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大胆!”
杏满和莲盈异口同声地喝止了已然失控的年仪。
宫规森严,她俩是宁贵妃的贴身侍婢,怎能允许一个宫令出言冒犯主子?
可此时的年仪似乎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不顾杏满莲盈的阻止继续说道:“若不是娘娘这些年不愿意插手后宫的事,我也不会有机可乘,这难道不是娘娘监管不力吗?娘娘不屑于用自己的权力,那倒不如将它交给需要的人,反正我无论做什么,最后收益的都是娘娘。”
她直起身子,依旧没有停止自己的控诉:“大皇子不堪大用,我不屑伤他。至于先皇后的二皇子,要不是他整日待在圣上跟前让我没有机会下手,此时后宫的皇子中已经没有三殿下的对手了!”
年仪的眼中没有害怕,有的只有对自己没能扼杀二皇子的懊悔。
在后宫中,她可以打着宁贵妃的旗号,就算事情败露了也有周清瀚出主意和刘觉生兜底,这些年来她可谓是过得耀武扬威。
宁贵妃攥紧衣袖,旋即起身,冷然吩咐起杏满和莲盈:“把她押下去,听候发落。”
“是。”两人连忙应了下来,连忙差来宫中的其他人,一齐上前用手铐住了跪在地上的年仪,把她从地上拽起,向门外走去。
她们踏出宫门的同时,三皇子拉着临奚公主从外头跑了进来,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一行人。莲盈杏满眼疾手快地押着年仪退到了一边,待小主子们先进殿之后方才继续赶路。
三皇子有些好奇地回头打量了那群人的背影一眼。
“你们怎么来了?”宁贵妃心头的怒意还没有消散下去,说话的语气也不大好。
今日是三皇子难得的休息日,平常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带着妹妹到宫里四处游玩,今天也不例外,宁贵妃确实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会回来这么早。
临奚公主年纪还小,分辨不出母亲的情绪,连手上的娃娃都还没放下就往宁贵妃怀里钻。她正在换牙,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咯咯笑着:“母妃,安安累,要抱抱。”
宁贵妃一把抱起小女儿,小声地哄道:“安安乖,母妃今天有些不舒服,待会儿让皇兄带你下去休息好不好?。”
“好!”临奚公主一口应下。
宁贵妃放下公主,这才将目光辗转到三皇子身上。
和临奚公主不同,三皇子年长一些,再加上一直在皇帝身边走动,早已练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打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然察觉到了宁贵妃的不悦。
他抿起双唇,看着满地的书卷,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背也不自觉地佝偻了起来。
年仪的话还飘荡在耳边,宁贵妃不禁细细地打量起自己的儿子。
怯懦、愚笨,真是毫无帝王之象。
她轻叹一声,拿起案上早已凉了的茶水呷了一口,小声问道:“儿啊,假如未来天子之位是你来坐……”
扑通。
还没等宁贵妃说完,三皇子当即跪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因为害怕不停地发抖:“母妃,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可不敢胡说。”
“本宫知道,可今天没有旁人,本宫就是想问问你,如果给你这个机会,你会想当皇帝吗?”
“儿臣不想。”三皇子朝着宁贵妃磕了三个响头,态度坚决,“儿臣自知没有这个本事,也不愿肖想皇位。二皇兄天资聪颖,是担此重任的最佳人选,儿臣只想和安安一起守在母妃身边,做个闲散王爷。”
“做了皇帝之后你便是大祁的主人,你当真不想吗?”
“儿臣与母妃说句心里话,不光是读书,在与那些大臣亲王们斡旋的时候,儿臣都觉得很痛苦。”三皇子语气缓了下来,语气中附上了一丝哭腔,言语诚恳,“儿臣自知愚笨,但舅父却总是和儿臣说,唯有努力向上爬才能让母妃开心,儿臣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可若是要问内心深处的想法,儿臣只能回答一句不想。”
宁贵妃没有想到刘觉生竟已经把手伸到自己儿子身边了,蹙眉发问:“你舅父还同你说什么了?”
三皇子擦了擦泪:“舅父还说,儿臣若觉得自己是当不好这个皇帝也不用怕,来日登上帝位,儿臣只需听他的话便好。”
宁贵妃只觉双腿一软,手上的茶盏应声掉落,价值连城的青瓷就这样摔了个粉碎。
她径直栽倒在靠椅上,吓得公主嚎啕大哭。三皇子赶忙起身抱起妹妹,同时三座并作两步赶到宁贵妃跟前急切地查看起对方的情况。
缓过劲来的宁贵妃朝着他摆摆手,摇着头说:“母妃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且带着安安下去,好生照顾。”
可三皇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始终放不下心:“母妃当真无碍?”
