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做伴巡逻的侍卫在花坛边打瞌睡,忽然“哐啷”一声,一人手中的灯笼掉落到到地上,二人惊醒。
侍卫捡起灯笼,拍拍恍惚的脑袋:“我们去那边转转吧。”
“走走走。”
外面微弱的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榻上的人正沉浸在梦乡之中。
一张核桃大小的圆滚滚的雪球把自己压扁成饼,溜进门缝里。
它长出两只翅膀,大摇大摆飞到鬼王榻上。
雪球滚到她的眉心,试图进入她的梦里。
霎时间,鬼王呼吸变得急促,她眉目紧锁,似乎十分抗拒。
“啊!”
她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忽然惊醒,两只发白的手死死掐着被角。
桌上的玉瓶因她真气暴乱碎了一地,屋内的陈设东倒西歪。
雪球在她眉心化成了水,汗珠和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到枕头上,留下一大片湿漉漉的印记。
直到眉娘把她从床上拖起,她的眼神才聚焦起来。
她仍心有余悸,委屈地趴在眉娘肩头啜泣。
“雪莹,怎么了?”
“我又做噩梦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做噩梦呢?”眉娘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停滞在空中。
“能不能再用一次你那个法子。”雪莹低着眉恳求她。
“嘘。”眉娘神情严肃地警告她。
随眉娘一起来的还有阎罗宫的官员和侍卫,他们一一守在门外,大气不敢出。
她瞥了一眼他们,关上门。
眉娘在室内布下一层屏障,藏在屋顶上的二人对视了一眼。
很快,屏障撤下,眉娘走出来:“我怀疑有人要对大王下手。吩咐下去,彻查阎罗宫,把所有夜里出过门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是。”
谁人不知,鬼界的副官眉娘是个狠角色,阎罗殿的官员就没有不怕她的。
一行人得令后,赶紧四散离去。
她回到雪莹身边,雪莹的脸色看上去已经大好。
“今夜我守着你。”
“好。”
清月幽静的绿瞳透过雪莹的一双眼睛,她斩钉截铁地说:“是戏心术。”
明霄脸色一沉:“快走吧。”
“砰”的一声巨响后,小院那原本紧闭的门被一群身着玄色官府的人狠狠踹开。
他们气势汹汹,尤其为首的家伙,是个叫叶大的莽夫。
他大步迈向房门,问起身边的主事:“这是谁的屋子?”
主事跟上去:“里面住的大王请来的琴师,今天才到的。”
鬼王喜欢听琴,不能太过怠慢了。
屋内闭了灯,一群人止步在门外。
叶大象征性地在门上敲了敲:“里面有人吗?”
等了几息都没什么动静。
“没有的话我可就进去了。”
他的手将要推上去。
门从里面拉开,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身上沾着些酒气,领口大敞开,手扶在门边上,一副要醉倒的样子。
“你,是琴师?”这个男人快有他壮了,叶大怀疑地在他身上打量。
“我是琴师,的保镖。琴师在里面,你们有事吗?”
明霄面色微红,眼神迷离,他努力挺直脊背,装出清醒的模样。
叶大边用手散开他的酒气,边往里走,后边跟着一群举着火把的人。
明亮的火光直晃晃照到清月的身上,她趴在桌上,眼睛眯了起来。
明霄取下架子上的披风,摇摇晃晃跑进众人的包围圈,把人揽进怀里用披风盖起来。
“嗯?”清月鼓起点脸颊上有大大两坨红晕。
她带着迷茫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气望了一眼明霄,又瞪了一眼举着火把的人。
“明日就是大王的寿宴,你不好好练琴,躲在这里酗酒?”
叶大两根粗黑的眉毛此刻如利剑般倒竖起来。
“嗯,好喝啊。”清月的嘴抿成一条线,眼里朦胧的泛着水雾。
叶大摇头,纠结地摆摆手。
身后的人见状,就要动手了。
明霄拉住他的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主人就爱喝酒,每到一处要喝尽兴了才能大展身手。也不能怪我们,是贵地的酒太好喝了。
我们喝得开心,明日弹好了,鬼王也会高兴。你不知道,鬼王喜欢的那首曲子,我们主人绝对是世间弹得最好的,你看,这是她的名帖,上面还有竹川云的亲笔签名呢。”
叶大接过名帖,往前跨出一步,却不小心踩在什么东西上,险些滑倒。
明霄拉住他:“您小心。”
手下举着火把照在地上,他才看清地上到处堆着空罐子,没有两三个时辰是喝不完的。
他放松了一点,把名帖甩给明霄:“哟,没菜,光喝啊。”
清月使劲点了两个头,差点栽倒,明霄扶住她。
清月呆呆指着地上:“你喝不?”
