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青姝再次从梦中惊醒时亦是满头大汗,噩梦不断。此时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伸了进来,隔壁秦家的鸡叫得正欢腾。
院子里每日早间会习武的顾季堂已经练了好一会儿,当顾青姝穿好衣物走出去时,他穿着一件短衫,手中执着一把长剑,满身是汗。
见到顾青姝出来,顾季堂麻利的把剑收起来,朝着她笑了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阿爹去买早食还没回来呢。”
顾季堂话音落下,顾海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还不快去洗漱,今日正式去公主府上值总不能迟到吧。”
兄妹俩闻言,皆耸了耸肩。
谁不知道父亲是最守时的人。
家人就是不一样,从前总是顾青姝起得最早,忙着为出门的三人准备早食,当然多半也是从外头买回来的。
自她生病后,父亲很自然接过了她的活,练武的兄长也开始负责烧好热水。
待用了早食,一家四口在出了玉立巷的口子分道而行。
*
公主府,祥云殿外。
顾青姝看到静默候在门外的冬梅和夏雨,朝着两人打了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冬梅热情的回应,毕竟昨天吃了人家的午饭。
夏雨则瞥了眼顾青姝,极为冷淡的应了一声。
一件桃花冰泉色襦裙,一支银簪,模样是瞧着不错,作为官家女也免得太寒酸了,还不如她们这种跟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奴婢穿得光鲜亮丽。
顾青姝感受到夏雨的打量也没在意,她衣柜中翻来翻去也就那么两套拿得出手的衣裙,又不可能天天穿,索性打扮如常就好,出门的时候便只给自己上了一点妆。
她上了台阶,同两人一道站在候着,等着祥云殿的吩咐。
“阿姝姑娘早啊!”吴琦比顾青姝慢上半刻入了祥云殿,同她打了一声招呼,迈入了殿内。
没一会儿,殿内传来声响,夏雨第一个走了进去,冬梅则转身去了旁处,顾青姝犹豫一瞬还是入了殿。
隔着烟粉帷幔的百花齐放八扇屏风后,吴琦正伺候着公主穿衣,夏雨熟练地把屋内的窗户打开,挂起帷幔,再唤来小太监把屋内的已经化成水的冰块换成新的冰块,以保证室内的温度适宜。
先前离去的冬梅端着洗漱的舆盆走了进来,把它放置在梳洗架上。
萧宁宁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昨日的青衫换成了墨绿色广袖衫,如瀑布般的青丝随意的散落在身后,“她”的神情淡淡,却又一股压迫人的气势迎面而来。
“她”瞥了眼顾青姝,见她衣服如昨日般寒酸,免不得眉头微蹙,带着嫌弃。
感受到嫌弃的顾青姝尽量淡然地向萧宁宁行了礼:“殿下安好。”
萧宁宁无味的应了一声,由吴琦伺候着洗脸。
夏雨则熟练地把屏风收起,顺道叠好被褥。
一切都从善如流水,是顾青姝这个外来者半点都不能掺和进去的。
但站在一旁的顾青姝没有闲着,她仔细观察三人,心下暗自记着。
待萧宁宁洗漱坐在梳妆台前后,顾青姝在吴琦的暗示下,提着她的篮子走到萧宁宁的身旁。
萧宁宁透过镜子看到她放置在一旁方凳上的丑篮子,不由自主地皱了眉,穿得寒酸就算了,竟还提着一个丑篮子。
吴琦这时也注意到,他若是没记错头次来公主府的顾青姝手中提着的也是这个篮子,不知为何她会对此情有独钟,但公主最不喜欢丑东西,他只得装作开玩笑似的:“阿姝姑娘,你这篮子倒是挺别致的。”
他话音落下了,就得到了萧宁宁的一记刀眼,显然是对他的品味感到嫌弃。
顾青姝倒是没注意到,她掀开遮住篮子的蓝色麻布把里头的东西展示出来:“这里面放的都是上妆时能用到的东西。”
说着她从中拿出一瓶白瓷瓶装的东西:“殿下,我为你上妆吧。”
“不用,你出去吧。”萧宁宁态度恶劣。
顾青姝一愣,一时倒不知自己哪里惹得了这位祖宗。
“殿下可是嫌弃这个篮子?”她实在想不出理由,留意到萧宁宁放在篮子上的视线,带着一点疑惑问道。
“这么丑的东西以后不要再出现在祥云殿,不然你跟着它一道滚出去。”萧宁宁道。
......顾青姝。
这个竹篮可是顾青姝特意为放置妆点所买的,而且编织的阿婆都卖了十几年竹篮,也没见有谁嫌弃过。
但顾青姝没有犹豫,她把竹篮中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堆在梳妆台上,再把竹篮放置在了殿外的檐廊下一角。
等她进来时,萧宁宁拿起桌上东西在嗅着,透过铜镜顾青姝看到“她”满脸的嫌弃。
顾青姝脾气向来好,又怎么会因着萧宁宁的态度而生气,她挂着笑意道:“殿下放心,这些都是我近日新做的,若是殿下不放心,可以让吴公公用银针来验证一下。”
萧宁宁从雕刻着一朵兰花的口脂盒中沾了一点红抹在了吴琦的脸上,等了一会儿,确定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把口脂盒随意一丢:“我这里的东西不少,你带这些来做什么?”
