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退去,大殿上只剩下一片狼藉,宝蓝色地垫歪歪扭扭,东海进贡的夜明珠打碎在脚边。妙言捡起一块碎片,细细看着。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那一瞬间,甩出鞭子的那一瞬间,清月竟然完全失去了意识。
她好像突然进入一个刺骨寒凉之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嘶——好疼,剧烈的头疼让她不得不停止去想那些事情。
她闭上眼,忽而鹤鸣千里,脑海里出现一个身姿卓绝的男人。
他脸上漾着两个醉人的梨涡,正在烧符箓。
他身后有雪山,有初阳。
醒来,清月却记不清他的脸了。
铁牢外,轻微的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啪嗒”一声,牢房的锁断了,突兀地掉落在地上。
清月盘腿坐着,听到动静她睁开眼,发现是他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君临静静而立,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靠近她坐下来:“守卫都昏睡了,有什么苦衷你尽可说。”
清月把头和身子侧过去:“我杀了你两次,你还如此信我?君临大帝星,你胸怀竟如此宽广?”
君临戴着一顶精致的头冠,他还是那样喜欢穿墨绿色,装束虽然简单却比当帝星前贵气得多。
他抿嘴:“你我之间,何谈这些?”
“哼,却不见你对琰这样。”
提到琰,他脸色瞬间沉下来。
清月:“一千年不见,表演的功夫见长。这次又想要我干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藏起眼中那点愠色:“我怀疑凤族的人回来了,且就隐匿在这九天之中。寿宴那日,想必你是中了戏心术,受人蛊惑才敢对我下手。”
戏心术可令人短暂失去意识受人操控,并且受术者会忘记受控时的记忆。
中戏心术有时只用见一面,或说一句话。
受术者如果中的是高级别的戏心术则会忘掉自己的心,剩下皮囊和躯干,彻底为人所用。
不知道施术者是修为不够还是不想害她,用的是低端戏心术。
清月散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不紧不慢站起来:“这点伎俩不只凤族会用,翼族、青鸟族都会。
为什么确定是凤族?你发现了什么?”
君临跟着他:“不管是凤族还是翼族,都是叛徒。”
清月无所谓地说:“我也是叛徒。”
君临凑近她,笑眯眯的:“如今三界和平,青鸟无罪,再者,你不一样。”
清月目光如剑,睨他一眼。
“你又想死了?我成全你。”
她取下腰间的小银剑,往高处一抛,银剑变为长剑,泛着冷意的剑抵着他的眉心。
君临淡然一笑,周身现出一道屏障。
他眼神扫过她的脸,神色中有不加掩饰的得意:“你不可能杀我的,你要顾及你阿姐”。
“是啊,但我可以再捅你一刀,反正你这么大度,不会怪罪我的。”
“我可以让你活,也可以让你死。”
君临神情镇静,话里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君临在提醒她,他现在是帝星,就算和清月有从前朝夕相处的情分,也不能几次三番地纵容她。
清月收起剑,轻蔑地笑:“你瞧瞧,才夸你演得好,这会又原形毕露了。行了,我是不会替你做事的。”
“这可由不得你。金国最近发生了一起案子,我怀疑与凤族有莫大的关系。
你需要赶在灵枢卫之前查清此事,若能抓到凤族,许你戴罪立功。”
“我又不懂查案,你让我去?”她忽然惊喜,“太好了,我便借此躲得远远的,再也不用见到你。”
“若告破此案,你便可名正言顺地回来,勿让静姝多等。”他大袖一挥。
清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狂风将她卷起来,身体霎时失重,她恼了:“我没同意!你不该告诉我金国发生什么吗?”
君临的声音像隔了层纱,越来越模糊:“你下去自会知晓。”
清月从高处急速坠落,风如野兽般嘶吼,在耳边呼呼作响。
千钧一发之际,她迅速调动内力,护住全身。淡青色的光芒同一层坚韧的盾,将她紧紧包裹其中。
随着下落的速度不断加快,盾上的光愈发耀眼,抵挡住了强大的冲击力。
清月往下一看,底下是什么?马棚?
她不小心漏了一口气,摔到马棚里。
马棚中原本安静的马儿们突然受惊,如同炸了锅一般。
嘶鸣着,声音高亢而凄厉,马蹄重重踏在地面上,扬起尘土,如同泄洪一般冲破了马棚的束缚,向着外面疾驰而去。
马棚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只留下一片混乱的痕迹。
清月方才用胳膊护住全身,此刻胳膊正贴在地上,痛得快要散架了。
好狼狈。
她左手撑起自己,咬牙看天:“有病?”
“我的马呀,我的马呀!”
喂马的人亲眼看见一群马冲出马棚向着街上狂奔,他登时失去所有力气,跪地嚎哭。
一袋沉甸甸的东西扔在他身上,他扒开绳子一看,是金子,他含在嘴里咬了一口。
真金!
他抬头张望,却发现丢钱的人已经走了。
马群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街边的货摊没有一个在马蹄之下逃过一劫,蔬菜瓜果、胭脂水粉,各种东西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摊主和行人惊慌躲避,尖叫声此起彼伏。
马群的眼睛瞪得滚圆,布满血丝。
有几个人险些被马蹄踏中,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众人拼命逃窜,生怕被这疯狂的马群伤到。
清月追上马群,她抬起右手准备施法。
一辆马车停在疯马前面,白色帷幕之下,隐隐约约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弹琴。
他轻轻抬起双手,修长的手指优雅落在琴弦之上。
随后,音乐如同潺潺流水般从指尖倾泻而出。
那琴声悠扬婉转,逐渐弥漫在整条街上。
疯马们狂躁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琴声持续,马群眼神中疯狂之色开始褪去。
它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也在聆听着这如天籁般的琴音。
正在清月思考之际,马车又往前行了。
只剩下马群和凌乱的街面。
街边躲藏的人慢慢露出头,对她投去奇怪目光,这目光中有不少质疑和气愤。
这事归根结底是她的错。
就在他们要上前理论的时候,她摸出怀里所有银票,放到右手边的空摊子上。
“赔偿,自取。”
眼见都是大额面钞,人群蜂拥而上抢夺。
她随手牵起路边一匹白马,走出这条街。
越走越发现不对劲。这里是金国?不像。
她有时会去金国照看厌胜族人,所以对金国了解不少。
金国喜好金色银色,富贵人家穿衣首饰都是金的,平民买不起,也会尽量穿亮色,不会如此质朴。
她看了一眼手上牵的白马,想起刚刚马棚里的也都是白马。
这里是白马国,在金国的最西边,骑马快走也要三日。
死君临。
她牵着马想要出城,身边有两个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从她身前经过,他们彼此搀扶着,走得很慢。
一个人左摇右晃:“你说你真的看到仙人下凡啦?”
另一个人嗓门很大:“那还有假?阿笑打戏利落干脆,哭戏唱绝世间百转千回,肝肠寸断,可不就是仙人吗?要我说,马家班的戏就是世间第一好。”
“你这个戏痴。”
“马家班还有一个月就搬来白马国了,届时我请你看,好不好你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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