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几个猥琐男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立刻原地跪着转动身体,一起朝盛子跪过去。

刀疤男更是将地上碎掉的炖蛋用手聚拢,又装回海胆壳内,然后毕恭毕敬地放到盛子面前。

他笑嘻嘻道:“都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贵人用膳,小的马上让店家再做一份给您送来,贵人这顿饭,小的请了,还望贵人放过我们。”

这时,盛子才抬了抬眼,分了半个眼神给刀疤男,冷笑道:“你该道歉的人,也不是我。”

刀疤男一时没明白盛子的意思,正琢磨着,他的同伴向他使了个眼神,他秒懂了对方意思,原来这女人是要让他给那个女侍者道歉,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眼前的形势,他只能屈服。

于是,几个人站起身,走到女侍者旁边,只微微鞠躬道歉。

女侍者不敢得罪客人,虽然觉得他们讨厌,但他们毕竟是客人,她不能把小事化大,只能选择原谅。

但是盛子却不退让,她声量不大,声音里却有着难以形容的震慑力量:“不够!”

只两个字,就吓得刀疤男等立刻对着女侍者跪下求饶。

本以为如此总该可以了吧。

可是盛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不够!”

这下猥琐男们可犯了难,歉也道了,对方的单自己也会付,那还想怎么样呢。

于是,他们几个又跪着转身朝向盛子,等着贵人发话。

盛子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看得他们直发毛,好怕她发话让那盲人剑客杀了他们。

等她发话的时间里,他们竟有些瑟瑟发抖,这娘们怎么这么吓人啊。

谁知盛子却忽然笑了一下,他们几个立刻放松下来,原来她只是吓唬他们的,没事了没事了。

可盛子接下来说的话,却又是给他们从头浇了一盆凉水,这次他们真的凉了。

盛子笑道:“吃饭的时候,来了几只苍蝇,恶心死了,不过我今天心情好,不打算拍死苍蝇,可是我也不想再看见苍蝇,”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说的不想看见,不仅是餐厅这里,也包括整艘船。”

刀疤男听完,仔细分析着盛子的话,她不仅是不想在餐厅看见他们,甚至整艘船的范围,他们都不能出现,如果这样的话……

他还没想清楚,已经有客人开始起哄:“滚下船,臭不要脸的!”

还有人喊着:“跳海啊,还赖在这里干嘛,快滚!”

叫喊声越来越大,附和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齐声大喊:“跳海!跳海!”

几个人感觉到情况不妙,赶紧去看盛子,希望她能饶过他们。

盛子却拍起手,说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要么跳海,要么把人头留下,我只给你们这两个选择!”

在众人的推搡下,几个猥琐男站到了甲板上,横竖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对方可是提着刀在赶着他们,跳海尚有一线生机,只能闭着眼睛跳了。

另外三个人一个个喊叫着跳下船,坠海的声音此起彼伏。

刀疤男卡在栏杆上,有些不情愿地回过头,看见盛子正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前面,彷佛是个领头人,她冷冷看着他们跳海,一点情绪都没有,那些跟此事毫无关系的人都欢呼着看他们出丑,虽然不甘心,但确实是打不过。

盛子看刀疤男磨磨蹭蹭,一点不干脆的样子,决定送他一程,她走到刀疤男的身后。

刀疤男以为盛子有话要跟他说,心里忽然燃起希望,难道对方要放他一马吗。

哪知,盛子将和服提起来,然后抬脚朝他屁股踢了一脚,他毫无防备的“啊”一声向下坠去,以最为狼狈的姿态滚落进海。

盛子身后响起掌声,客人们像打了一场胜仗般雀跃。

士远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盛子刚刚做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弯起,心里忍不住道,原来盛子小姐这么暴躁的。

闹剧落幕,人群渐渐散去。

那位叫玲花的女侍者,却将盛子请到一旁。

她表情不像其他人那么兴奋,反而忧心忡忡道:“这位客人,刚刚谢谢你,不过我有事要提醒二位,那几个人都是这附近的海贼,刚才他们吃了亏,不知道会不会来报复,总之,你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盛子谢过玲花。

盛子对此倒没有过多担忧,士远却不一样了,他表现的很紧张,神情里全是担忧:“盛子小姐,为了防止他们报复,今晚我还是去你房间护卫你吧。”