嫌弃之意再明显不过。
顾青姝心下不得不叹了一口气,买这些东西的钱可是把她全部的积蓄都花尽了,在尊贵的公主殿下这里也不过是一些入不了眼的东西。
“殿下用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带上这些东西只是我的一个习惯,还望殿下见谅,明日我定然不会在殿下跟前丢人现眼了。”
她并非没有想到萧宁宁不会用她的东西,带上这么一堆东西,她只是为了掩盖粉膏罢了!
若是单单带上一瓶粉膏总显得有几分的刻意。
“不过殿下,这是我自己研制的粉膏,既可以遮盖疤痕,对于胎记的遮盖能力也是很强的。”
顾青姝说着拿起被瓶瓶罐罐挤到最角落的白瓷瓶,再拿起一支细小的棕茀从瓷瓶中取出一小点橘色粉膏沾在手背上,透过镜子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一道明显的疤痕:“殿下,你看我。”
萧宁宁神色淡然,“她”顺着顾青姝目光看过去,见她在疤痕上轻薄的涂上一层橘色粉膏,再用细小的棕茀把粉膏涂抹匀称,很快粉膏与皮肤融为一日,疤痕也连带着淡下去不少。
顾青姝看到萧宁宁眼神中一丝微妙的闪动,笑着道:“殿下,这个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研制出来的。”
“大胆。”吴琦的小心脏都快要被顾青姝吓出来了,偏偏人家没有半点察觉。
他家公主是神色越淡定,就代表着“她”的怒火越旺盛,若他再不开口,只怕顾青姝不稍一刻钟就会被扔出公主府。
顾青姝却懵了,她透过铜镜看向萧宁宁,见“她”表情很正常,没闹明白吴琦话中的意思,但她还是跪在地上。
作为新人听前辈的话,总不会有错的。
“怕什么?给我上妆,要是让我从脸上能看到半点青斑,顾二姑娘今日的下场就是昨日花匠的下场。”萧宁宁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稍一留意就能知道这笑意并未到达“她的”眼底,而“她”眼中则是极为冷淡的光。
顾青姝猛然抬头,脑中浮现出昨日花匠惨死的画面,心头一颤,脸色白了一个度。显然她的话触碰到了萧宁宁的痛处。
萧宁宁脸上有青斑是事实,但并不意味着谁都可以说,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
“话,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萧宁宁闭上眼睛,懒得再看顾青姝这个蠢东西。
顾青姝忙站起身来,兢兢战战地拿起白瓷瓶,就在她准备把刚才她用过的棕茀笔拿起来时,还跪在地上的吴琦拉了一把她的裙子。
她差点就拿她用过的东西给公主用了,还好还好。
顾青姝擦去额头上冷汗,从妆奁中拿出新的棕茀笔开始为萧宁宁化妆。
好在她平日行事就比较稳重,没一会儿心已经静了下来,手上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再上一层橘色粉膏后,萧宁宁脸上的青斑已经遮掩了大半,只有一点淡淡的痕迹。
就在顾青姝想要暗暗呼一口气的时候,萧宁宁忽然睁开了眼:“顾二姑娘这口气似乎松得有些太早了。”
顾青姝手一颤,一道冷汗从脖颈流入后背,慢慢滑过她的脊背,最终被衣服所吸干:“殿下,还没有结束。”
“呵”
萧宁宁不再闭眼。
顾青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越来越多。
“顾二姑娘手不要抖,我怕我会忍不住把它给折断了。”萧宁宁语气平和得很,却没人把“她”的话当做是玩笑话。
顾青姝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她从妆奁中挑了一盒白皙的珍珠粉,更为稳重地为萧宁宁上妆。等珍珠粉上了脸,青斑又淡了一大半,若是不细致的盯着看,已经很难看出来。
但顾青姝知道,萧宁宁不会满意。
她又从瓶瓶罐罐中挑出了一瓶黄色粉膏,顺着五官的方向再上了一层薄薄的。
这一回,青斑彻底被遮住。
接下来的就好办得多了,她为萧宁宁画上细长的柳叶眉,配上正红的口脂,最后再上一层妆粉,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殿下,麻烦把眼睛闭上。”顾青姝。
萧宁宁倒也很配合,“她”感受到一层细细地粉拂过“她”的皮肤,带着丝丝痒意。
“殿下,看看吧。”顾青姝。
萧宁宁再度睁开眼,“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倒也没有多特别,脸上完美如没有半点瑕疵的白玉,柳叶眉柔化“她”丹凤眼带来的攻击性,艳红的口脂与她气质很是符合——清冷高傲。
“殿下,美艳无双啊!”吴琦不由夸赞道。
萧宁宁挑眉一笑,神情中傲慢夹杂着慵懒:“看来今日顾二姑娘的手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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