位主事正把麻将搓得火热,哪顾得上外边细小的动静。
元清真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将上臂伸展,伸了个懒腰。
镜天门有四位管事的,三女一男,都在这儿了。
紫衣道人,长相中最出挑的是浓而密的眉,她是四位中唯一的年轻人。
白衣掌门总爱皱眉,蓝衣不爱说话。
元清真人嘛,最具个性。
穿紫衣的道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外面是不是有啥什么动静?”
元清真人悄悄瞟了眼邻座的紫衣,他心虚摸鼻子:“这你都知道了,其实我刚才装作伸懒腰,是想放屁。”
另外三人纷纷捂着鼻子坐他远了些。
紫衣用袖子捂着口鼻:“我说这咋这么味儿呢?”
白衣道人:“别管,打。”
鸽使仍隔半炷香敲一次窗。
紫衣挠挠头:“我真听见啥声儿。”
蓝衣好像也听见了,出牌的间隙伸出小拇指撬开了木窗。
“哟,这不鸽使吗?”紫衣回头望了望真人,“你们家徒儿给你写信了?二筒。”
鸽使飞进木窗,信纸落到真人桌前。
“清月终于舍得给我写信了,看看写的什么?”
真人的眉毛立刻挑起来,他用手指捏住信纸一端,认真抚平纸上的褶皱。
接着,他眯起眼睛将纸照在太阳底下,专注地端详起字上的字迹。
才读了一句,他的脸便“唰”一下白了。
真人不悦地快速把信从手中快速抽开,扔在桌上。
“我这大徒弟,当真狡猾。”
紫衣的左手在瓜子盘中摸索:“怎么着?咱们大帝星有什么安排?”
“他想让我出山,去换清月一条性命。”
“这......”其余三人互相看着对方,似乎早已知晓发生这几日发生之事。
掌门简直不用抬头就能猜中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她推出中间一组牌:“想去就去。”
蓝衣紧紧盯住手中的麻将,闷闷不乐:“打完这局。”
元清真人从躺椅上站起来,长袖一挥,自己的牌尽数亮了出来:“输了,改天请你们吃糖葫芦。”
紫衣抓住他问:“诶诶,他们几个老的牙都没了,吃什么糖葫芦?”
镜天门四个主事的都在这儿,加上他一共三个长老,一个掌门。
主事中除他之外都是女人,况且他脾气古怪,所以没有女孩愿意拜他为师。
他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小古怪。
元清把她当女儿来养,比对谁都心疼。
元清真人甩开长袍,一路火急火燎地奔出去,连影子也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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