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一一收下众人的目光，她轻笑了笑，带着几分落寞。
"你们如何看我们，权作是你吧。"乔月朝着众人拱手行礼道：“我们陶瓷技艺，脉脉传承，自当恪守道心，不忘初心。诸位，欢迎见证。”
入眼繁华，不知觞苦。归时白鬓，天上人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与苦楚。曾欲争执不休的心，于此时沉默，是人心肉长。
乔月站在半昏的傍晚里，在她礼毕后，人群之中的松动处，也有手艺人们郑重向乔月回以一礼。
望着他们的眼神，见曾经虚无缥缈的敬意如今渐渐有了实意，乔月心里这才有了些底。
“感谢艺道不弃，才有了陶艺的今天，才迎来下月十五日，我的第一瓷局开业。"乔月朝大家拱手笑道：“届时，我将遣店里的伙计来街上还礼。还望诸位笑纳。”
乔月开口闭口间尽受道德压制时，李夫人不敢随便插话，可见如今总算转了话锋，她也跟着活泛了起来。
“还礼？什么礼？莫不是陶瓷？”李夫人保持警惕，讥讽道：“你随手捏几个......倒是会想法子给自己省钱！”
啧，乔月静静望向李夫人，将布局在心里算了又算。
改变陶瓷在大众心里的地位绝非一朝一夕，如李夫人这般的附庸之辈，也绝不在少数！
乔月静静望向人潮，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以稳为主。
乔月道：“我们将送上抽礼票一张。得票者，于十七日来我们馆参与抽礼即可。——我们准备了一些礼金，届时，您抽中多少，便可带走多少。”
李夫人的语气里尽是轻蔑，她挑着眉问道：“礼金？银子？都有多少？”
乔月朝众人微微一笑，从容道：“十两、五两、一两。”
“十两！够我们全家吃上几年了！”人群惊呼着，瞬间兴奋起来。
呼——乔月悄悄长叹一口气，幸好，她赌对了，只有实打实的利益才最能吸引路人广泛关注。
有人紧跟着问道：“乔小姐，怎样才能得到你家送的抽礼票？”
乔月言辞郑重道：“那天伙计会潜在人群中游街，若是听到有知己真心赏识陶艺的，自会献上抽礼票。”
——所以，想要礼金的话，就辛苦大家在我开业那天大肆给我做免费宣传吧！
无论你真喜欢或是假欣赏，我都接受，这一天，我只要一场全民追捧的现象级营销！
能白捡钱，李夫人的心思也跟着野了，忍不住道：“那我要是多得了几张票，应该也行的通吧！这事儿，你做都做了，少赖账！”
那当然了，我还巴不得你们给我宣传起来，让全世界为了拿票都成为我的水军呢！
乔月急的心里直痒痒，却因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倒添了几分意味深长。
“嗯。”乔月轻捻指尖，和善笑道：“能得几张票，欢迎大家.....各凭本事吧。”
乔月的态度还算爽快，再加上刚经历过舌战，给大家树立的威严与形象尚且深刻，如此一来，大家对乔月的话也是十分信服。
“那咱们这些天可得好好补习关于陶艺的知识！”人群里传来感叹。
“我就说陶艺是个好东西！多美的手艺啊！”
关于陶艺的褒扬瞬间传递开来，见人群如烧开的沸水，滚滚热腾，乔月知道，火彻底烧起来了。
借成了风头，关于陶局的开业时间与地址，乔月相信很快也会散播至人尽皆知的。
系统：乔月，不愧是你，不瞒你说，遇到你就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你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主人，你......