“无碍,应当是昨夜没睡好,休息片刻就好了。”宁贵妃握住了儿子的手,“你的心愿母妃知道了,你放心,母妃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三皇子不明所以,又关心了她几句,之后便在宁贵妃的再三催促下带着临奚公主离开了。
处理好年仪的莲盈和杏满早已回来,她们守在门口,没有主子的命令不敢进殿。
一时间,寝殿内只剩下宁贵妃一人。
她呆愣愣地瞧着满地的狼藉,孤身靠着椅子坐了许久,直到太阳西斜。
“莲盈、杏满,进来替我梳妆。”
守在殿外许久的二人得了命令走进大殿。
杏满不敢吱声,莲盈则壮着胆子问了句:“娘娘,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宁贵妃摘下头上的金钗,面无表情地说:“本宫要去见圣上。”
***
皇帝身边的宦官从大殿里头退了出来,顺手关上了大门。
他不停地瞥向旁边守着的莲盈杏满,心里头不禁犯起了嘀咕。
殿内,一身素衣的宁贵妃跪在大殿中央,在她跟前的,正是大祁的国君。
皇帝瞧着眼前的宁贵妃,放下了正在批阅奏折的狼毫笔,皱眉问道:“贵妃今日怎么打扮成这样?连发饰都不戴一个?可是对莲盈杏满那两个丫头簪发的手艺不满意?听说谢昭仪身边有个侍女最是手巧,朕明日就去替你把她要过来。”
宁贵妃朝着皇帝磕了个头,缓缓开口:“臣妾乃待罪之身,不配簪发打扮。”
听闻此言,皇帝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上前试图扶起宁贵妃,可宁贵妃却依旧坚持跪着。
“贵妃何出此言?”他谨慎地望着宁贵妃,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圣上,这些年后宫发生的种种错事,皆是臣妾的兄长以及手底下的年仪联手所为。臣妾恳请圣上责罚年仪和翰林院刘觉生。”宁贵妃言语坚定,“不仅如此,酿成这一切的,是臣妾这个监管不力的贵妃。臣妾愧对圣上,愧对大祁,也愧对先皇后,所以臣妾也请圣上褫夺臣妾的封号贬为庶民,臣妾愿去佛堂,自此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你……”皇帝心里头似乎有很多话,但还是欲言又止。
他将手负在身后,焦急地来回踱步,咬牙质问道:“你可曾想过,你若是成了庶民,三皇子和安安该怎么办?他们年纪还小,尤其是安安,她根本离不开你,没有母妃可如何是好?”
“正是为了他们,臣妾才要这么做。”宁贵妃抬起头,泪水已打湿了衣襟,“臣妾知道,圣上之前之所以允许臣妾回刘府劝解,是想让臣妾的兄长悬崖勒马。这样一来,臣妾便不用遭受手足离开之苦,可圣上,兄长他已经走火入魔,不会再回头了。他甚至想控制臣妾的孩子,到时候拜相摄政!作为大祁的贵妃,臣妾不能允许这样的人扰乱朝纲;作为一个母亲,臣妾更不愿自己的孩子日后成为他人的傀儡!”
她知道,皇帝应该早就察觉了刘觉生的心思,却为了她的面子始终纵容。
贵妃的兄长做出这种事,定然会影响贵妃。
今日,她唯有将这层纸彻底捅破,让皇帝不再有所顾虑,才能阻止刘觉生继续糊涂下去。
哪怕刘家人会说她手足相残,她也认了。
皇帝凝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宁贵妃,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记得在很久以前,刘洛苓是个心直口快姑娘。她天不怕地不怕,有时还当着他的面说出一些冒犯的箴言,可为何到了如今都变了。
“阿苓。”他轻声唤起宁贵妃的乳名,陷入回忆,“朕还记得,先皇后弥留之际曾特地嘱咐过朕。她说你性格率真,怕你在宫中吃苦,让朕一定要护着你,让你始终保持自己烂漫的性格。可如今看来,是朕没能兑现和先皇后的约定。”
提起先皇后,宁贵妃的鼻头一酸,哽咽道:“是臣妾愧对圣上和先皇后的期待,都是臣妾的错。”
殿外,杏满抬眸看了眼已经完全没入西山的太阳。
天黑了。
皇城外,另一边,周清瀚领着一队人马,到处搜寻着曾若初的踪迹。
听巡逻的士兵说,今日他们明明已经把曾若初堵进一个死巷里,但曾若初却凭空消失了,后来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刘觉生劝过他,说曾若初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必在她身上耗费那么多心思。可他却始终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必须把她牵制住才安全。
可恨的是张集那厮竟趁他在没来得及下令的时候将曾若初放出了上京。
好在她已经回京,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那女人擒住。
周清瀚骑在马上,瞧着眼前的百花楼,向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命令他们前去搜查。
咚咚咚……
周清瀚忽觉有击鼓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准备前去搜查的士兵都脚底一顿,脑袋同时转向了一个方向。
是衙门。
有人在击鼓鸣冤。
周清瀚顿觉不妙,也顾不得手底下的其他人了,拉起缰绳,骑马奔去衙门的方向。
鼓声越来越近,他眯起双眼,看见了一个身着水绿衣裙的身影。
曾若初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装,站在衙门前用力地击鼓。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衙门之中有人走出,蹙眉大喊:“是谁在夜时将近的时候击鼓鸣冤?”
曾若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手指向了刚刚勒马的周清瀚。
“民女要告大理寺丞周清瀚,屈打成招,任人蒙冤,残害忠良!”
完结倒计时(至于到底要倒计时几章,我布吉岛[求你了])
换一个米米嘟封面~[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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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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