这个提议很合理,盛子没有拒绝。

-

江户吉原。

桐马一直蹲守在兰屋斜对面的竹下楼,盯着小枝豆的一举一动。

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孩每天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实在没发现有什么疑点。

可是越是这样,反而越叫人怀疑。

桐马自窗口看着对面,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些急躁。

盛子小姐去大阪的路程已经过了将近一半,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还有那个讨厌的士远,是不是一直黏着她。

他跟盛子一直形影不离,突然这样分开,他还有点不适应,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就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的他颓丧至极,甚至一度活不下去。

桐马出身于武士之家,曾经也是一位少爷。

自父亲被杀后,他的家就散了,原本他跟着哥哥流浪,却意外跟哥哥失散,从此一个人以乞讨为生。

因为不通世事,被人骗到山里的土匪窝,土匪头子见他长得好看,想把他培养成男妓,卖大价钱。

虽然家破人亡,但桐马一直记得自己是武士的孩子,心里面是很高傲的,根本不可能接受土匪乱七八糟的教导。

桐马反抗,土匪就会用尽各种办法惩罚他,但是又不能让他破相,也不能让他的皮肤受伤,所以用的法子都特别阴毒,既让他疼的要死要活,面上还不能留有痕迹。

他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半点光都见不到。

小小年纪的桐马被折磨的精神错乱,他常在夜里喊着哥哥的名字,希望哥哥能来救他。

可惜哥哥早已不知踪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有一天,他终于逮到一个机会,从土匪窝逃了出去。

然而他逃跑并不是为了求生,他早就想死了,可是土匪头子一直派人盯着他,他连求死都没办法。

他逃出去的时节是春天,春天有最美的樱花。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跟家人一起赏樱,那时候的他快活幸福,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他人生的节奏,浑浑噩噩独活多年,赏樱已经成为很遥远的记忆,他甚至已经记不得樱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桐马想在死前再看看樱花。

他忍着疼痛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到了一片樱花林,樱花如粉色的云朵般堆满了整个天空,美的就像梦一样。

他走在樱花林中,再次感受到了小小的幸福,原来幸福很简单,不开心的时候看一看樱花,整个人就没那么难受了。

有风吹过的时候,樱花花瓣便像雨一样落下来。

桐马用手接过一片花瓣,那粉色的薄薄的花瓣,看着像甜腻的糖,天啊,他有多久没吃过糖了啊。

想都没想,他就把那花瓣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尝,淡淡的香气萦绕舌尖,就在这一刻,他几乎都不想死了。

当他把自己吊在樱花树上,摇摇晃晃昏死过去的时候,盛子小姐出现了。

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来救他这落难的美人。

桐马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荷上园了。

他像只惊恐的小兽,拒绝着来自盛子的好意。

可是盛子很有耐心,每天都会来跟他说说话,笑着开导他,她的笑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的心里。

慢慢的,他能笑了,再慢慢的,他愿意跟她说话了。

等他身体完全康复以后,盛子给了他一把刀,让他学习剑术,他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从那时起,他便开始练剑,他很有天赋,进步神速。

正因为剑术越来越高超,桐马的自信跟高傲也回来了,他再也不惧怕任何对手。

盛子,就像一朵最美的樱花,永远开在了他的心里。

盛子从来没问过他的遭遇,很多次他都想告诉她,可是他开不了口,那些难堪的经历,他没办法对她说。

其实他很清楚,就算告诉盛子,她也不会嫌弃他,她是会全盘接受他的人。

桐马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不自觉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小桌上写下盛子的名字。

想到三月之约,桐马拔出长刀,在房间里练起剑术。

竹下楼的艺妓雅美端着几道点心进了房间。

一进门便看到练剑的桐马,他几乎每天都会练剑,他动作优美,尽管是挥舞着长刀,但他的样子真的太美了,每次雅美都会看得眼睛都不会转了。

看了一会,感觉自己有点失态,雅美赶紧收回目光,将盘子放在小桌上,这时她看见了水渍尚未干掉的字,“盛子”,很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名字,雅美心里陡然失落。

她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喜欢的女人,而之所以愿意让她来端茶送水,也是因为自己有几分像那个女人。

他爱那个女人而不得,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情,虽然认识桐马大人的时间不长,可是她一眼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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