行了行了，暗自得意的乔月被夸的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可一转头便见李夫人又兴奋又纠结，她想起来了，她今天的事儿还没完呢。
呵，接着算账吧！
乔月脸色微沉，郑重朝人群拱手道：“乡亲们！除此外，我与喜来衣坊的生意如今也算是止了，若其他的衣行掌柜想与我合作，也欢迎您来。”
乔月说完长袖轻甩，转身便要走，倒是李夫人经提醒，赶忙张开手拦着乔月的去路。
“你什么意思！”李夫人慌乱道：“不还我家银子，你别想走！”
“你少发疯了！刚才乔家姑娘可说的明白！若不是她为你们家引荐，你拿来那么多笔订单？真当天上掉下来的？呸！少给我撒泼！这银子就该是她得的！”
人群的风向顿时变了，更有几个魁梧的女人直接涌了上来，护在乔月跟前，更狠狠推了李夫人一把。
啧，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乔月面含微笑，静静看向人墙后的李夫人，见她狼狈，乔月轻挑眉头，故意带着几分挑衅。
“你！你！乔月！你个天杀的！”李夫人气的怒目圆瞪，爬起来又要往这边冲。
倒被那群蛮横的婆娘，挠了好几把，也锤了好几拳。
拳脚间扬起灰尘翻腾，乔月下意识遮了遮口鼻，为了身体着想，她感觉这热闹是不能再凑了。
乔月淡淡看了李夫人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走了。
只剩李夫人在背后发狠大喊，掩盖在喧闹之中。
——
一口气走出两条街，一直留意后头动静的乔月隐隐发现：后头有脚步声一直跟着？
谁？乔月转过身，便见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正停在她不远处，气喘吁吁。
乔月悄悄打量，女孩个头娇小，瘦幼白弱，眉眼清秀，眼睛干净明亮。——她的那身衣服洗的泛旧，可上头的刺绣纹路，却很是考究。
“嗨！”乔月朝女孩招了招手，笑问道：“找我？”
女孩的眉宇中隐含气愤，她紧捏着拳头，质问乔月道：“李夫人不过说几句罢了！你为什么要放弃用陶艺作为赠礼？你是守艺人啊！怎么可以看不起它？”
这顶大帽子扣的，啧。
若是平时，乔月早让人哪儿凉快哪儿呆去，可此刻见女孩眼里悄悄蓄满的泪，她低了低眼，竟生出几分耐心。
好吧，给小姑娘讲讲课，也行。
“正是因为在意，我才没拿陶艺做奖品的。”乔月真诚道：“银子是恒定的数额，一两就是一两，十两就是十两，可陶艺不是，在它的知己心里，它是无价的。”
“如果是真正惜爱陶艺的人，有这十两银子，他也是会去买陶器，可如果他只是为了贪便宜呢，或者是适逢生计艰难......"
纵然我们心中有理想，却始终只能活在现实里，脚踏实地。
所以，永远要记得睁开眼看一看，在生存面前，理想又值几斤几两？永远要记得，保持清醒、理性，要取舍。
小女孩只觉得心里似被刺了一下，她忍不住退后半步，见乔月静静望着她，她几乎不敢面对乔月眼里的力量，又下意识低下眼。
“你怕他们转卖了。”小女孩肯定道。
“嗯。”乔月轻点点头，道：“我不能让我的作品有被贱卖的风险。我也不能让陶艺成为能被金钱随意衡量的器皿，我既然是它的守护人，我就要想尽办法保护它。”
乔月所规划的品牌蓝图其实很大很大，而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关于未来，道长且阻，每一步，她需要走的很谨慎。
关于她的决策，她的想法，她不期待被这个时代理解，但至少，别来拦她。
繁华正繁华，闹市里的灯火彻底代替了夕阳，这世间被还给纸醉金迷，两个不小心落在其中的少女，眼里却已没了迷离的倦意。
小女孩道：“我叫舒思，祖上都是做苏绣的。——你在喜来衣坊里做的衣服，就是我给你做的。你......你不是要做衣服吗？我给你做。”
关于舒思的背景，乔月早猜到了些，小姑娘聊天的维度，就差把某派“亲传子弟”的标签贴在自己脑门上了。
舒思倒是好心，只是......找衣坊合作，你借我名声，我用你牌坊，品质出品，互利共赢，还可以挣了中介费，可如果是自己定制，这生意利润又得另算了。
如果以求稳为主，舒思的意见不是最适合的，但既然她是苏绣的守艺人.......
乔月抬手揉了揉鼻尖，她温柔问道：“你跟喜来衣坊签过身契没？”
舒思的脸瞬间红了，她掐着衣角，小声道：“没有，不过......为了给我娘亲看病抓药，我向李掌柜借过十两银子。”
十两而已，还好，小债务，好处理的！乔月从兜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塞进舒思的手里。
舒思瞪圆了眼推辞道：“乔小姐！我不能拿！”
“拿着吧，这便算是我提前预支给你的工钱了。”乔月摸了摸舒思的脑袋，又提醒道：“对了，你们要是想换个地方住，就去我的新店找我姐姐乔珍，她会给你们安排的。——放心，有我们在，没人敢动你们。”
见舒思满脸涨红，仍是一副势要推脱的模样，乔月调侃着笑道：“不是说了吗？在知己者眼里，艺术是无价的，我才给二十两，不多不多，你且收着吧，待日后发达了，也欢迎你来买我的陶瓷！”
“我会的！”这次，舒思倒能抢着应道。
舒思是个容易看懂的人，赤子之心，真诚纯粹，更没什么城府。见她满脸通红，乔月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道：“好啦，太晚了，快回去吧！”
舒思内心犹自挣扎了好一会儿，等她终于咬咬牙将银子揣进了口袋时，她抬眼才发现，乔月已经走远了。
舒思望着灯火阑珊中的少女，如瘦竹一杆，在风月下，竟带着铮铮声响。
那一刻，她无比期待看到乔月的第一瓷局开业的那天，她相信：当街头巷尾都开始传唱陶瓷艺术的时候，便是她们胜利的第一程。
可是她也怕，那一天，真的可以安稳到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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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开业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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