叶大被她脸上那两坨腮红和这副醉样逗笑了。
“不了,搜下一个。”
待院子里的所有光亮撤走,清月脱身,擦去脸上的胭脂。
明霄强压着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还是从喉咙里溢出来:“你演起傻子来还挺像的。”
清月瞪了他一眼,继续擦脸上的两团红。
明霄止住笑,微微倾身,他伸出拇指,轻柔地在她的脸颊上移动。
他的眼神中满是怜惜:“不是说好谁跑得慢谁演傻子的?”
要不是瓦片太滑,她怎么会差点摔倒,让他落了先机。
“是我让着你,”她推开他,想去外面打点水。
想到眉娘的事,她顿住:“眉娘是鬼,不是凤族,如何使得了戏心术?她身后势必有人。你待会就教我练琴,明天我们玩点新花样。”
“好啊。”
丝竹袅袅,彩衣翩翩。
鬼王说了几句客套话,宴席便开始了。
四王中唯有沧渊王未到,而妖王正摆着胯倒酒喝,眼神在舞女身上流转。
妖王后脖子上骤然奇痒难耐,他伸手过去挠了几下。
这几下似乎带来了些许缓解,随后他又倒了一杯酒,慢慢饮下。
刹那间,痒意如无数只蚂蚁钻进后背,肆意攀爬。
他努力将手伸进衣衫里探寻,几经摸索,终于触到痒点,他急躁地挠动起来。
短暂的舒缓过后,下一处痒意又悄然冒出。
无论他怎么用力挠动,却始终不得劲儿。
“啧,怎么回事?你快替本王看看。”
妖王只以为有什么虫子掉进了衣裳里,焦急使唤旁边的手下。
“呀,大王身上起了好多红点。”
手下扒开他后背的衣裳吓了一跳,妖王整个背上通红一片,长出许多微微凸起的小红点。
宴席本就冷清,他这边还闹出不小的动静,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
“严重吗?下去找医师吧。”鬼王显然关注了许久。
妖王的手从后背挠回到脖子,他衣冠不整地与众宾客道了个歉,火急火燎跑出去了。
眉娘找借口出去透气,实则跟踪妖王出了大殿。这会儿宴席已经开了大半场,不少人都嫌无聊偷偷溜走,鬼王没说什么。
妖王满心烦躁走到湖边,湖面上泛来一阵清风。经风一吹,他身上的瘙痒连带着心里的焦躁一同平息下来。
慢慢的,他步伐放缓:“你来。”
手下上前替他瞧了瞧:“回大王,您的背又好了。”
“怎么回事?”
他转过身,只见一人迎面走来。
眉娘弯下腰,向他拱手作揖:“妖王大人。”
“是眉娘啊,你有事么?”他心上还不爽快,也就失去了逗弄她的意思。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试探性地问:“您忘记了?”
昨夜她收到一封自称妖王的秘信。
妖王说自己知道她凤族人身份,以及身上的东西,希望两人合作,共谋大业。
“额,记得。”妖王假意知晓,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
“您想怎么合作?”
“我自然要好处多的。”
眉娘警醒地看着他的手下,妖王甩甩手,手下退下。
眉娘靠近:“如今鬼王已近气竭,不能前功尽弃。不如就此利用她之死抵消神谕的诅咒,而另一半的好处是您的,我只要她的位置。”
妖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的野心不小啊,竟想做一界之主。”
“谁不喜欢权力呢?”眉娘眼中闪着强烈的光,微微颤抖的身躯透出她内心的激动。
“可鬼王待咱俩如同亲友啊。”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妖王轻笑:“有这么个宝贝,不早说。”
眉娘瞳孔微张,明白了什么。
妖王:“我起先并不知道这件事,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出来。”
“我,没有。”眉娘眼神闪躲。
妖王一把抓住眉娘,狡黠地盯着她:“现在回去,恐怕里面晚了,不如就按你说的办。”
清月遮上面纱,坐在古琴前。
众宾虽看不清面容,却能从她朦胧的轮廓中感受到美。
双手轻轻拨动琴弦,轻快的旋律像活泼的鸟儿在弦上跳跃。
顷刻间,大殿里满是空灵的琴音,宾客一扫疲惫。
然而,正当众人沉浸之时,旋律骤然转急,节奏变得欢快,却又隐隐透着哀情。
似在挽留,又在逝去。
鬼王听曲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夏侯明霄在席中注视着她,顺便瞄了一眼悄悄溜回来的妖王。
正当音乐敲打人心之际,一群人提着刀剑杀了进来。
沉重的脚步声和紧绷的琴音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他们从黑暗中冲出,带着凛冽的杀意。
危险,一触即发。
众人坐不住了:“副官?”
这是怎么回事?
眉娘意外,她带着人是想以惑乱的罪名当场抓人的。
那人调虎离山,刻意将她和妖王引到一起,分明是想做些什么,竟还不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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